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情劫了当朝宰相的道,消息不翼而飞,很快便传到奸相司马构耳中。小情早已料到,朝廷定会派兵前来征剿,是以提前做了严密的防备。小境谷口是个天险,向来易守难攻,此前朝廷不止一次派兵攻打,回回都讨不了好去。如今她派人把石墙再加高加固,石门以巨石封堵,在城上堆了无数石头,又安排人制作了大量强弓硬弩和硝石火箭,朝廷要想攻下,只怕更加不易。
哪知一连等了半月,莫说军队,就连一个兵丁的影子也不曾出现。小情大为奇怪,暗想:不知道这回朝廷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了。
又过了两个月,仍然任何动静也无。这期间,慕鸣锋跟着小情又去江湖上闯荡了一回,经历了许多惊险有趣的事。
那时正是五月,小情和慕鸣锋来到东域一个名叫听涛城的地方。此城是东域第一等有名的繁华城市,因靠近大海,故此得名。城中街道宽阔,可容得下四辆马车同时并行。道旁店铺林立,有高大气派的客栈酒馆,也有低矮寒酸的小店茶楼;各种小摊更是多如牛毛。道上的行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当街叫卖的,讨价还价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而且口音不一,显然来自不同方域。由此足见这座城市端的是繁华昌盛。
那日早间,慕鸣锋在客栈中无聊,撇开小情独自去街里闲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猛听得背后马蹄声骤响,待他回头看时,两匹一红一白的骏马已然奔到眼前。只见马上骑手猛拽缰绳,疾驰的骏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刹住了蹄子,若再慢半步,前面那一老一少的爷孙两个立时伤在马蹄下,骑手怒喝道:“你们是聋了么?还不快闪开?”不由分说,甩动手中皮鞭往老者头顶直抽下来,眼看老者就要伤在鞭下,慕鸣锋箭步跨出,以巧劲接住了皮鞭。马上骑手低头看时,鞭梢被一个男子狠狠捏在手中,见他面容英俊,怒意稍减,大喊道:“你这厮找死么,谁借你的胆,敢来管本姑娘的闲事?”那骑手原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意欲回鞭再抽,对方把鞭梢紧紧扯住,任她力气再大,也是抽动不得,“放开!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慕鸣锋冷冷笑道:“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咄咄逼人?”那女子此时通红着脸,怒道:“我叫他来挡我的道!打死也是活该!”
慕鸣锋看这女子蛮横无礼得紧,心中生了怒意,高声叱道:“这街道是你家的不成?只准你纵马,不准他人过路?再说,本朝明令禁止城中跑马,姑娘公然违反朝廷禁令,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吧?”那女子一时语塞,又见对方面目清朗,极是俊伟,心中生了几许亲近之意,只轻轻哼了一声。这时后面那男子骑手打马过来,陪笑道:“这位仁兄说的在理,只因我们有要事在身,急着赶路,是以忽视了禁令,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告辞!”说着驱马缓步而前,那女子还在气头上,并不策马跟上前去,喝道:“松开!”慕鸣锋依言放开手指,那女子一把扯过马鞭,又高高举起,傲然道:“看我不打你这贱骨头!”正待抽下,前边男子回头喝止:“表妹!不准再胡闹!”那女子恨恨地收起马鞭:“好小子,你给本小姐等着!”慕鸣锋只是微笑,不接她的话。那女子迅速打马出了围观人群,跟着前一骑走了。慕鸣锋盯着女子离去的方向默然而立。
“她很美,是不是?我也觉得她很美,可惜就是泼辣了些。”
慕鸣锋猛然回头,看见小情对着他笑,有些茫然道:“你说什么?”小情并不答话,转身回了客栈。
话说那一男一女两骑出了城,一直往南边的山中奔走。他们两个是表兄妹。男的叫做周天虹,女的复姓司空,单名一个凝字。他们是东域药堡堡主司空霆的表侄和三女儿。司空霆育有两子一女,独对这小女宠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如宝贝一般供养着。那司空凝平时骄横跋扈惯了,又有她父兄罩着,所以一贯的眼高于顶,不把常人放在眼里,故而才有城里的那一幕发生。
他二人走了一阵,司空凝在马上不禁回想起城中的遭遇,那英俊男子的身影晃荡于脑海,他的话语声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喁喁而语道:“还不知那厮叫什么名字呢,长得可比表哥俊些……”周天虹听见她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语,问道:“表妹你说什么?”司空凝脸色微红,急忙道:“没……没什么……”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又故作埋怨道:“表哥,你干嘛不让我教训那贱骨头?”周天虹道:“表妹,你忘了我们此行是干嘛的吗?何必因为些小事浪费时间?我们必须赶到日落之前找到那个地方,拿到那件东西,否则,回去怎么跟姑父交代?而且出来时你可保证过不会惹事的,这么快就忘了?还有啊,舅舅嘱托我看好你,不准你横生枝节,以免坏了他大事,所以……”司空凝一把捂着耳朵,连连叫道:“行啦!行啦!我知道错了,可以吧?左一句、右一句,唠唠叨叨,像我妈妈似的,有完没完?”周天虹陪笑道:“你别生气,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司空凝道:“为我好就少说些!”
