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霁的眼睛跟赵清爽想象中一样好看。
他的眼型细长精致,眼皮也不是时下流行的欧式大双,而是含蓄的内双,再配上他清冷疏离的眼神,确实会显得不易亲近,但绝对谈不上残暴嗜血。
谣言害人呐。
赵清爽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赵清爽。”
她只报了名字,但她相信凌霁懂她的意思,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凌霁的眼波微动,奶奶同他提起过跟赵家的婚约,虽然他反对这门婚事,但看来奶奶还是把赵家的女儿给他娶了过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赵清爽而不是赵菲菲,他虽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赵清爽脸上的面具并未摘下,凌霁之前听说过一点儿她毁容的消息,这个时候也没问她关于面具之事。
“你要起来吗?”赵清爽见他不说话,又问了他一句。凌霁未答,只是自己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想让人帮忙,赵清爽也没再自告奋勇,她见他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想必是药起了作用:“你刚才发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汪!”蹲在床边的德牧也叫了一声,仿佛同样在关心他的身体。
凌霁伸手摸了摸德牧的头,答了一句:“好多了。”
“那就好。”他醒了就说明没大问题了,赵清爽自然放下心来,“现在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我去看看他们午饭做好没有,顺便给你倒点热水。”
她说完就转身往外走,靠坐在床头的凌霁微微抬眸,看向她的背影:“你怎么进来的?”
赵清爽停下步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走进来的啊。”
凌霁的薄唇微抿,没有说话,赵清爽看见他旁边狗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你是说虎妞啊。我们刚来的时候它确实有些不友好,但很快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她这句话有好几个关键词引起了凌霁的注意,他蹙了下眉梢,问她:“虎妞?”
“就是你养的这条德牧。”
凌霁的眉头又皱了一下:“它是公狗。”
“啊,是吗?”赵清爽蹲下.身,摆弄起德牧观察了下它的蛋蛋,“真是公狗……那就叫虎子吧。”
“汪。”德牧回应似的叫了一声。
凌霁低头看了狗子一眼,过了片刻才说:“它叫凌霄。”
赵清爽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点评道:“我觉得还是虎子好听。”
凌霁没再继续同她讨论名字,转而问起了另一件在意的事:“你刚才说你们?谁和你一起来的?”
赵清爽道:“赵富贵儿啊。”
凌霁看着她,所有情绪都隐藏在那双漂亮的黑眸之后:“你带来的佣人?”
“不是。”她索性朝门口喊了一声,“富贵儿。”
“喵。”一只黑猫灵巧地窜进房间,跳上了赵清爽的肩。
凌霁沉默地看着那只黑猫好一会儿,才开口跟赵清爽说:“你可以出去了。”
“哦……”赵清爽走到门口,有些不放心地回过头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猫啊?”
如果不喜欢猫的话,富贵儿其实还可以变成别的。
凌霁头也不抬地道:“没有。”
“哦。”赵清爽放心了,富贵儿虽然能变,但得消耗她一个高级道具,她还挺舍不得,“那我去看午饭做好没有。”
她是心心念念着吃午饭。
她离开之后,凌霁才抬头朝门口望去,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你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身边的德牧。这条狗是他出事之前养的,那时它的性情还比较温顺。后来他车祸断了腿,就剩下一人一狗相依为命,德牧的脾气也火爆了很多。可刚才看它并不排斥跟赵清爽的接触,甚至还有些喜欢她的触碰。
“你信任她?”凌霁一边慢慢顺着它的毛,一边这么问。
德牧叫了一声,凌霁收回自己的手,垂了垂眸。
他不信任这个宅子里的任何人。
主宅那边,何秀美跟她的一儿一女正在吃午饭。
凌露看了凌震一眼,示意他开口说话,凌震就像没接收到她的信号,只拿着碗筷安静吃饭。凌露扯了下嘴角,自己开口跟何秀美说:“妈,你能不能找人把凌霁养的那条狗给弄走啊?”
何秀美尝了一口碗里的汤,慢悠悠地问她:“怎么,还在打凌霁那个书柜的主意啊?”
“我哪有。”凌露没承认,“我只是害怕,你也知道那狗有多凶了,今天它还想咬哥哥呢,多危险啊。”
何秀美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女儿:“就算狗没了,你打算怎么把书架弄出来?”
凌露抿了抿嘴角,嘟囔了一声:“你不也想要凌霁那把剑吗?”
何秀美没有否认,凌霁屋里头的宝贝,她其实就看上了那把剑,可说起来也邪了门了,那剑就跟长在了墙上一样,怎么拿都拿不下来。
凌震想了想,跟何秀美道:“妈,那要不我叫几个胆大的朋友,趁晚上把狗逮了?”
