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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龙溪桃花(1 / 1)

回到家里,老妈表现得格外热情。炒了一大堆菜,其中当然有我最喜欢的回锅肉和麻婆豆腐,还烧了份大份红烧里脊,我夹了块里脊尝尝,烫的不行,不过味道是没得说的。我说:“老妈,一周不见厨艺见长啊。”

“那是你们城北的食堂不行。”

“嘿,我这是夸您呢,您怎么不领情啊。”我又夹了块回锅肉,含含糊糊地说。

“少偷嘴,你爸还没回来呢。你先过来,试试这衣服。”

我回头一看,这不是过年时候我看上那件嘛。那时候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给买,不知道这会儿想什么呢,倒买了。

“妈,您还是我亲妈吗?”我看着她煞有介事地问。

“回锅肉吃傻了吧?说什么呢?”

“那以前怎么没见您对我这么好过?说,你们是不是琢磨着给我添个弟弟什么的?不用,我不是那么小心眼,你们随意,啊。”

我妈过来一把拧住我的嘴巴,说:“你怎么这么贫啊。去,穿上给妈看看。”

我哦了一声,穿上那件衣服。那是件橘色的卫衣,略显宽大,我进去把那单肩包挎上,照着镜子一看,嘿,帅的一逼。我妈看了一眼,点点头,说:“咱们家少爷就是好看,要不怎么说是我生的呢。”

这时候我爸回来了,我妈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公司加班。这个周末也没有了。”

我闻言回头:“那明儿不去钓鱼了?”

“去不了了。你小子一天就知道到处跑,不能待家里看看书什么的?”

我哦了一声,心说难得有个周末,就跟家里看书看傻逼连续剧,多傻缺啊。这时候我更后悔当时没有答应小谢了。我想,小谢看到我这身行头应该也会眼前一亮吧?

于是我说:“那……爸,明天我想去龙溪。”

“他们才考完月考,出去轻松一下也好。”我妈也附和道。真是亲妈啊,我当时想道。

“你自己看着办,记得做作业。”

“好嘞。”

当天晚上我特别兴奋,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睡得正香的时候,闹钟响了。这是我防止睡过头特意设置的。我习惯性的伸手关掉,继续赖床上。那时候早春的寒意总能将人们早起的努力扼杀在被窝里。这么说显得我很文艺,是的,赖床也要赖出逼格来,要不怎么说生命不息装逼不止呢。不过迷瞪了两分钟后我想起了今天要去龙溪,顿时睡意全无,一个鲤鱼打挺——当然是没打起来,倒是把床板弄得多响,我妈还以为我掉地上了。

洗漱很快完成,喝了一小碗稀粥,捞起个馒头就往外走。我妈在后面喊着:“唉唉,那么急着去干嘛?回来再吃几口。”

“赶时间啊,就这样了,够了,反正也不饿。”

“那也回来。”

我和我爸一样,也拿她没辙,所以虽然不情愿,还是转过身回去。她起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拿了条黑白相间的围巾,说:“天还冷,把这个带上。”

我看了一眼,说:“能搭吗这个?”

“放心,百搭。”

我妈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简洁了?

不过系上这玩意儿出门还真管用。这时节大早上风还挺冷,刮脖子里刀割一样。我在想小谢他们还骑着车去,那得多需要勇气啊。

龙溪桃花在我们那片还是颇有名气的。当然主要还是那里规模比较大,又发展了许多周边产业比如农家乐之类的,所以每年开花和果熟时候都是人满为患。

记得才搬来城里的时候是六年级,正赶上春游,就是去的龙溪桃园后面的龙溪山庄,那后面还有一截类似长城的遗迹。不过一帮小学生背锅背碗自备食材跑了大老远就去那里做一顿颇为将就的饭菜然后吃掉,想想也真是闲得蛋疼。那时候我还好,从农村来,自小就生火做饭,倒也有条不紊,而那帮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的小家伙们有不少连火都生不起来——因为新挖的灶还比较湿,没点技巧还真别想把火点着。

我掏了三块钱去坐大巴车,这天气骑什么车啊,虽然我有辆还不错的自行车。

上车比较晚,所以已经没位置了,小地方的售票阿姨又恨不得像印度人那样车顶和车窗上都挂上人——那样就有更多额外的收入——所以车里就被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而我就像那条最小的沙丁鱼,被挤得无法动弹。去龙溪的路上有一段特别颠簸,六年级的时候有个又胖又高的同学,坐后排,一颠就听到嘭的一声——头撞顶上了。

