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风肆虐,席卷开来,众人只感气息渐滞,这柄曾由兵主所打造的绝世杀器,封尘数百年后,终于显现尘寰,剑光冲九霄。
“可能你们还不知,此剑乃是兵主所铸,对于剑者的意义,谓之生命亦不可!”悍,朗声道来。
武器,向来为修者的第二生命,人在物在,物亡人亡!
“此言当真?”苍玄难以置信。
如此神物,且能这般轻易易主?
众人费解。
悍,如此轻易送出,常人难以想象,可神兵认主,有其器灵,他人拿之,形若废铁。
心虽不济,却又奈何?
兵主夺天造化、鬼斧神工,以神铁冶炼百兵。兵出,而天地乱、鬼神泣!
“传闻远古第一凶器,戮神血刹功成之时,出现了天哭异象,让鬼神辟易,更将兵主煅铸之所,瞬息之间化为荒芜的焦土魔渊。”玉姬说道,她想起祖辈流传的事迹。
“第一凶器,自然被魔主所得,征战天下,黄帝亦是九战九败。可兵主,今何在?”一魔王叹道。
兵主是远古时期的巨匠,百器皆出自其手,被后世奉为,百兵之主!
白虎啸风声,血煞席卷间,剑芒吞吐,风凝虎形而不散,冲天怒吼,虎吟阵阵。
野兽之剑,剑柄虎首状,腥红的宝石,点缀双眼,剑身从虎口中生出,它黑如墨,剑锋两侧却是血色隐现。
虎振山岗,剑争鸣,隐隐有风吟虎啸之声。
血腥之光闪现,一滴鲜血流转剑锋两侧,自夜剑周身,覆盖一层血煞之气,那剑似是感染了他。
“剑灵嗜杀成性,但剑始终是剑,岂能比人还凶?!”夜剑冷声道。
他催发剑意,压制墨痕,让它收敛不少。
行狱布牒属性阴寒,绝世剑者,配上罕世杀剑,天鬼夜哭之象,他的周身,隐形成一片俨然鬼域。
幽森鬼祟,群魔辟易,加上一口萧杀之剑,让人胆寒。
有人虽欲前来示好,却被那口杀剑,挡在域外,不敢上前。
界符入手,枭首激动非常,向夜剑走来,屈身欲拜。
“你既以我为友,却行如此大礼,岂不折杀夜剑,何不留下你的傲骨,博得族人安厦乐土。”
夜剑脸色不悦,如此大礼,焉能受之,急忙上前扶起,将落膝的枭首。
他不忍强者屈膝,太多无奈与悲戚,利剑难断,夜剑心中何不是如此!
他携着枭首,两人并肩走向一旁,一步无期,风雨同行。
自有心人见之,却是真心坦荡。
魔狱少有真情流露,在悠悠岁月长恨中,经历生死离别后,心坚如铁,偏执入魔,修者心中再无一处柔软。
唯有恨意长存,在如此枯寂诅咒之地,还有维持活下去的念力。
“如此轻描淡写,肆意拨出,太打击人了。”悍,憨笑间却又有些无奈。
祖器从其手上,送出他人,心中有愧,话唠的他,难得片刻缄默。
“好友慷慨施为,乃大德大智之人。”
贪狼朗笑道,他是诚心而然,手执山河练气卷走来,自卷中清气落下,还有山河浮影的虚像。
“夜剑兄,山河练气卷,收好。”贪狼抛出手中宝物,大笑道,“数日后,贪狼定当前来鹰栖殿拜访,还望夜剑兄不吝赐教,告辞!”
欢声笑语中,贪狼作揖告别,与悍逍遥离去,黑鸦化烟云散。
恰似漫天阴霾压境,心中压抑至极的悲伤,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血浮影步履踉跄渐远,他拖着重伤之驱,背着众人,留下萧瑟的影,缓缓消失在天阶。
狱牛血天看在眼里,幻化一只参天巨擘托起血浮影,将之送至万兽厩。
“今日受辱多少,他日全数奉还,只是你还不够强!”
宏音渐消,重伤的血浮影,手心沁血,他怀恨向兽厩蹒跚走去。
他将兽令抛给黑甲侍卫,闭眼沉立。
片刻,大风起,炎阳血蝠降落下地。
“你受伤了,不过收获如何?那剑者强于我等,且他神识极有可能破入尊者境,炼体者魂识薄弱,输了也是情理之中!”炎阳血蝠说道。
血浮影为它从小抚养长大,其心性,血蝠自是了解,它驮起血浮影,浮在虚空,火云笼罩。
这诅咒之地,心才是恶魔的滋生地,再善良的人,由于戾气难抑,性情极是乖张,尤其是高深的修魔者。
“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无任何意义,我定要血洗今日之辱!”
“你能有如此觉悟,没有自视甚高之意,你变了,我会帮助你。”
“你如何帮我?”
“禁篇,噬魂之术。”
噬魂禁术?血浮影顿了顿,虽是魔狱之人,但也极为忌恨,习得此术者,人神共愤,万魔得而诛之!