周天虹唯唯诺诺的,道:“是……是……,我少说、少说便是!”说着时,他们两人打马往山里进发。
听涛城南边是绵延上百余里的麒麟山脉。传说此山中曾出现许多妖魔鬼怪,为祸人间,上天派了神兽麒麟前来降妖除怪,麒麟化成人身到此,降服了众多妖魔,又回天去了,因此这山得了现今这个名字。
麒麟山脉由三座子山脉组成,自西向东绵延上百里,一直延伸到海里去,尤其主山脉峰高崖陡,怪石嶙峋,古树参天;其中多奇花异草、毒虫猛兽。山里长着一种世间罕见的花,叫做“美人花”,这花十分艳丽迷人,花朵发出异香,能迷倒一切活物;花瓣奇毒无比,碰着它,皮肤便会肿胀溃烂,不消多时,无论人兽,立时命亡;而它的花茎却是解毒良药,能解天下各种毒素。所以这花是江湖上毒、药两家必争之物。可这美人花只生长在麒麟山主峰那悬崖峭壁之上、古洞深壑之旁,其他地方全无踪影,而且这花生长极慢,二十年才长成,花期又是极短,只有一天。这一天之中,能迅速长出尺长花茎,在茎顶端冒出如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的花苞,花苞沿着茎干向下开放,花瓣各色各样,一层叠着一层,直垂到地上;花蕊又细又长,却不互相缠绕,一根根泾渭分明,弯曲成各种形状,也一直垂到地上。整支花开毕,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搔首弄姿的美女一般,迷倒众生。
话说周天虹和司空凝进入了山里,山道越发崎岖难走,只得下马步行。麒麟山主峰巍峨耸立,直插天际,峰头云雾缭绕,给这山增添了几许神秘气息。早上露水未干,走得一段路程,二人几乎全身湿透,各种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司空凝只觉周身痒得难受,埋怨道:“这什么鬼地方啊?真是作死,来这找什么劳什子‘美人花’……表哥我们回去吧,难受死了!”周天虹倒是不以为意,知道这姑娘平时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苦,安慰道:“表妹我们再坚持一下,一会儿日头出来,露水一干,就不这么难受了。”司空凝道:“还有多久日头才出啊?”周天虹道:“一个时辰。”
周天虹一只手拉着表妹,一只手不停挥动剑鞘打落草丛和树枝上的露水,慢慢向峰顶爬去。直到太阳照在正空,他俩才爬到一处开阔地带。周天虹四处打望,这里正是主峰半坡,有一块巨石斜刺里插过来,巨石末端,有一个巨大幽深的山洞,洞内黝黑,往外冒着丝丝凉气。向下看去,又是百丈高崖,令人不寒而栗。
周天虹道:“想必这里就是舅舅说的悬石崖了。可那花儿长在何处呢?”司空凝“嗯嗯”几声,并不搭话,原来是她早已累得汗流浃背,气喘不止,根本说不出话来。休息了半晌,周天虹道:“表妹你感觉怎样?”司空凝道:“我渴!”周天虹摸过水袋,空空如也,黯然道:“没水了……表妹你且忍耐忍耐,等我们采到那花,就下山找水。”
这时一阵山风吹起,司空凝晃眼间似乎看到在那石洞左侧的悬崖下时不时有什么物事摆动,风起时跟着冒起来,风停时又躲下去,如此往复几次,司空凝看得清楚了,心下一阵惊喜,兴奋得大叫道:“表哥你看,你快看,那是不是‘美人花’?”周天虹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恰巧那物事又被风吹起,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幅图画,两相对比,顿时喜上眉梢,红光满面,兴奋得不能自已:“的确是,的确是!哈哈哈!我们找到啦,找到啦!这花是我们的了!”急急忙忙打开随身携来的大袋子,取出一副长筒鹿皮手套戴在手上,又拿出一把大铁钳子,一个长尺许高五寸的木盒,又从怀中掏出四粒药丸,给了司空凝两粒,说道:“这丸子是几十年前用美人花茎炼制的,一会儿我们把一粒含在口中,一粒掰开两半,塞鼻子里去,这样便可不惧那花儿的异香。我去采花,你在旁边帮我打开这木盒子,一旦摘得,就要立时放入盒中封存,不然,花儿离了根茎,又暴露烈日下,很快便会枯萎,那一切都白费了。”司空凝道:“我晓得了,表哥你要小心些!”周天虹道:“嗯,只管放心便了。”