“不行。”何秀美放下碗,警告他们,“我说过了,你们别动凌霁的狗。”
凌震不屑地嗤了一声:“妈,他现在都残废了,公司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你干嘛还怕他?”
“我不是怕他。”何秀美道,“他屋里的东西你们拿了,他没跟你们计较,毕竟只是些死物。但狗是活的,还跟他不离不弃的,跟那些摆件不一样。凌霁现在虽然废了,但你们也别把他逼急了,指不定他还能做出什么来。”
上次有个佣人给凌霁送饭,想趁机拿凌霁房里的东西,被凌霁发现了。那人仗着凌霁腿脚不方便,还想跟他动粗,结果被凌霁的狗咬了。人虽然及时打了针没有大碍,但他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当天晚上,他约了几个朋友,想趁着半夜把狗的腿打断,还说这样才跟凌霁更配。
凌霁的德牧虽然凶悍,但始终只是条狗,怎么会是几个有备而来的成年男性的对手?那晚上的狗叫声特别嘹亮,整个宅子的人都被惊动了,何秀美心想,凌霁的狗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人的惨叫声,是凌霁拿着他屋里的那把剑,直接把带头人的手指头削了下来。
何秀美现在还记得那满地刺目的鲜血。
想到这里,她就没了胃口。
“总之,你们别打那狗的主意。”何秀美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他们吃过饭之后,才有佣人去给凌霁的屋子送饭。自从上次出了那档子事后,给凌霁送饭就成了凌家最高危的一份工作。
现在这送饭的人,也是何秀美亲自挑选的,人机灵话不多,最主要手脚干净。
他也是唯一一个被德牧批准靠近屋子的人。
“大少爷,大少奶奶,饭菜做好了。”送饭的人放下食盒,没多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屋子。凌霁推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赵清爽已经坐在饭桌边了,但没有动筷子,像是在等他。
吃饭的桌子是专门为凌霁设计的,桌子的高度对坐着轮椅的凌霁来说刚刚好,但对赵清爽来说就矮了一些。但这都是小问题,赵清爽可以迁就。
桌子她能迁就,但这饭菜她还是颇有微词。
“你们平时就吃这些?”桌上的菜都是些小菜,还只有一道能看见肉。摆盘更是没什么讲究,就是把菜一股脑往盘子上堆。这要是一般家庭这样吃,也没什么,但凌家这豪门大户的,她不信他们每天就吃这些。
凌霁只淡淡应了声嗯,就拿起碗筷安静吃饭。
赵清爽又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一阵,她错了,她觉得普通人家吃的都比这个好,至少人家出锅时还会注意下摆盘,加个滤镜还能发个朋友圈秀一秀。
富贵儿趴在她的脚边,开解她:“你还是吃吧,不然等会儿饿了没得吃。”
赵清爽只好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所幸这菜的味道还勉强过得去,让她稍稍好受了一点。
“对了,你睡着的时候何秀美他们来过,说是你奶奶要和我们视频。”
凌霁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我会和他们说,把时间改到明天。”
赵清爽点点头:“好,你刚退烧,多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嗯。”凌霁应了一声,之后两人便没再交谈。
吃完饭后,碗筷也不用他们来收拾,刚才送饭的那人又过来收拾好桌子,然后退了出去。
凌霁吃完饭就回了屋,赵清爽也没去找他,两人今天第一次见面,说实话还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找他聊些什么。她也回屋睡了个午觉,然后带着富贵儿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不得不说这宅子是真的大,光是亭子都有好几个,赵清爽逛完之后,又在人工湖旁边喂了喂里面的锦鲤:“富贵儿,你说这池子里得有多少条鱼啊?”
富贵儿道:“至少有几百条。”
“嚯。”
晚上还是中午那人来送饭,菜色不比中午好。凌霁吃得不多,仍是吃完饭就回了房。赵清爽又出去转悠了一圈,然后回来冲了个澡。
凌霁的主卧是有浴室的,但赵清爽的次卧没有。她拿着换洗的衣服,在外面的浴室冲好澡,走出来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照了照。
洗澡时她是把面具摘下来的,这会儿也没戴回去,因为她打算给自己上上药。
特制的药膏膏体柔润清凉,擦在脸上舒服极了。赵清爽仔仔细细将药膏涂抹在脸颊的疤痕上,还没完工,就从镜子里看见凌霁坐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了。
赵清爽愣了一瞬,用手挡住脸上的疤,尖叫一声:“啊——!”
富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