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在大音乐厅举行。后台里乱糟糟的,屋大维娅?凯撒正在指挥着一群侍从、侍女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见我和艾洛蒂到来,马上向我们招招手,眼睛迅速上下检查一遍我们的戏服和化妆,满意点了下头,对艾洛蒂道:“西尔维亚女士不参加演出了,所以她的台词你来念。”西尔维亚的角色是公主的侍女,现在她已经成为准王妃,再上台表演娱乐众人已经不合适。
此时,西尔维亚正在和王子迎接京城内应邀前来的各界名流,王子还邀请了他的叔叔奥尔良公爵和夫人。等了很久,奥尔良公爵也没有来,王子不免有些焦急。最后终于来了一位家臣,说奥尔良公爵身体不适不能来,公爵感到万分抱歉。王子的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西尔维亚更加慌张,都快要哭出来。人们私下里小声讨论:“恐怕皇帝陛下不满意这桩婚事。”立刻便有贵妇人说:“那我送礼岂不是送错了?我那件古董很值钱。”……王子紧紧搂着西尔维亚安慰了她几句,西尔维亚点点头,信任的向王子重新展开微笑。凯撒小姐和其他人躲在幕布后面看着伤心的西尔维亚,发出幸灾乐祸的嘿嘿笑声。
王子王妃以及宾客们落座后,表演开始。
首先是一首咏叹调,凯撒小姐站在阳台上哀婉的唱歌,女仆艾洛蒂登场,问公主心里为什么伤感,公主便开始思春。我站在后台,透过幕布的缝隙看,奥古斯塔王子端正坐在座位上聚精会神观看表演,他一直握着西尔维亚的手。我凝视着他们的手看了好半天,直到海尔斯小姐叫到我的名字,提醒我上台。
我连忙收拾心神,从放道具的箱子里取出一把剑,拎了拎,发现剑的重量似乎有些过于沉重。我刷的抽出剑,一道冰冷的寒芒从剑鞘中射出来。咦?是哪个侍从这么马虎,竟然把真剑放进道具里面了?可别误伤到什么人。我收起剑,把它单独放在道具箱后面,然后赶快拿起一把道具剑奔上台。
念了几句愚蠢的台词以后,王尔德扮演的王子上台,我和王子开始比武。王尔德小姐诡异的冷笑一声,抽出宝剑,宝剑冷光四溢,那不是一把道具,正是我在道具箱中看到的真剑。她拿着剑没头苍蝇一样乱挥,剑尖上挑专往我脸上划拉,一点也不在意会不会误伤我,她一边挥剑一边呵呵的笑,剧情接下来王子将刺中坏蛋,把坏蛋打败。我扫了一眼台下,王子的身体猛然坐直,人群中传出狐疑的窃窃私语。我沉稳举着道具剑避开王尔德的剑锋,把她的乱攻卸掉,不让宝剑碰到我身上,结果王尔德小姐一下握不住,手中的剑被我磕飞。
台下坐在前排的一位男士发出一声惊叹:“咦,这位女士真的懂剑术!简直象传奇中的女英雄一样英气勃勃啊!”旁边的一位小男孩拍起手来:“太好啦,英雄打败了坏人。”于是台下人一齐鼓掌。
完蛋,演砸了!
王尔德非常愤怒,把接下来的台词丢到一边,冲我吼道:“你必须向我道歉。”凯撒小姐在后台急得拼命向我打手势。我赶紧救场,拾起掉在地上的剑,递给王尔德:“下面,让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吧。”然后,随便舞了几下,弃剑认输,把情节顺下去。
接下来的戏份里,王尔德修改台词故意刁难我,我不得不一次次费力的把情节纠正过来,最后,总算熬到最后一幕,王子和公主幸福的拥抱在一起唱大团圆。我狠狠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和王尔德同台表演了,太折腾人了!
掌声响起。我们排队上台谢幕。凯撒小姐和王尔德小姐站在最前面向王子行礼。不料一个不和谐的童声忽然冒出来,问:“爸爸,为什么要让坏人打败好人和公主结婚?”结果,许多人急忙把脸垂下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在笑。王尔德小姐气得甩开凯撒小姐扭头就走,闹得凯撒小姐一脸尴尬,不停的向观众行礼致歉。
王子捧着一束花走上台,凯撒小姐笑得心花怒放,迫不及待伸出手去。不料,王子越过凯撒小姐,径直走向我,凯撒小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望了望台下宾客和自己伸出的手,然后望向我,眼里迸发出刻骨仇恨。
“送给今晚最闪耀的明星,我的传奇女英雄!”王子笑说。
我呆了一下,接过花束。王子给我一个轻轻拥抱,在亲吻我的脸颊时悄悄在我耳边说:“今晚我等你。”说完,忍不住咬了一下我的耳垂,“你让我迫不及待!”
我看向西尔维亚,她站在王子身后扭着脸,使劲咬嘴唇。然后,她大概想起了王妃的职责,向我们这些演员们祝贺:“谢谢,演出太精彩了。”她走到我面前,用客套腔调道:“谢谢,李女士,你演得非常棒!”她的表现让王子非常满意,于是挽起她的手,夫妻二人接着走向其他表演者。
西尔维亚偎依着王子的身体,充满爱意和仰慕,她望着我对王子道:“殿下,我想要您知道,您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您喜欢的人我也会去喜欢她。”她的双眼晶莹,那么纯真,如同刚刚盛开的花蕊,娇嫩、脆弱,却酝酿着未来绽放的热情!那么美!那么美!她深爱奥古斯塔!王子一愣,然后,他紧紧抱着西尔维亚,非常用力,仿佛世界上再没有力量可以将他们分开。
我向起立鼓掌的观众们最后行礼,狼狈的逃下台。
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码头,飞快跳上一艘船。
“辛迪,你要干什么去?”
我转过身,莱因哈特站在我身后,每一次我的狼狈仓皇总被他看见。
“我不能!我做不到!没法做到!我真的不能!”我激动说。今晚我没有办法上奥古斯塔王子的床,以后我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成为他的情妇。无论用多少理由说服自己,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真的做不到。
莱因哈特深深叹了口气,向我伸出手:“来吧,上岸来。”他的脸沉稳而坚定,他握住我的手温暖而有力,让我纷乱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尊贵的女士,你会心想事成的。”他说,温柔的向我笑,“按照你自己的本心去做就好,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然后,我明白,今晚我不必去王子的房间,即使王子因此恼火,莱因哈特会为我把一切承担下来。只要有他在,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任何事。我握紧他的手:“莱因哈特,你象天使一样!”
出乎意料,莱因哈特的脸色非常严肃,一字一顿更正道:“女士,请记住,我是一个恶魔。”
他声音里的冷仿佛一根冰做的针在我心房上重重扎了一下,我打了个寒战。但是我没有松开手,反而向他身边靠近。“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冷静说,从我第一眼看见他晴空一样纯净的眼睛,我就知道了,在他心灵的深处,生着一对洁白的翅膀。
他什么都没有再说,沉默将我送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