二人准备停当,往石洞口走去。司空凝站在洞口,交及等待。虽说当时日头高照,可那洞中仍然不断往外吐出凉气,好似一只巨兽正张口对着她,要一口把她吞进去。司空凝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冒起,恐惧一阵一阵袭来,不自禁地往洞内看去,越看越是害怕,连声高叫道:“表哥你快些,我、我害怕……”一张口,口中药丸险些掉出来,又急忙紧闭了双唇。
周天虹其时趴在悬崖边,见那花儿长在一个石缝中,离崖面只有一尺,几张叶子青翠欲滴,花瓣在风中摇曳,更增添了许多妩媚,他不禁看得呆了,忽听得身后表妹叫声,才轻轻用钳夹住美人花花茎,用力一扭一扯,花茎自跟部折断,连忙撑起身体,退回洞口,把美人花放入木盒中,封存起来。
司空凝正要吐出嘴里药丸,周天虹赶忙制止,打包起木盒,扔了其他工具,拉着她的手就往山下走去。二人轻功本不弱,下山时,施展出来,数个起落,即到得一处密林,已然离那悬崖十分远了。司空凝吐出口里药丸,又一把擤出鼻中的两半,说道:“表哥,为什么当时不让我吐出丸子?”周天虹道:“因为这美人花的花香一旦因剧烈摆动就会发出,经久不散,当时我们已经置身于花香中,只是有药丸化解了其毒,才不至于迷倒。你若冒冒失失吐出药丸,不就中毒了么?”司空凝“哦哦”几声,道:“还是表哥想得周到!”周天虹道:“以后不可这么冒失。”司空凝咧嘴一笑:“我知道啦!”周天虹看着表妹娇美的容颜,听着她略带俏皮的笑声,心中一阵荡漾,险些醉倒。
话说慕鸣锋在客栈内,看到下面大街上不断有人策马奔驰而过,完全无视路上行人摊贩,一路过去狼藉不堪,甚而还有人因此受伤,心中又是愤慨又是疑惑,敲开小情的房门,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连数十骑从此飞奔而过,我看定有什么‘好事’发生。”他把“好事”两个字说的极重。小情道:“你想……?”慕鸣锋嘿嘿笑道:“跟上去,看看究竟搞什么幺蛾子!”小情道:“不去!你也不准去!我们已经出来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谷中是何光景,万一朝廷派兵攻打,谷中人手又少,我怕……”慕鸣锋道:“你这是瞎担心,我们据有天险,也不怕朝廷的攻打。”小情道:“还是小心为妙,明天一早我们即刻赶回!”慕鸣锋一脸黯然,嗫嚅道:“好吧,听你的便是。”小情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回去,那我自己回也好……”慕鸣锋连忙摆手道:“不,不,我跟你回就是了。”小情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吧,我要休息片刻。”慕鸣锋“嗯”了一声,转身掩上门而去。
出了小情房间,慕鸣锋越想越是好奇,忍不住就要跟上前去一探究竟,可是转念一想,小情若是知道我私自前去,定会生气,万一因此不理我,该如何是好?又想,现今时辰尚早,我即刻前去,晚间即回,她也不会知道的,嗯,就这么办。他注意拿定,回房写了张条子,就去跟店家借了一匹马,出了南城门,沿着官道一路疾驰。奔了数里,远远看见山林之中,围着一群人,间有打斗之声传来,慕鸣锋暗想:果然有“好事”,且去瞧瞧是何情况。急忙丢下马匹,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地躲在一棵大树上。