“如此做法,太失天和,若被十二魔君得知,将引起公愤,而且我也不屑。”
“怨骨销魂,他吸收他人魂识,本是极恶,除害而已。再者,修炼禁篇,在魔狱亦不是罕见之事,不要太过招摇即可。”
血浮影沉思,吞噬魂识,的确是最快途径。
“噬魂之事,你可要想清楚了,上瘾的话,可能越陷越深,让自己葬送无间。我送你回殿修养,这段时间,好好思量,准备突破,血煞殿还需要你打理。”
炎阳血蝠,肉翼铺张,载着血浮影,消失魔天宫。可心中藏恨者,又能隐忍多久?
魔天宫,紫月沁血,如日旷照,魔狱白天,如火炉一样。
“百日后,将是血月皴日祭,好生准备牲祭。若是无事,尔等且散去,夜剑流下即可。”
见魔尊已下逐客令,枭首铭心,向夜剑点头会意。
狱牛血天大手一挥,魔云涌动,众人只感足下符文生起,便被一股亘古神魔之力,送至魔天宫接引处。
魔天宫浮动九天之上,天阶此时已然消失,十万魔将俨然而列于诸天。
“名唤夜剑之人,居然受到魔尊垂青,祖坟上冒青烟了!”一位魔王妒忌道。
“如此天赐良机,既然不是你。可恨。可恨。”一位魔君揶揄道。
那位魔王极快的闭上了嘴,而挑衅的人,自然是悍了,他与贪狼在此地等候多时,却是迟迟不见夜剑人影踪迹,自是乏闷。
枭首立在银眼紫枭上,向两人道:“魔尊私下与夜剑交谈,估计会耽搁许久,二位若是不弃,便与我同回鹰栖殿。”
悍与贪狼会意,欣然接受。
魔天宫,狱牛血天恢复兽形,如山岳一般。牛身六足,两对牛角,一长一短,如白骨一般,却是锋利幽寒。
“剑者,只要魔狱破封,你将得到无法想象的馈赠。抛弃种族的概念,世间善恶,哪里都会存在,只有适当的约束,才可解放人性。”牛莽震天。
擎天兽影下的剑者,渺小如蜉蝣,沉思间,竟不为所动。
“你可想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在此界,魔佛又若何?”狱牛血天渐失去耐心。
夜剑将墨痕连着鞘,铿然插地,冷声道:“我若不答应,又怎样?”
他不愿妥协,剑意扩散开来,四道石像,悄然碎裂。
“你可想好,臣服?又或是毁灭?”兽影只手遮天,覆手为地,庞然压下。
巨擘落下,行狱布牒张扬,鬼煞崩云,一口剑,让时空一滞,让巨擘难以落下。
“剑者,说出你的条件,你我之间未必要生死相向,留下合作的空间,于你和你的好友都有妙处。”
“引龙台,狱血兽诀,九幽霎寒与赤阳血炎!”
狱牛血天,沉思许久,气息却是无端外放,冲荡天地,他隐隐有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迹象。
“勿谓言之不预也,若是无信,你将生不如死,与你相关的人亦是,血月皴日祭之后,你可拿此令牌见我!”
引龙台自他口中飞出,换换落入夜剑手心,他御剑破空而去。
四道石像应声破裂,兵曜天相问道:“魔主,为何这样做,任他离去,可有万全之策?”
狱牛血天摇头,没有立即作声,他突然大笑。
抛砖引玉,又岂是无的放矢,放长线,钓大鱼。
“你们太不了解人性,此人虽修道百载,但其心性偏执,对待性情中人,唯有以情易情,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们自然会见识到,无需我介入,他自会转变。”狱牛血天言辞极是自信,他接着又道,“百日期间,他游历魔狱,将重新认识魔界,再至血月皴日,他会明了自己如何取舍,人虽是安其所习,毁所不见,但魔狱的月亮对神魂的影响,可是空前绝后。”
世间本无魔,心生魔土,人性本恶,那里才是万劫不复之地。
魔狱困封太久,受到紫月影响,修魔者神魂,戾气早已滋生灵魂深处,许多人此生将难以摆脱诅咒,越是强大人,若是不提高魂识,将跟疯子没什么区别。
“魔君是想策反此人?”赐衣礼相问道。
“策反?没有任何意义,改变人的思想,或是同化,只有思想才是异端,也是最大的敌人。”狱牛血天,摇头叹息,似笑非笑,“枉费你们已活千年,却如枯木一般,是老糊涂了么?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存在共同的理念,便是同志,有时候你所认为的敌人,比朋友更可靠。”
“那引龙台,为何交与此人?”赐衣礼相又问道。
“先天造化之物,魔主都难以炼化,如此神秘之物,若是不知其因,将成千古恨。而此人早与引龙台中的器灵达成共识,送他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又给魔佛做足了人情。”
一石二鸟,这一切其实早已难逃魔佛法眼。
四位执相闻之,不再言语,全然接受。
“魔狱现在虽为一体,却是各自为政,破封之时,魔狱瓦解,恐将树倒猢狲散。若是魔主真身得聚,那另当别论,此时暗潮汹涌,一些作古之物,又将从坟墓中跳了出来,乌烟瘴气。”
黑光掩世,狱牛血天沉然而立,渐化石像,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