ˇˇ.㈡㈤㈧朱魄隆惊疑不已,盯着花师傅肚皮上的铁球,心知这便是那马寿口中所说的什么“肉皮冻”或“海绵肚”功夫,果然不同凡响!他感到自己功夫与对方相较,实在天差地远,心中一馁,不由下停手来,又见花师傅举着另一只手连使眼色,便有八分相信了他确未有敌意,便点点头,仔细看去,见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青瓷扁瓶,
花师傅一边高声胡说八道,一边顺势走近朱魄隆,把这扁瓷瓶轻轻塞进他的手,快速压低声音道:“这极乐丸极是珍贵,你短时复原就是它之功,但仍未痊愈,这瓶须小心收好,以备不时之急!”说罢按了按他的手,待见朱魄隆点头收下,把扁瓷瓶放入怀中后,花师傅微笑颌首,方把肚子一凸,活似肚皮里有一只手似的,把铁球还给朱魄隆,朱魄隆顺势接下铁球,不禁好笑又感诡异,但更多的是满腹狐疑,实想不透这花师傅一再帮自己目的何在?但有一点他清楚地知道,若非这肥胖厨师一再护着,只怕自己不死也会落个残疾,想到这里,他心生感激,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花师傅微微一笑,退后两步,侧耳又听了听,然后打了个眼色,示意朱魄隆搭话,
朱魄隆点头表示明白,装模作样地大声道:“什么天仇盟,从没听说过!”(这话倒非虚言,朱魄隆直到今日,才第一次听到仇家一帮的称号,)“前辈还是不要浪费口水了,晚辈这么着也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管他英雄好汉也好,下三滥也罢,总之再不能任你们摆布!”说罢,想起方才情形,他不禁暗道惭愧,
花师傅赞许地伸出大拇指,示意朱魄隆说得好,然后他大声佯怒道:“嘿!老肥懒得理会你!”接着他长吁一口气,然后打手势示意隔墙有耳,朱魄隆点头表示明白,
接着花师傅凝视着他,眼神充满深意,然后又抬眼虚看向窗外,似在思索什么,很快他回过神来,径自走到桌前,蘸着瓷罐中的清水,在桌上写了几行字,然后打手势叫朱魄隆过来看,
朱魄隆把铁球轻轻放在床上,见桌上字迹起首写着:“巨灵锤法”三式,下面约有二三十字,皆是练气走脉和使锤技击之法,花师傅在他耳边小声道:“速记,再擦掉!”说罢,挪身让开,朱魄隆盯着那三式要诀仔细观看,因字很少,他默念两遍便牢记在胸,于是抬手拭去,然后回床坐下,默诵口诀,但觉其言简意赅,包罗万象,运息之法和使锤要求皆从的奇经八脉运走和匪夷所思角度施展,对他来讲太过高深,甚难做到,不禁暗自叫苦,若非幼时断断续续地念过几年书,连这口诀怕是白念了,不过朱魄隆虽不算极为聪慧,却颇有悟性,况这锤法恰好又可与师门心诀暗合,因此虽难却懂,他冥思苦想,悉心体会,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勘勘粗解这三式锤法,
花师傅这一阵子,一直站在桌前,看着窗外默默无语,突然,他转过身来,对朱魄隆低声附耳道:“三式锤法是保命之招,出手必杀,不可轻用,且记!”然后大声问道:“南海神尼是花老肥的救命恩人,万人敬仰的活菩萨,阁下为何使奸计毒杀于她?”
朱魄隆心想:差点忘了此事,这件事必须要说个明白,否则自己纵然死了,也不会瞑目!想罢,立即口怒道:“花前辈不要胡说八道!若南海神尼便是那无名师太,那她于我有莫大恩惠,我为什么要害她?是哪个污蔑我毒杀了师太?”
花师傅大声冷笑道:“阁下就不要抵赖了吧?此事是我天仇盟鸱尾营吴营主亲见,还能有假?”
朱魄隆闻言心中一动,登时明白了花师傅这是借机透露消息于自己,目的很明显,便是叫自己心中先有个数,知道这事是谁牵的头,但于他来说,知道诬陷之人是谁了,却比方才不知时要心痛得多,吴良倒无所谓,但他背后的妹瑶……朱魄隆咬紧牙关,强使自己不再去想这等无谓之事,反正自己横竖是要去中川岛背黑锅,多想也是无益,便把目光转到花师傅身上——这花老肥为何要暗中帮助自己呢?不过这点不用急于相问,因为是他主动找上自己的,无亲无故,岂能白帮?所以他迟早会自己说出,朱魄隆不再争辩,沉默下来,而花师傅却走上前来,低声说了一句话,让朱魄隆彻底冷静下来,
花师傅附耳道:“恕花老肥称君为阁下,因‘小王爷’伪称已泄,阁下待会须随机应变,”
朱魄隆嘴边露出一丝苦笑,他早已后悔当日情之所动,把自己真实身份告诉了妹瑶,想到今后再也无法用这个金字招牌去“招摇撞骗”,不由生出几许惆怅……便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开始轻微颤抖,紧接着越抖动越厉害,五脏开始莫名其妙地痉挛,浑身好像又回到了先前的大火中似地,燥热难当,汗水鼻涕不觉涌出,他心中大惊,痛苦忖道:这得的是什么怪病?!
