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滢缓步走出明玕居,微微抬头,不禁感慨,定王妃常在语滢面前说起定王沐宸年轻时的飒爽英姿,回想当年定王迎敌数万,纵横沙场的英姿,当年西绛与先帝御驾亲征不料进了敌人埋伏时,是定王沐宸突破重围救了先帝,大破敌军主力,以少胜多大败苍云,创下神话。当年定王府获得先帝圣眷,不可谓不是云京第一权贵之家,不知有多少人前来巴结讨好,就连但是还未结亲的定北国公府亦是频频下拜帖,而谢、安、苏当年不甘落后纷纷争着与定北国公府交好。而定王妃也曾说起定王世子,也便是语滢父亲当年年龄已至选亲时,定王府的门槛真当是濒临破烂了。
而自从十八年前,新帝登基,苍云发动战争,便是在那一战中,定王世子沐容轩不慎中了敌方毒计,英年早逝,世子妃易歆闻讯,不禁悲痛万分,自缢殉情。而定王此时旧疾复发,人人都道定王府气数已尽,怕是撑不下去,但定王妃却展示她果断坚毅的一面,让定王府撑了下去,但定王府地位大大不比从前,而云京之中哪个不是人精,便渐渐不与定王府有所走动。
语滢感慨那一份人心变化之快,但如今却也并非怅恨之时。对着沁兰沁竹二人说道:“你们去安排便可。”说罢语滢便向一处楼阁走去。
一缕淡香萦绕,为装撗古典雅致的房间更添一份静雅,一青衣男子正执笔于雪白的宣纸上挥洒笔墨,其字潇洒豪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少爷,定王府来人了。”一素衣侍女轻声上前禀报。
“在前厅?”易谨洛未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下。
“那人只说找少爷有事,未经过前厅。”
“让她进来吧。”谨洛淡淡开口。
继而一蓝衣少女悄无声息的进入,稍稍一行礼:“沁兰参见易大公子。”
谨洛闻言停下了笔,绕过书案,一抹浅笑于嘴角,微笑开口道:“不必拘礼。”
“小姐有事拜托易大公子,小姐欲请公子出面请凝霜楼楼主竹旻为定王医治风疾之症。”沁兰低首未看易谨洛一眼,却并非是出于恭敬。
易谨洛轻笑一声:“既然语滢都如此说了,我自当尽力。”
“小姐之意沁兰已带到,易公子若无事沁兰便先回定王府。”沁兰刚欲转身的刹那,只觉手臂上温热传来,继而身子一滞,不觉一惊,回过头,发现与谨洛不过咫尺之遥。
温润的话语响起:“这里无他人又何必一口一个易大公子唤着,昨日竹林之事并非你所想如此。”
“易大公子许是记错了,昨日国公府设宴,小姐赴宴身边唯有沁梅一人,沁兰并未陪伴在侧,又怎见昨日什么竹林之事。”淡漠的神情带着丝丝冷淡爬上了沁兰精致的俏脸,谨洛不禁一惊,“白日此处门窗大开,若令人撞见你我二人如此,恐会是有不利流言传出,还请易公子松手。”
易谨洛闻言不觉松了手,只见沁兰一鞠身,一句“告退”便快步走出。谨洛若有所失的望着远去的蓝色背影,他知道,她,怒了。
定王府一处楼阁中,语滢立于二楼廊间,秋风吹来,为有些消瘦的身子更曾几分憔悴,凭栏独望定王府北面的一方小湖,眉目间有着浓浓悲戚,她记得,那年她五岁祖父正值五十大寿当时定王府渐渐不被人待见,她因无父无母当时不知被谁,推下了那湖,那冰冷刺骨的温度,她仍旧记忆犹新。她醒来后,望见祖母祖父如释负重的脸,她并非愚笨之人,她便明白了自己足足昏迷了两日,这两日,祖母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唯恐失了母亲留下的唯一血脉。待语滢醒来后定王妃才去严惩当时在场的侍仆,随后语滢又得知是易谨洛发现及时下水救了语滢,语滢更是感恩戴德。
望着被秋风吹拂的益加萧瑟,语滢不由得叹了口气。
却又被愈行愈近的脚步声一惊,转头一看原是沁兰,笑意出声:“传达好了。”
沁兰抬头看了眼语滢略带笑意的双眸,心中虽了然为何,但此次却是别开头,似乎有些心虚。语滢虽平日里不时也打趣着,沁兰每每是羞红双颊,此次却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语滢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他欺负你了。”
沁兰低首微微摇了摇头,语滢上前握住了沁兰双手,沁兰只觉心安,抬头,张了张嘴,字眼却卡在了喉咙发不出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若是觉得不便与人说起,埋在心中便可。”语滢温婉的话语却益是让沁兰心安。
“萧馥兰是否会嫁入定北国公府?”沁兰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极力忍耐着。
语滢闻言一笑,心中了然,缓缓道:“原还是因着他,我只提点你一句,洛熏公主是三皇子一系,国公府是四皇子一派。”语滢相信只此一句沁兰便可明白,果然沁兰脸上一扫方才不悦,语滢轻笑道:“他胆敢如此惹了我家沁兰,看来得好好教训一番了。”此言倒是令沁兰扑哧一笑。
“好了,让我独自一人待会儿。”语滢依旧温婉开口。
沁兰微微点头,轻声退下。
语滢望着那背影,微微一笑,沁竹沁兰沁梅三人中,最先是遇见沁兰,沁兰比语滢还长上一岁,也数她最是稳重,语滢知道她与哥哥谨洛各心悦彼此,她也乐见其成,只是定北国公府门槛有些高,沁兰将来不知与谨洛还会如何。语滢索性不再去想,依旧默默眺望远方。
天湳楼
依旧是一身蓝衣的蝶影,虽是白日,蝶影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如同让人身处冰窖般,一旁的陌晨似是无感般,依旧悠闲品茶。而一旁将一纸关于《毒篇》下落递与蝶影之人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蝶影玉手倏的一握,原本手上的薄纸瞬间变成点点粉末,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怒意。挥手,那下首原本就噤若寒蝉,监蝶影的动作,立马退下。
蝶影面纱之下朱唇上引,冷冷出口:“萧辞还真当不错,竟敢如此糊弄本尊。”
“怎么,你今晚又打算夜访萧辞府邸?”陌晨缓缓将茶杯放下,挑眉望着蝶影。
蝶影方才收到的薄纸上,寥寥数字,让蝶影怒火冲天,只因上方说,《毒篇》已定,于萧辞府邸。
“这时你不去凝霜楼请竹旻还在这作甚。”蝶影瞥了眼悠闲之至的陌晨,不改冰冷。
“不过是一个过场而已,何时走又何需急。”陌晨依旧悠闲出口。
“哦?是吗……”蝶影黛眉一挑,缓缓向陌晨走来,轻唤“兰苓”二字,陌晨果然脸色一变,有些无奈开口:“你都如此,此事独于你一人思量,我先行一步。”说罢便缓步出门。
蝶影出屋,轻轻一跃,飞上了天湳楼屋顶,眺望不远处一处府邸,面纱之下俏脸布满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