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确实有些变了。以前他在晚餐时会笑着和我们每个人随性的聊天,现在他只是礼貌的问候几句,很快吃完离开。晚餐后他也不怎么和我们一起娱乐,总是在工作、工作、忙不完的工作……
“殿下冷淡多了。”塞尚小姐哀怨的说。
有些夜晚,奥古斯塔在完成工作后会和我约会。但多数时候,他不怎么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听我说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静静的望着我。他的安静让我有点害怕,有时我会感觉我们之间热恋的激情正在冷却,他的心在渐渐远离。我很彷徨。我很想问一声:“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每次,当我想要开口时,他眼中的冷漠疏离就像在我们中间设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依旧每天上学,但被严格的管束着,几乎所有宫外社交活动都被停止了,偶尔出席一些场合的时候,我要按照莱因哈特事先为我准备好的稿件发言,莱因哈特使尽招数想要把我的脾气变温顺,我的公众形象正在策划下越来越温和低调。
大家都喜欢周日,因为这一天王子休息,留在温泉宫和大家一起玩。在寒冬中,坐在四季如春的温室花园内,四周鲜花盛开,馨香阵阵,再悠闲的品上一杯红茶,倾听悦耳的歌声,足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至少,王子看上去是这样。阳光透过玻璃的屋顶灿烂的洒下来,他懒懒的靠坐在藤椅里,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手里拿着把小勺,一口一口喂着一只羽毛绚丽的大鹦鹉。
“殿下,您喜欢这首歌吗?”塞尚小姐柔声问。连问了两遍,王子都没有回答,心思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对塞尚小姐优美的歌声充耳不闻。塞尚小姐非常沮丧。
半天,王子才放下小勺子,扭头问:“唱完了吗?”然后寡淡的命令:“再唱一首。”
尽管王子根本没有在听歌,但塞尚小姐还是认真的再次唱起来。王子继续喂他的鹦鹉。
艾洛蒂手里拿着针正在织一只手套。我凑过去看,黑色的毛线手套,针脚整齐细密,非常好看,从大小上看,明显是男性的手套——送给王子的。“他有皮手套,你织了他也不会戴。”我说。王子一向戴他的军用皮手套。
“殿下当然不会戴,但这是我的心意。”艾洛蒂说,旋即叹了口气,教育我道:“辛迪,你这样可不行,如果你不能把你的心意体贴的表达出来,王子怎么能更宠爱你呢?”她拿出几根针递给我,要我织另一只手套。手套这种复杂的活计,我这双笨拙的铁匠手怎么织得出来?最后,在艾洛蒂的指导下我开始织围巾,这个很简单,上针下针一口气织下去就行了。
“这里织错了一针。”莱因哈特站在我身后伸出一根手指在毛线上点了一下。我一看,果然是织错了,但我已经在错的那针之后织满一行了,郁闷!我正要拆掉重织,莱因哈特把针拿过来,很灵巧的在错针上挑了几下,完美的改正过来。
施特凡小姐笑道:“总管竟然还会织毛线啊?让我想想您的本事——绘画、钢琴、剑术、骑马、理财……您好像什么都会,无所不能啊!”很明显的恭维。莱因哈特连忙躬身谦虚的笑。
王尔德坐在王子身边,嗤了一声:“织毛线,怪不得只能当内侍呢。”
王子皱了下眉,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在织什么?是送给我的吗?拿来我看看。”
我瞧瞧自己织的围巾,再看看艾洛蒂织的漂亮手套,觉得自己织的象片糙抹布,连忙把围巾往身后一藏,“没织完呢,现在不能看。”等我练好了手艺,再好好织一条围巾送给他。艾洛蒂狠狠揪了一下我胳膊上的肉,怪我不争气。
王子哈的笑了,拍打一下鹦鹉,鹦鹉振翅飞起来。“拿来给我。”王子不容拒绝的命令。艾洛蒂连忙殷勤的跑上去让王子欣赏手套。我只好也起身,扭捏的拿着抹布片走过去。“不错,很好看。”王子评价,“快点织完,国庆节前我要戴上。”这么难看的围巾他也要戴吗?不怕破坏形象?我的嘴立刻大大的咧起来,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艾洛蒂喜得发疯。
