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餐桌上的家庭扩大会议(2)
好不容易止住咳,某人还要进行非常苦逼的解释工作。
“那个,咳……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算是总负责,咳咳……还要找几个帮手……对了禾子,你以后周末就回来帮我,算是打工,呃,是勤工俭学,一天付你50块。”
“好,我回来,不要钱。”
“不要钱你吃什么,你手上那点钱只够大学四年的学费和住宿吧?”
“哎呀,差点忘了,水果钱到账了。”苏清一拍脑袋站起身,附带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都是这个浑小子闹的!
片刻后苏清去而复返,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交到孟禾手上:“七千块,你点一下,记得周一大早存银行,你们男孩子大大咧咧的,不要弄丢了。”
“苏姨,这么多钱?”
“这次主要是柚子,柚子价格比较贵,纯利有一万四,你和陌陌一人一半。”
云苏阡陌抓住机会彩衣娱亲,大叫:“妈,我的那份呢?”
“你不变能耐了吗?天天想着挣大钱,还在乎这点小钱?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我们打算把剩下的七千块用来过年,我还打算买一件狐皮大衣,你妈我辛苦了一辈子,儿子这么有出息,拿出60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太丢儿子的人,穿件狐皮大衣帮你撑场面。”
狐皮大衣?
狐、皮、大、衣?
云苏阡陌眼前顿时闪过一只通身漆黑的小狐狸……的……爪子,头发尖尖都竖起来了:“不行,老妈,你买什么大衣都成,虎皮,豹皮,熊皮,狼皮……就是不能买狐皮……”
“嗬嗬,大嫂要买狐皮大衣啊?”
云苏阡陌太投入,一不留神给人登堂入室,一直等到来人走到堂屋大门他才发现,扭头一看,怔了怔,这人好面熟。
旁边孟禾连忙起身,叫了一声“云二叔”,苏清也是迎上前,笑着道:“是泽明和小恒啊,来来来,快进来坐,吃几个包子,还是热的……”
云苏阡陌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他家二叔云泽明,后边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是堂弟云恒。云大少眼神一暗,这两人跑来做什么?
跟多数农家一样,云苏两家也是人丁兴旺,云老爷子养了三子一女,苏家则是一子两女,云苏阡陌有一堆叔叔婶婶舅舅舅妈。众多的亲族中,他最不喜欢的有两个,一个就是这位云二叔,另外一位则是苏家小姨。苏小姨是脾性讨人嫌,而这位云二叔,很不好形容,成天笑眯眯一团和气,但他从来只占便宜不吃亏,更不会顾及兄弟情谊,有人说他精明,但精明这个词用他身上完全是浪费,还有人说他势利,但势利似乎都不足以形容这个人骨子里的贪意,上辈子发生的几件事很能说明此人的品性。
云家祖上确实是读书人,曾经拥有良田数百亩,不过子孙太多,又大都只出不进,一代代开枝散叶,一代代分家分下来,到云泽安祖父(即云苏阡陌的祖祖)手上就只剩下12亩了。云家这个祖祖也是个传奇,他爹去世得早,没人管他,据说早年曾经受人鼓动,差点去了苏区,被寡母拦下后他就呆家里成天打牌,又自诩为新一代的卢俊义,最喜欢接交三教九流,没钱用了只管拿地去换,等到解放前期,家里还剩薄田两亩,人人都骂他是败家子。没想到败家子歪打正着,解放后云家不说地主,连富农都算不上,给划了个“中农”成分,于是批斗啥的都跟他家没关系啦,而云家在镇上的一处房产也得以保存,成了全家唯一的私产。
云家那位祖爷只有一个独子,就是云苏阡陌的爷爷。云爷爷六年前去世,按照农家的规矩,女儿只有嫁妆不分财产,镇上的小院归三兄弟所有,当时这个云泽明就趁着大哥小弟忙于丧事,抢先一步把母亲接回家,然后以供养寡母为由,理直气壮地提出小院的租金归他一人所有,云泽安和四弟云泽良对此都没有意见,放弃租金后他们每年另给母亲120块零花钱。没想到云婆婆一住进儿子家就沦为长工,农忙的时候要下田,回家还要喂猪喂鸡洗衣煮饭,一天忙到晚……三兄妹一商量,觉得还是让母亲住大哥家比较好,至少不用下地干农活。结果这话刚一提出来,二婶立刻撒泼大闹,说是败坏了她的名声,要找云氏族长评理,不还她清白她就要跟云泽明离婚……说白了,其实就是不想放弃镇上小院的那两份租金。