历时一个小时,我才得以下车喘口气。我向着龙溪桃园走去,因为之前来过,所以可以说是轻车熟路。翻过前面的小山头,眼前就是豁然一片。那时候有篇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嘛,说菊花粉的像霞,其实看到这片桃花的时候,说粉的像霞才是真的贴切。没去过当地真的很难想象,从山脚一直延伸出去,看起来像大湖,直到对面的山挡住视线。看起来真的像是无边无涯一片。那颜色单是粉也没意思了,妙在一样是粉红,却分了几个层次,错落有致,一点不觉得单调。虽说桃花是温婉的景致,看着眼前一片,却有一种磅礴的气势。几家白墙青瓦点缀其间,倒有了国画的意境。

说起关于桃花的诗句,我就只记得崔护的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才背的时候并不觉得好,甚至觉得挺俗,心说这样的我也能写。后来慢慢懂了“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才能品出其中味道。当时我就想起这诗,同时想起小谢。

不是有句话说人找人找死人嘛,又特别是在这种旺季,要在人丛中把一个人给捞出来,那难度可想而知。走下去之后,我才发现我是低估了这里的人流量,说摩肩接踵可能略显过分,我只能说,期间我被人莫名其妙地踩脚数次。

转了一圈,别说小谢,连辆自行车都没看见,我就在嘀咕,不会是逗我玩的吧。

周围的人家趁着旺季出来卖各种小吃小玩意儿的,然而这时我对这些提不起半点兴趣。在之前山上看见的桃园里逛了一圈,除了花就净看见人了,也有些意兴索然。随意走着,就到了一处山坳,转过山坳有片水田,这时候还没种植作物,蓄着水。我看见几个孩子在那里舀蝌蚪,就走过去蹲在那里看。看了半晌,那些小家伙根本不甩我(虽然那时候我也还是小家伙)。他们用一个小矿泉水瓶子削了瓶颈,装上水,把蝌蚪装里面,玩得不亦乐乎。

我越看越觉得自己傻逼,到最后索性自个儿就拿手开始去捞蝌蚪了。

“柯爷?”

我听到一个清新的女声在叫我,一晃神手里的蝌蚪都洒了。回头一看,小谢正盈盈浅笑看着我。小谢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类似风衣的衣服,戴着红色宽沿帽子,一头长发垂肩,看起来特别可人。

我笑了,说:“你今天……挺好看的。”说完就觉得有些冒失了,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怎么能说出来呢。于是又补了句“那什么,他们呢?”

小谢倒浑不在意,说:“哎呀,太挤了,走到中途就走散了。我又喜欢安静,就到这里了。”

“正好,我也喜欢安静。”我脱口而出。其实我喜欢热闹,只是不喜欢凑热闹。比如我们寝室那帮人我就特别愿意和他们一块儿疯。

“你不是说你们家有事嘛,怎么自己过来了?”小谢像抓住把柄似的玩味地一笑。

我挠挠头:“我爸他们临时加班,所以就没事了。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了。没想到能碰到你。”心里却在说,其实我就是为你来的。

“这样啊,好吧,原谅你了。我们去那边走走。”她说着指向一处人很少的地方。

走了一会儿,有些饿了,这时候当然是应该展现绅士风度的时候了,于是我自告奋勇去买了些吃的,小谢等在原地,倒没有走散。这边的酸辣粉可是一绝,不过价钱也颇让人肉痛。不过看着小谢捧着米粉的快乐样子,我盘算着待会回去得走段路的同时,心里却乐开了花。

“你笑什么呢?”小谢侧过头看着我。我心说,她怎么能这么好看呢。然而为什么我才读初一啊。锋哥说过:“可以早恋,不许成功。”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无比郁闷,心说为什么不让我晚一点遇到她。

“没什么。你喜欢徒步旅行吗?”

“还好吧,然而我没试过。”

“可以一试,就从这儿走回县城。”我在为待会会去的时候走的那段路做铺垫,因为今早出门我妈并没给我太多钱,而我又低估了米粉的价格。买完东西再问价是个毛病,得改,这就和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一个道理。

“二十多里呢,我们骑车都骑了好久。嘿嘿,虽然很想试试,但是还是算了吧。”

“随便说说而已啦。二十多里地,腿都得走折了吧。”我暗自皱眉,下午回去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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