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哈哈大笑,“真壮士也!”便把刘邦和樊哙介绍了一番,又将那人拉至一旁,“来,二位贤弟,我……”刘邦笑道:“这位壮士我们其实是见过的。”“啊!”王陵有些不相信,“竟有这么巧的事?”那人也有些茫然,“可……我对二位英雄竟面生得很,真是……”话未说完,已羞愧得面红耳赤。樊哙大笑道:“壮士真是老实之人!不过无须自责,你确实不识我们,而我们与你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那人疑惑了,“此话怎讲?”刘邦笑道:“今日在一出殡队伍中,那吹萧的人可是壮士?”“正是!哦,我明白了!只可惜周某愚笨,当时竟不识二位英雄的面。”
王陵笑道:“如今识了也不晚么。”那人憨厚地点了点头,又笑道:“鄙人姓周,单名一个勃字。祖上乃是卷人(1),后迁徙到沛县。勃无甚本事,以编织薄曲为营生,若逢哪一家有人故去,便在哀乐队中吹萧,一为缅怀逝者,二为贴补家用。”刘邦笑道:“英雄不问出处。周壮士的箭法如此出众,日后若从军入伍,定能建功立业。”周勃豪爽地答道:“若真有那么一天,定能所向披靡,光耀门楣。”
(1)卷(quān):县名。在今河南原阳县西。
樊哙本就有些不服,又听了一些豪言壮语,更觉心里憋了一口气,便径直地说:“周壮士,鄙人想与你比试一下箭法,如何?”“这?”周勃有些迟疑,心想:“此人乃王庄的贵客,若赢了他,只恐主人脸上不好看,若让了他,我的心里不舒服。不如……“于是笑道:“家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日后有空再比,如何?”樊哙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急于这一时?比了再走。”周勃笑而不语,求助地凝视着王陵。
王陵也很想见识一下二人的本事,便笑道:“周壮士,不妨与樊兄弟比试一番,如何?”周勃无奈,只得应允了。王陵只恐二人不肯使出真本事,又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令人取一锭金子来,笑道:“谁抢了先,这锭金子便拿去。”一听说有如此好事,众庄客也纷纷嚷嚷着要参与比箭。王陵欣然应允,又笑问:“贤弟,你可有兴趣参与?”刘邦暗想:“若为了钱财去参与比试,只恐被人瞧扁了。”便笑道:“不如我和兄长一起为他们做公证人吧。”王陵也不相强,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令众人速做准备。
一通鼓响过后,众人便各握弓在手,放出利箭,结果一些人不得不遗憾地退出了赛场;移远了靶子后,第二轮比试开始,结果又有一些人败下阵来。如此比了数次后,场上只剩下樊哙和周勃了。
樊哙大笑道:“靶子已如此之远了,只恐这弓力气小,不顶用,须换强弓来!”周勃点了点头,“王庄主,这弓射出来的箭已够不着靶子了。不知府上可有强弓(1)?”王陵笑道:“强弓倒是珍藏了两把,只恐你们拉不开。”樊哙瞪眼道:“若拉不开,我便认输。”周勃郑重地说:“若我也拉不开,便甘拜下风。”
(1)强弓: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开的弓。
王陵哈哈大笑,“好,真壮士也!拿强弓来!”不一会儿,二人便持弓在手了,定睛一看,竟光亮如新。周勃笑道:“庄主,莫非这弓以前从未使用过么?”“用倒是用过,只是庄中上下多不能将弓拉满,因而便珍藏了起来。”樊哙笑道:“兄长,若我们能将弓拉开,便送了我们,如何?”王陵仰天大笑,点了点头,“良弓赠壮士,自然之理。”
二人大喜,便尝试着拉了拉弓弦,果然力道劲大;众庄客以为两人也拉不开,都哄笑起来。樊哙和周勃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都击中了靶心。众人见状,先是愕然,而后纷纷喝彩。
樊哙大笑道:“兄长,在原地开弓,难度太小。须骑马放箭,才显真本事。”王陵点头赞同,便令人牵两匹马来,于是两人都上了马。樊哙笑道:“周兄弟,你先来还是我先来?”“一起开弓。”“好!”话音未落,马蹄声声,尘土飞扬,两声箭响,激起一片欢呼。
周勃笑道:“庄主,难度太小,可有活动靶?”王陵点了点头,笑道:“定叫壮士玩得痛快。”随即令人放飞了两支风筝,其下都用红绸子系着一枚钱币。
于是二人又驱动骏马,弯弓搭箭,却忽听得咔嚓一声,原来樊哙用力过猛,竟将强弓折断了。众庄客见状,愕然大呼:“真神力也!”周勃则停止了射箭,笑问:“庄主,能否为樊兄弟再拿一张强弓来?”王陵无奈地笑道:“庄上再无所藏,已尽在此了。”樊哙笑道:“兄弟只管射,不必有所顾忌。”“这?好!”周勃又猛抽一鞭,忽地跃起,大叫一声,“着!”箭一中靶心,人便停在了飞驰的骏马上。众人都看傻了眼,反应过来后,纷纷叫好。
众庄客既佩服周勃的技艺,又眼红他独得了那锭金子,决定给他一点难堪,便趁其离了马,佯作一不小心地放了那条大黄狗。霎那间,那狗飞跑了起来,一边叫一边凶狠地向周勃扑去,变化之突然,惹得王陵竟不及反应。说时迟,那时快,周勃速退一步,稳住阵脚,待大黄狗跃至眼前时,一弯腰,迅猛地一拳击出,正中小腹。那大黄狗不得不滚到一旁,虽竭力大叫,却动弹不得。周勃顿时懵了,暗想:“这祸闯大了。”果然,一庄客愤愤不平地骂道:“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厮太放肆了吧!”说着便与其他的庄客围了上来。
王陵忙喝退了众人,走到呆呆的周勃身旁,拉着他的手,大笑道:“壮士真神人也!”转头对刘邦和樊哙说:“二位贤弟,不如你们暂且留下,一同与周兄弟聚一聚,说说话,如何?”两人欣然应允。周勃心想:“留下来也好,可趁机向庄主致歉。”便也爽快地答应了。
王陵哈哈大笑,令人置办酒席,于是四人推杯论盏,发豪迈之语,诉倾慕之意,直至斜阳西沉,才尽兴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