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哲给自己参与过的酒局一一评级评奖的话，今晚这一场绝对可以拿到“最莫名其妙奖”。
看着吧台上一排酒瓶，李哲心里闪过无限疑惑。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可曾小贤却亢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不断催促李哲：“来来来，感情深一口闷！露易丝，劳驾把瓶起子递给我。”
吧台后一个白发苍苍却风韵犹存的老妇人看了曾小贤一眼，丁零当啷地把一大堆瓶起子全扔到曾小贤面前，让他自己挑选。
“露易丝奶奶，您每天晚上在这种地方工作到半夜，身体吃得消吗？”李哲忍不住为露易丝的身体担心。
露易丝白了面前的小帅哥一眼：“别叫奶奶，我有那么老吗。”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李哲困惑。
难不成要他叫露易丝“老祖宗”？
露易丝突然俏脸绯红，就连皱纹都带上了一点小女生的娇态：“叫，小姐姐。”
“露易丝小姐姐……”李哲的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不敢忤逆这位老祖宗的意思。
只不过他这句小姐姐叫得实在是有点剌嗓子，就连坐在一旁的曾小贤都不忍直视地一拍脑门儿，捂着脸别过头去。
要说这位“露易丝小姐姐”，也算是曾小贤酒吧里的镇店之宝了。当初他招聘酒保服务员的时候，这位小姐姐主动过来应聘。
本来曾小贤觉得，露易丝小姐姐的女儿都已经到了退休年纪。看着露易丝小姐姐的苍苍白发，当即打消了聘请她的念头。
谁知道露易丝竟然这么执着，一连几天都过来应聘，请她她又不走。无奈之下，曾小贤只能让露易丝留下来当个主管，每天负责管理那些小鲜肉酒保们。
但这恰好遂了露易丝的心愿，她来酒吧打工，就是为了能多看看那些英俊潇洒的老小伙。
虽然酒保们的年纪比她预想中的小了几十岁，但是谁又在乎呢？
此时的露易丝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酒吧年轻或是成熟的男人们之间穿梭。
“这奶奶……”李哲用手虚掩嘴巴，小声问曾小贤：“心态倒是挺年轻的哈？”
“是啊。”曾小贤看着露易丝端庄优雅地在自己身上喷了一下香水，然后给角落那一桌的西装老大爷送去一瓶典藏版牛栏山二锅头。
“她正在试图把脱离了婚姻带来的痛苦的男士们，重新拉入相爱相杀的泥沼之中。”曾小贤不住地摇头：“何其凶残。”
“不至于吧？”李哲觉得曾小贤也太悲观了一点：“我看露易丝奶奶挺温柔贤惠的，说不定跟他在一起的老大爷会觉得很幸福呢？”
“见过蜘蛛捕食吗？”曾小贤郑重其事地说：“有些蜘蛛会在蛛丝上附着一些毒素，这种毒素会让他的猎物迟钝而麻痹，最后在幸福中不知不觉死去。”
听到曾小贤这么说，李哲忍不住看向露易丝。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温柔和蔼的老妇人，和凶残的蜘蛛联系在一起。
更不要说他们家诸葛大力了。
见李哲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曾小贤也无可奈何：“等你真正经历过生活的毒打，就会明白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李哲依然固执地摇摇头。和诸葛大力在一起，他只会经历生活，不会经历毒打。
既然李哲这么固执，曾小贤也就不再多劝什么，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大慈悲不渡自绝人。”
这话刚一出口，一个金属托盘就响亮地敲在曾小贤的头上。
“顾客就是上帝。”露易丝教育曾小贤：“对待顾客要像春天一般温暖。”
曾小贤抱住头龇牙咧嘴：“顾客是上帝，难道老板就不是吗？你再殴打老板，小心我……”
露易丝用托盘挡着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回吧台里面。
曾小贤嘴唇动了两下，小声说了一句：“小心我再门口贴告示，五十岁以上的优秀成熟男性不得入内。”
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对李哲说：“看到了吗？女人……”
“看到了。”李哲认认真真点头：“我发现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面对你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使用暴力。”
“难道这还成了我的错？”曾小贤有些自我怀疑。
突然，两人身后响起一阵吵闹的声音。尽管酒吧喧闹，但女人尖锐的声音还是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说你一天天就知道喝酒鬼混！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有没有这个家？”
李哲转头看去，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揪起另一个纹身壮汉的耳朵：“跟我回去！”
壮汉明明比那个女人高出了一个头，但这会儿却丝毫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被妻子拎起来：“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呀。有话咱回家好好说，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面子？你只知道面子。儿子你不要了？”女人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儿子马上就要交学费了，钱呢？都被你拿来跟这些狐朋狗友鬼混了！”
和纹身大汉同桌的几个人见自己忽然被cue到，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嫂子，别动手。其实我大哥这一次叫我们出来，就是想让我们给他介绍点活儿。他心里想着你和我侄子呢。”
“对对对。”大汉连连点头：“媳妇儿，我这不是也寻思整点钱回去吗？这儿这么多人呢，你就这么提溜着我，多磕碜呀。”
露易丝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看热闹。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里浮现起怀念的神色。
“多好的男人呀。”露易丝自言自语：“我的前夫也像他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说了算。我说东，他就不会说西。”
李哲听到露易丝的话，小声地说了一句：“节哀，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不用节哀。”露易丝笑着给李哲添了一杯酒：“我们只是离婚了而已。况且他已经是我的第八任丈夫了。”
“那……恭喜？”
面对智商有点下线的李哲，露易丝并没有生气：“傻小子，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他们这边聊得和和气气，但是另一边，曾小贤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对夫妻。
看到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被婚姻摧残成小绵羊，曾小贤心底里，对于婚姻的绝望又加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