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群绿林打扮的人正围着一男一女展开恶斗。那男女两个背靠背手持长剑,一次次反击外敌进攻,两人剑法巧妙,配合无间,是以围攻的人虽多,却始终近不得身前。不过,那女子体力显然已是不支,动作逐渐缓慢。围观的一个壮汉叫道:“女的不行了,大伙儿加把劲儿,拿下她!”那女子听得心惊胆战,心下一慌,手里剑法就更乱了,那男的叫道:“表妹别慌,一群宵小而已,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说着,手中长剑舞动得越发凌厉,剑光闪闪,嗤嗤两剑,竟刺死了当面的一个黑瘦小个子,又一剑划伤了左手边一个壮汉,精神顿时振奋起来,高声叫道:“来啊!来啊!来尝尝小爷剑法的厉害!”
原来这一男一女就是周天虹和司空凝,他们下得山来,却被号称是“怒潮帮”的一群人围住,这群人显然也是奔着“美人花”去的。两边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怒潮帮仗着人多势众,轮番进攻,周天虹两人誓死抵抗,怒潮帮占不得半点便宜,二人也难以脱身,至此僵持下来。
话说周天虹一连刺死、划伤两个人,领头的那个壮汉叫道:“大家伙儿全力攻男的,那女娃娃交给我!”说着纵身加入战团,张牙舞爪地直奔司空凝而去。司空凝本已经精疲力竭,又来这么一个凶神般的人,心下着慌,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付,下意识后退,却把和同伴的距离拉开了,其他帮众见机将他俩分离,对周天虹轮番围攻。司空凝不知是使不出力气还是吓得傻了,竟不出剑反击,只是一味地后退后退。周天虹自顾不暇,眼看着表妹就要折辱于宵小之手。那壮汉步步紧逼,狞笑道:“小姑娘,我们来玩玩!”说着一把揽过司空凝,大刀架在她脖子上,司空凝又气又急又惧,又挣脱不得,张口骂道:“臭贼子,快开我!”那壮汉道:“你且叫你相好的束手投降,把那花儿交给我,我就放了你!”司空凝呸道:“休想!”壮汉手中刀一紧:“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司空凝怒目而视,慨然道:“就算你杀了我,我表哥也不会投降!司空一族的人并不贪生怕死!有本事就杀了我好啦!”
慕鸣锋暗暗称奇,这姑娘看起来蛮横无理,没想到危急时刻竟能大义凛然、刚烈不屈。周天虹这边,一连被他刺死了五人,力气也是逐渐衰竭了,奋力刺死第六人时,终于跪倒,使不出半点力气。围攻他的人大叫道:“这厮不行啦!这厮不行啦!大伙儿齐上,做了他!”呼喊声中,又一群五六个围观的壮汉们奔着他去。周天虹绝望待死,闭上了双眼。司空凝声嘶力竭地呼喊道:“表哥!表哥!快起来,快起来啊!”任她如何叫喊,周天虹只是不动。眼看着五六把大刀就要全招呼在他身上,司空凝“啊”地一声闭起了双眼。与此同时,一连串惨呼发出,之后便没了动静。司空凝睁眼一看,那五六个汉子全都躺在了地上,动也不动,每个人脖子处或是心口处赫然多了一截树枝,她知道定是有高人暗中相救,不禁大喜。
怒潮帮帮众显然被眼前的变故吓得呆了,一个个盯着地上的尸体不说话。挟持司空凝的壮汉怒喝几声,道:“哪个贱人多管闲事,出来亮亮相?”无人应答,又喝骂道:“哪个乌龟儿子王八蛋,缩着头不敢出来?你若敢出头,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有本事现身啊?”耳边忽听得悠悠的声音不断传来:“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我出来了,你也拿我没办法!”那壮汉闻言,怒极反笑:“哈哈哈,你若现身,我不立时把你切成片儿,我是你儿子!”
