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无名这样问,王老师微微一愣,眼中神色也一点点暗淡下来:“这……”
支支吾吾几句,他扫了一眼时间,见还有三分钟才上课便扯着无名的衣袖走到走廊处。
“异于常人倒算不上,不过这胡子泽倒真的是……怎么说,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就在一个月前,他差一点就瞎了!”
此话一出,无名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蹙眉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方不方便告知……”
王老师神情惋惜,他感叹一声:“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因为这件事也算是全校都知道的。”
他顿了顿,看向手机屏幕的时间,见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便继续道:“前一个月,胡子泽在马路上走的时候对面的电线断了,当时风大,电线直接扫向胡子泽的眼睛……”
他越说越悲痛惋惜:“那么好的孩子,天赋高,又努力,也算是我们画室的希望,结果就出了这种事……”
“不过还好,他现在出院了,看起来应该恢复的不错,即使落了一个月的课,不过相信以他的天赋一定可以赶上进度……”
无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谢谢王老师。”
第一节课依旧是人头像写生,因为邻近联考,所以最近画的都是往年的联考照片。
无名虽然略懂一二,不过到底是个半吊子,他扫视几眼后见没自己什么事,便将眼底余光扫向胡子泽。
坐在最后一排的胡子泽专心致志画着画,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当然,光说不做效果不大,无名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他便慢悠悠走到胡子泽身后。
见无名停在自己身后,胡子泽手中的铅笔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开始画。
他手中把握的力道极佳,目前是在铺大的的黑白灰关系,他手腕微斜,笔尖半侧,所画出的调子虚实把握得当,丝毫没有突兀。
从他的画面里,无名感受到了四个字——“心如止水”。
不杂,不乱,和谐而温柔。
并不是他画的有多好,而是精气神的那种感觉,类似修行者与天地万物的融洽感。
在这一瞬间,无名几乎怀疑这个胡子泽会不会是笔墨纸砚幻化而成的妖怪,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可笑,毕竟就算他是妖,也只能是重明鸟。
无名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微微弯腰,眼中故作欣赏地看向他的画。
“这画的不错啊,学了几年?”
胡子泽手里动作没停,他一边画一边回道:“从小就喜欢。”
无名点点头,继续问:“看你年纪也不大,悟性到挺好,不过呢,还是有一点不足。”
这话一出,胡子泽的手才停了下来。
“那老师我哪里画错了?”胡子泽转过头看向无名。
就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无名手指微颤。
因为他看到了极为浓郁的妖气,或者说是胡子泽妖气的散发点。
也便是,他的眼睛。
胡子泽的眼睛十分好看,即使戴了眼镜也依旧掩盖不住那双桃花眼里的温柔淡漠,平静柔和。
但是就是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处处皆是缠绕不散的妖气。
无名微一蹙眉,他笑了笑,伸出手指了指胡子泽画面的一处:“这里的耳朵在后,应该比前面的耳朵还有虚一点……”
余光依旧落在胡子泽的眼睛里,无名语气平静道:“不过……”
说着,他便将胡子泽手里的铅笔取来,然后拿起铅笔在画板上慢悠悠写出了两个字:
“重明。”
无名手中依旧握着铅笔,他眼含笑意,一脸温柔地看向胡子泽:“你能明白吗?”
胡子泽的视线落在无名铅笔写出的“重明”两个字上,他表情变了变,摇头道:“不明白。”
这个回答让无名略微有些诧异,他微微思索片刻觉得或许是胡子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会留在人世。
而他或许会将无名当做仙界的执法者。
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无名指间迅速画起符咒,此符咒可与一人谈话而旁人不知。
所以在这种安静且人多的情况下使用再合适不过了。
咒法成,无名朝胡子泽开口:
“我知道你有你的难言之隐,而我也绝对不是要害你的,不瞒你说,我有求于你,所以我希望能公平交易,所以无论如何……”
停顿片刻,无名微微一笑:“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帮你。”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出口胡子泽便神情大变,他脸色发白,焦躁地看向四周,但他看向四周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画画,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疑惑不解,胡子泽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身后的无名。
此时无名正直挺挺站在他的身后,而眼含笑意,诚然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在胡子泽的眼中,却诡异的很。
没有多想,胡子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平静下来情绪,接着问道:“老师刚刚说什么?”
无名语气平淡:“没事,你继续画。”
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不好当众问写什么,只得罢休,他也没有多言,而是继续画起了头像,只是这一次他手下的动作明显有些断断续续。
见状,无名便没有继续追问,毕竟他每天都来,有些事还是不能着急。
几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第一节早课结束。
喧闹的声音再次覆盖沉闷的“沙沙”声,同学们一边画手里的作业,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肖北拖腮看向对面的胡子泽,笑盈盈道:“我说,新来的吴老师有点奇怪啊,你发现没?”
手里描绘画面的铅笔停了下来,胡子泽看向肖北:“对,我也觉得他有点奇怪……”
胡子泽又再次回想起他说的那句话:
“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帮你……”
微微蹙眉,胡子泽叹口气道:“我们还是抓紧画完这张素描。”
肖北一向贪玩,她哪里肯继续画画。
“别,你自个儿画,我呢可没什么大追求,不过我倒是挺想和你考一起的。”
说罢,肖北便是朝胡子泽眨巴两下眼睛。
“说说,你想考哪里啊?”
胡子泽没有答话,而是继续画画。
肖北耸耸肩,心想着他应该是住院后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所以才这样的,便没必要计较。
自我安慰后,肖北又继续厚脸皮地自问自答起来。
“怎么说,胡子泽你老板着一张脸可不行。”
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没关系,你呢脾气不好,但我不嫌弃啊,你说对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
胡子泽闻言手指微颤,他动了动嘴唇,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此时周围都是喧嚣打闹声,但他的耳中却只剩下肖北含笑的声音。
微微蹙眉,心中有莫名的痛楚感蔓延而上,直至爬满整个心脏。
迎着凉风,胡子泽额前发丝微扬,他淡淡开口道:“肖北……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