施特凡小姐温柔问:“辛迪给殿下织一条围巾,艾洛蒂给殿下织一双手套,我给殿下织一顶帽子好吗?正好凑成一套。”
王子笑说好,当然不会拒绝施特凡小姐的完美提议。
莱因哈特凑近我耳边道:“仔细观察施特凡女士,她才是你们中间最有王妃风范的人,你要学习。”我点头。施特凡小姐确实挺了不得,因为她从小所受的贵族教育,任何场合,她都能保持得体大方的言谈和礼仪。她是王妃宝座的最有力竞争者。
“我去拿些毛线。”施特凡小姐站起来向王子行礼,暂时告退。
过了一会儿,施特凡小姐两手空空的回来,她面色严肃,带着巨大的愤怒,大声道:“殿下,我发现两个对您不忠的人。”紧跟在她身后,侍卫拖拽着两个人,一个是今天生病卧床的海尔斯小姐,一个是一名宫廷侍卫——那位教我们骑马的齐少校。两人此刻衣衫不整,尤其是海尔斯小姐,还穿着暴露的睡衣,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得象死了一样。不用猜,大家已经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施特凡小姐向海尔斯小姐愤怒斥责:“你好大的胆!难道入宫时你没有背过宫规吗?任何私下与其他男性的接触都不允许,一旦发现,将处以死刑。皇室的尊严必须以血捍卫!”
我打了个冷战,施特凡这是要把海尔斯小姐往死里整,但她怎么能不顾及奥古斯塔的颜面,把这件事当众揭发出来?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王子会成为贵族们的笑柄,颜面无存。我连忙看向王子。王子面无表情的坐着,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施特凡小姐也在盯着王子,嘴角闪过一丝冰冷的笑。
我轻轻把手放在王子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羞辱和冰冷的杀戮,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一向非常宠爱海尔斯小姐,喜欢在公众场合带着海尔斯小姐向人展示属于他的倾城之美。之前,海尔斯小姐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没有出嫁,王子还因此很高兴的赏赐了她一套非常豪华的首饰。
王子扭头看了我一眼,不知怎么,他眼里的杀戮消失了。他转向海尔斯小姐,海尔斯小姐恐惧得闭上眼,不敢看王子的脸。王子问:“艾瑞娜,你爱他吗?”海尔斯小姐瘫软在地上,什么都不敢说。王子又问:“告诉我实话,你爱他吗?”
海尔斯小姐使劲咬了一下嘴唇:“是的。从他从流氓手里把我救出来那天我就一直爱他,请原谅,殿下,我无法爱您。”
王子看向齐少校,问:“你爱她吗?”
齐少校沉默,然后他看向海尔斯小姐,在他的注视下,海尔斯小姐苍白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红晕,那么惊艳,无所畏惧。“是的。”齐少校肯定回答,握住海尔斯小姐的手,决然望向王子,“请殿下处罚我们吧。”
忽然的,我有一种感动。我羡慕海尔斯小姐,羡慕她拥有生死与共的爱!
大家一齐看向王子,等待他下达处决。我的心一下子悬起来。我不希望有悲剧发生,美丽的爱情总是值得人们守护。
“殿下,”我扯了下他的衣角,轻声唤,向他露出求恳的眼光。
王子对齐少校潇洒一笑,道:“你把她娶走吧,好好待她。我祝福你们。”
齐少校愣了一下,然后噗通跪倒,流着泪激动的亲吻王子的皮靴:“殿下,我永远效忠于您!”
莱因哈特在我耳边悄声赞许:“你刚才做得很好。”
王子给海尔斯小姐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还赠送齐少校一座帝都繁华地段上的房产,供两人婚后居住。这对新夫妇为此感激涕零。
海尔斯小姐离开温泉宫那天,她专门向我辞行。“如果不是那天您在场劝谏,施特凡肯定会挑唆王子处决我们,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李女士,请您接受我的效忠。”她屈膝行礼,谦卑的亲吻我的手背,“祝愿您早日成为王妃。”
海尔斯小姐怀着对新生活的期望离开了温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