慕鸣锋呼的一声跳下树来,飞身降落在众人当中,哈哈大笑,意气风发,潇洒至极。司空凝心下惊道:原来是他!竟放心不少,眼里一道柔和的光一直瞧在慕鸣锋身上,完全没了先时的霸道和凶狠,反倒是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看着心上情郎一般。
壮汉不由分说,把司空凝推在一边,舞起手中大刀就冲过去。司空凝得获自由,目光从慕鸣锋身上移到表哥这里,见他躺在地上,赶忙去扶他。其余帮众眼睛都在自家领头老大的身上,反倒无人去注意司空凝的动作。
慕鸣锋见着那壮汉朝自己奔来,后退一步,蓄势迎击。壮汉钢刀舞得呼呼作响,就势劈向慕鸣锋面门,慕鸣锋见来势凶猛,只一闪,闪过一边,钢刀劈入地里,噗的一声响。壮汉一转刀锋,又向着敌手下盘横削过去。慕鸣锋陡然跃起,紧跟着左脚踢出,砰然一声,实实地踢中了大汉右脸,那汉子只觉自己仿佛被一块巨石击中,脑中一片昏蒙,身体不由自主地横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爬起,一摸右脸,疼痛无比,吐出大口鲜血,跟着一颗黄牙掉出。那壮汉待得眩晕缓了一些,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几欲摔倒,想是慕鸣锋那一踢着实不轻。
慕鸣锋笑道:“乖儿子,叫爸爸!”那壮汉怒道:“叫你个姥姥!”气血上涌,虎吼一声,震动山林。这一吼,慕鸣锋也不禁然地为之心惊。壮汉提起手中钢刀,却不急于上前,围着慕鸣锋打转,伺机下手。其他帮众看到老大吃了大亏,也都围上来,盯着慕鸣锋,好似要把他吃了似的。
慕鸣锋不以为意,脸上挂着微笑。突然,外围的帮众一声大喊,迅疾地对他发起围攻。慕鸣锋稳住身形,上肢一扭,躲过一个最先砍过来的刀,不等使刀者收回去,右手迅捷抓出,扣住那人手腕脉门,那人手上剧痛,却又挣脱不得,咧嘴直叫唤。慕鸣锋一把扯过他,就着他手中刀抡遍一圈,一阵刀剑碰撞声响起,其他人的兵刃都给挡了回去。慕鸣锋连踢两下那人脚后跟,以他的脚替代自己的脚,踢向对面冲上来的人的面庞,而他本人的脚却招呼到了后面两个人身上。只听啪啪啪啪连响四声,前后共有四人中招倒地。其他人一哄而上,慕鸣锋直接抡起手里那人,把他当做棍棒一般,舞在手中,又有三个人躲闪不及脸上狠狠挨了两下。众人见他把一个百十来斤的汉子拿在手里,视若轻物,都吓得不敢近前。慕鸣锋却把手中人向他们一抛,拔腿就往山里跑。那人身体飞出,撞倒一片怒潮帮众,众人叫骂不止,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体,爬起来身来。领头的大汉叫声“追”,带头赶上去,其他人呼呼喝喝的也都涌进山里。
司空凝一直在地上照顾周天虹,其他人只顾着围攻慕鸣锋,倒把她俩忘了。方才还在打打杀杀的一群人,如今都跑得不见了踪影。司空凝趁机拉起周天虹,急急忙忙往山外奔走,找到他们的坐骑,绝尘而去。
话说司空凝回到家中,对慕鸣锋总是念念不忘,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总是他的音容身影。此是后话,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