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对鬼王而言,当年未能救得妻子小痴的性命,已算是他此生当中最大的遗憾。
可因着仇人乃是天音寺与焚香谷这样的正道大派,所以报仇,却也无从谈起。
十几年的压抑过后,谁能想到,就在今日,自己与小痴唯一的女儿,竟被个不知名之人闯入狐岐山内,轻而易举的就给掳了过去。
青龙带来的噩耗,让鬼王万人往登时暴怒不已,周身法力瞬间爆涌而出,滚滚魔气,只在短短片刻,就使得方圆百丈之内的草木悉数枯萎,再无生机。
可他到底是个理智之人。
女儿被掳,眼下生死难知,即便只为了女儿的安危,他也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随同青龙一起回到狐岐山后,鬼王找到幽姬,从她口中再次听了一遍当日事发时的详细经过。
又想起慕容白让幽姬转送给自己的那封信中,只简简单单写着的四个字,鬼王的眼睛不由浅浅眯了起来。
“这样。”
尽管心中的怨愤怒火早就近乎实质,尽管鬼王此时更恨不得直接提剑往铭阳峰上杀去,但他却硬是压下了心头的冲动。
面上神态平静如常,以近乎古井无波的语态,向着青龙幽姬等宗内高手一一作出吩咐。
也只有深藏他眼底的一缕血芒,才证明出这位鬼王宗有史以来最为杰出的宗主,其实并不像他此刻所表现出的这般冷酷无情。
“先派人往铭阳峰周围搜索可疑人士的踪迹,无论有没有发现,任何人,都不许有分毫的轻举妄动。”
“至于同那人的铭阳峰之会,便由我独自前往,去与之一谈吧……”
鬼王回归,整个鬼王宗上下也就重新有了个主心骨。
伴随着鬼王的一声令下,狐岐山周边的所有鬼王宗弟子,全数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要知道,铭阳峰距离狐岐山并不算远,区区三百里罢了。
所以铭阳峰周遭,当然还算是鬼王宗的势力范围。
故而在这七天时间里,铭阳峰周围大大小小的乡镇城池,却全部给鬼王宗给闹了个鸡飞狗跳。
就连云贞观内,包括伙夫在内从老到幼一共五名道士,也全都察觉到了这股异样的气息。
事实上,若非鬼王宗那边有所顾忌,害怕慕容白会在铭阳峰上留有眼线,他们冒然动作会逼得慕容白去害了碧瑶性命,恐怕只在第一天,鬼王宗的大军就该杀上铭阳峰,将云贞观给屠一个鸡犬不留了。
云贞观内,共有一名老道,三名弟子,以及一位负责做饭洒扫等诸多杂务的伙夫。
因着鬼王宗闹出的动静不小,这一日,已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的老道,将三名徒弟全都喊到了自己的丹房里,准备仔细商讨个出路来。
却不想他这边才刚开了个头,三个徒弟那里,就已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起了各自的看法。
大徒弟脾气最急,第一个便开口嚷嚷起来,道,“我早就说了,将门派立在鬼王宗旁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前几日师父那里不还收到过一封威胁的书信?那封书信或许只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罢了,可看眼下气势汹汹的鬼王宗,岂不是更大的祸事来了?”
“谁都不知道鬼王宗那里在闹腾过一阵后,会不会突然拿咱们云贞观开刀,把这铭阳峰顺手也收入他鬼王宗的囊袋里去,咱们往后的命运,怕是悬得很!”
“观中这几日来总是失窃,虽只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可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鬼王宗的人,已经在暗处盯住了咱们?!”
三个人或怨恼,或悲观,或恐惧,老道听他们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说了一通,最终只得苦笑着摊开手,先向他们劝诫一声,道,“你们先稍安勿躁。”
“作为修行中人,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镇住了三个徒弟以后,老道再故作一声长叹,摇头晃脑的说道,“这道观就算再怎么破烂,可毕竟也是祖师留下的基业,轻易割舍不得。”
老道缓声道,“反正鬼王宗也没有说要对我们云贞观下手,咱们师徒几个也就不要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了。”
“可……”
老道的话才出口,几名弟子下意识间就准备要开口反驳,但老道这里去,却压根儿就没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
只见老道那仿似枯树皮一般的脸面上忽而带出了一抹笑容,他笑着对面前的三个徒弟说道,“我之老友,东海横峰山的玉蝉法师前几日曾寄书信过来,说要请为师过去与他论道。”
“为师想着,顺便带你们几人也一起过去,见个世面。”
老道面上的笑意更浓,他眉头一挑,将眼光放到自己的大徒弟那边,吩咐道,“至于顺伯那里,我等此次出游不知何时回来,你待会儿便去找他结算过工钱,请他下山回家去吧……”
顺伯,便是云贞观内负责诸般杂务的那位伙夫了。
狐岐山地处神州之西,而老道所言东海横峰山,却在神州东边,大海之滨,距离狐岐山至少万里有余。
如果往那边去躲上一阵,老道与三名弟子的安危,自然也就能有了足够的保障。
三个徒弟都是心思机敏的人,此刻自然轻而易举的就听出了老道话里暗藏的深意。
他们三个全都笑了起来,尔后一边在心里暗骂着老道的狡猾,一边笑着向老道行起了礼,口中只一个劲的诵道,“师父英明!”
如云贞观一样,方圆三百里内,因着鬼王宗莫名其妙的大动作而选择了暂避锋芒的二三流门派不知共有多少。
云贞观,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看来这几人倒是命不该绝。”
半山腰处,云贞观内发生的变化当然瞒不过慕容白的耳目。
今日已经是第六天,待到明天,便是与鬼王约好的时间了。
慕容白早在抵达铭阳峰的第一日,就给观主老道丢了封书信过去,但云贞观上下全都对之视而不见,慕容白也就懒得去理会他们的死活了。
毕竟,他能想到送一封示警的书信过去,已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