云婆婆是从比白水镇还要闭塞的“山那边”嫁过来的,没啥文化,又胆小怕事,连忙息事宁人地表示自己身子骨还硬朗,干点农活做点家事也没什么。云家老三云澜是个女儿,没有发言权,老四泽良刚毕业住的是集体宿舍,也没有办法照顾母亲,而云泽安更承担不起害弟弟离婚的罪责,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不过经此一闹,云婆婆好歹是不用下田了。
当时云苏阡陌刚进初中,对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体会不深,真正让他讨厌上二叔一家的事件,是十六年前出国前夕的筹款风波。云泽明是村上会计,收入比云泽安这个经常被拖欠工资的村小教书匠高多了,又兼他独吞了这些年的房租,是村里公认的富户。看大哥大嫂找上门借钱,他满口答应,开出两个条件:第一,借款3年还清,年息10%;第二,把镇上院子的份额转让给他,转让费3千元。利息还好说,云泽安本来也没打算占弟弟的便宜,但是3千块转让小院1/3的份额,这个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抢钱了──要知道云家的房产有三间正房四间厢房,还附带一个院子,就是按95年的市价,也值两万以上。当时云爸云妈急等钱用,这种不完全产权的房子又不可能卖给外人,最后不得不答应老二的条件,而云苏阡陌一踏上澳洲土地,第一件事就是忙着找工作,为的也是早日还清爹妈身上背负的沉重债务。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云家老四云泽良车祸去世,后事是云泽安办的,车祸赔偿却是云泽明谈的,具体有没有赔,赔多少,苏清稍稍提了一句,他老婆即刻大闹,说他们家这些年照顾婆婆用了多少多少钱出了多少多少力等等等等,讲的唾沫星子四溅,足可以把人说到崩溃。等到彤城扩建,白水镇成了彤城的二环线,拆迁赔偿的两套住房再一次落入云家二房手中,而云二叔也拿的问心无愧,还好意思腆着脸对云泽安说现在租金没了,母亲的赡养费咱们哥俩要另外再算,完全“忘记”了拆迁补偿中有老四的1/3,而云泽良死后没留下后人,遗产应该由兄弟俩平分!
……
赶谁有这样一门亲戚,心里都会堵的慌,所以自打重生以来,云苏阡陌一直没有进过他家二叔的门,事实上他差不多快把这门子亲戚给忘光了。没想到我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找上门,不收拾收拾你,怎么对得起我上辈子受的那一肚子窝囊气!
云大少爷眼底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旁边孟禾一个哆嗦。
云泽明被大嫂迎进门,这父子两人也不客气,顺势坐到饭桌上,云泽明一边拿包子一边笑着道:“大嫂你想买狐皮大衣的话,去一趟省城吧,省城一定有卖。”
“啥狐皮大衣,我们开玩笑呢,就我们这点家底,把陌陌卖了都不一定买得起。”
“哈,大嫂这个话可不能乱讲,我们白水镇下一代娃娃里面就数小陌争气,小小年纪就有本事贷下60万贷款,以后雁来山都是他的……了不起啊!”
苏清面色一僵,这是她最近所有苦痛的根源所在,一点都不想谈,旁边云恒也是一撇嘴,明显不服气的样子。云苏阡陌乐了,他想起来了,二叔二婶贪了一辈子,却养出一个挥霍成性的败家子,记得这小子曾经为搏某位风尘女子的一个正眼,一怒掷出上万块钱,把二婶气到住院……上帝果然还是比较公平的啊!
这时候云泽明咬下一口包子,大赞:“大嫂的手艺没的说,白水镇上数一数二啊。”
“老二你今天过来是妈有事情吗?”还是云泽安了解自家兄弟,把谈话引入正题。
云泽明一边啃包子一边点头:“妈最近一直在生病,春芳昨晚又照顾她一晚上,整夜都没合眼。妈这病吧,是她前阵子上雁来山挖秋笋惹出来,你晓得她每年都要给你和泽良做笋干……唉,妈也是,年纪那么大了,秋笋哪儿不能挖,干嘛上雁来山,这下挖出毛病来了……”
“赶快送婆婆上医院看病呗。”云苏阡陌插嘴。
“是啊是啊,我这不正跟你爸商量吗。大哥,村上正在忙秋收,我走不开,明天是周末,你送妈去一趟医院好吧?”
桌上这些人连孟禾在内,心底都是透亮,秋收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不过大家都习惯了,没人说破。
看兄嫂点头,云泽明又貌似随口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跟大哥商量一下,要不你和泽良把镇上院子的份额转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