“快食一粒极乐丸!”花师傅沉声喝道,
朱魄隆不及思索,依言想起怀中的扁瓷瓶,于是抖抖索索地取出一粒塞入口中,竭力咽下,但觉一道凉气顺喉而下,眨眼之后,怪事发生了——方才的诸般症状,竟然消失殆尽,连点后感都没有!朱魄隆喘了几口气,疑惑不解地看着花师傅,发现花师傅已经坐在他身边的床上,手里抱着那只铁球把玩着,而那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朱魄隆移开了对视的目光,怔怔地看着地面,顿感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感觉出现了——头脑清明,身轻体泰,似被洗毛伐髓、脱胎换骨般地精力无限,身体竟越发**,一番激情与兴奋很快将烦恼和不安取代而尽,这“极乐丸”果是疗伤圣药!朱魄隆精大振,转头感激地看着花师傅,
花师傅微笑着摆了摆手,似示意不客气,
朱魄隆精神抖擞着,突然笑道:“前辈可知晚辈使过什么兵器么?”
花师傅闻言一愣,摇了摇头,
朱魄隆盯着他笑道:“软剑!”
花师傅一双小眼睛登时一亮,笑道:“有趣,有趣!天助阁下也!”
朱魄隆默诵口诀,心思电转,伸手取过花师傅手中的铁球,单手举起,突然奋力向地板用力砸下,那铁球待和地板接触前的一刹那,朱魄隆左脚伸出在铁球一角轻轻一擦,那球被拨得登时改变方向,旋转着向前飞去,但这旋速却去势很缓,待它堪堪飞至链索尽头,朱魄隆右手轻轻一抖铁链,铁球划了个圈,居然自己飞回,
花师傅盯着铁球叹了一口气,患得患失地低声道:“劲力角度,你都控得极好,人也十分聪明,若再有半日工夫,三式锤法差不多都可练至三成了——可惜你仍没悟到要点,也快没时间了……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魄隆满腹疑惑,但也不问,因这花老肥心中秘密太多,人又油滑,问也不会直说,反正此人似友非敌,更甚者,还有一个似乎更厉害的帮手——那易容为汉子的女子隐伏在暗处,怕这花师傅都不知晓,一想到那女子为自己抹身换衣的情景,朱魄隆只觉脸上微微一热,
这时,花师傅又附耳上来道:“阁下准备好了么?咱们要上演一出好戏……”
朱魄隆这一会子,等得就是他这类话,便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为什么要演好戏?”
花师傅果然被他问愣,呆了一呆,低声道:“为什么……老肥自是助你呀!”
“你为什么助我?”朱魄隆又盯着他问道,
花师傅低声道道:“小声些……救你呀!这还须说?”
朱魄隆低声笑道:“这话从何说起?第一晚辈本不须你救,你我都知,不到中川岛那什么公审公祭大会,我可能受点苦,但不会死!第二,前辈对晚辈又治病又授艺,不惜代价,恐怕不是侠义心肠,而是想利用晚辈达到你的目的吧?”
花师傅满怀深意地瞅了他片刻,嘿嘿笑道:“阁下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总之你有好处不就得了?自然,这还不够——这样说吧,老肥愿保你不死!花老肥从来都一言九鼎,信不信由你!”
朱魄隆低声笑道:“前辈,晚辈其实也没兴趣知道你之目的,而且晚辈也真不怕死!这样吧,不管如何,前辈总是用心医我,晚辈也想报答,但若想叫晚辈对你言听计从,却还不够!”
花师傅沉吟一下,低声道:“莫非你也想跟老肥做笔交易?”
朱魄隆低声笑道:“痛快!但晚辈决非得寸进尺,只想叫前辈答应晚辈一件小事,而且是前辈绝对可以做得到,对前辈无一丝不妥的小事!”
花师傅低声道:“说来听听!”
朱魄隆低声道:“你须安排我跟真正的仇公单独见上一次,一次足矣!晚辈不怕什么公审公祭,哪怕被活活烧死也不怕!只怕在此之前见不到仇公一面,完成不了晚辈的一桩心愿!”
花师傅很奇怪地看着他,半晌,叹道:“安排跟老东主见面很简单,但是单独会面么……”
朱魄隆低声笑道:“前辈放心,晚辈见到仇公后,自不会提及前辈……”
花师傅低声道:“你错了,我倒不怕你在老东主面前说三道四,而是这样一来,于你不利……好吧,老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