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黛听着朝朝跑进来说难民那头出事了,手里的正在挽的丝线都顿了下,站起来还砰的带到了手边的杯子,她抬手把要滚落下去杯盏抓着,看着朝朝眼神都愣了好久,似乎有点吓着了,靠着桌边:“死了多少人?”
朝朝摇头:“不知道,少爷已经快马加鞭过去了,夫人,你说是不是有人要搞我们大人啊!”赵元稹虽然兼祧着首辅的名头,可是在外头不少胆大包天没眼色的官员看来,那就是功高盖主被贬谪下来了,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朝廷还需要赵元稹坐镇,所以才在内阁给他留了个好听名讳的位置。
杨宝黛想了想,把府州的大小官员还有那些有名望的大儒名字都过了一遍,都觉得不是他们的手笔,赵元稹也算是上下都打点干净了,做事又是一贯的圆滑,上任知州在赵元稹身上捞着的都是好处,这些人犯不着和他斗的。
“你去打听清楚,快去,我记得元稹当时有两个心腹化成了难民在那里头做眼线,你叫一个来我问问。”杨宝黛说着到了口茶来喝,逼迫自己快点平静下来:“再去账房值钱,把全府州的郎中都带过去瞧瞧清楚。”
难民的事情是京城那头最看重的事情,这要是真的闹出个什么,赵元稹是要担着天大干系的,草菅人命贪污赈灾款各式各样的罪名雪花似的就能飞过来,这大年关的都不能安分些!杨宝黛想着着急的很,看着傻站着的人就道:“还不去!”
将近一个时辰后,杨宝黛才看着被人抬进来人,跟着来的还有个赵元稹的侍卫:“大人在郊外处理事情,估计今夜都不回来,这人大人嘱咐夫人好生照料。”
杨宝黛忙把人安置在了旁边的西厢房,那人是灾民里头的秀才郎,叫做商三郎,因着会认字又会算账,就被赵元稹安排统计灾难每日增减人数还所需的冬需粮食了,商三郎靠着床边难受的咳嗽,看着走进了的温婉女子,惊的不行,给他喂药的丫头就告诉他,这是家里的太太。
“靠着吧。”杨宝黛坐在绣凳上:“这里都是我的人,我夫君把你送回来,必然是你嘴里知道什么要紧的事情,且说出来吧。”
“是有人陷害大人,是有人想要大人不好过,今日大人来的时候都是好好的,等着大人离开之后,到了晚上突然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衙役送了二三十个难民来,也不是泉州口音的人,但还是收留下来了······谁知道这些人就是些刺头,和我们的人闹了起来,在然后,大家都打了起来,就打到林子里头去了,然后树就倒下了,把人,砸的都是我们的人,我去看过了,那些树都是人为砍伐的痕迹,那些人闹事完后,听着赵大人要来,就,就放火了······”
“你说什么?”杨宝黛惊的声音都大起来:“他们放烧山?”寒冬天气干燥的要紧,灾民居住那头,岂不是要出事,这些人到底按得什么心,非要把赵元稹弄成这样!
商三郎点点头:“具体的在下就不知道了,只是证据应该被火给烧的差不多了。”
“可记得他们的长相?”杨宝黛来回徘徊了两圈,就道:“可是府州口音的人?”
商三郎点点头:“应该是,但是他们趁着混乱就走了。”
杨宝黛问了几句就吩咐人好好照顾商三郎,等着出门了刚刚柔和的笑意就荡然无存:“把这个人给我看住了,不许死了,他问什么不许回答,除开吃食什么都不要给他,再去叫两个有功夫的侍卫来守着。”
朝朝不解,杨宝黛已经朝着前面走了:“这个人不对劲,一个秀才郎等知道的怎么多?而且他的话太刻意了,你注意他的虎口了吗?有很多的刀伤痕迹,而且还有茧,这个人怕是有隐瞒,弄不好是给我们后院放把火。”她说着步伐快了起来:“备车,我们过去瞧瞧”
“可是大人说不让夫人去的。”朝朝紧紧跟着后头:“您在家里好好呆在那就是给少爷行方便了,咱们别去把,哪里都是难民,弄不好还会被人煽动,少爷惹急了那什么做不出来,您倒是去了,他反倒是束手束脚的,咱们等着天明吧,看看府州的情况。”
杨宝黛欲言又止,捏着朝朝的手腕子:“去前厅吧,我睡不着了,若是外头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来报我,对了,连夜去给盛衡传信。”
还没有等到天亮,倒是等来了一封拜帖。
是当地商贾大家主母周香离。
周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大瑜,可惜传到这代只有怎么个女儿,因此就入赘了丈夫,家里的生意就落到这位主母夫人头上,杨宝黛靠着椅子捏着拜帖,她不喜欢这个人,太势力一言一行都是利益至上,这人知道她想做茶叶生意,还想给她让出一条去关外的线路,以求合作。
杨宝黛知道她看重的是她身后的赵元稹,周家在有钱也只是商贾,没有个在朝堂帮衬的人。
杨宝黛沉吟道:“暂时先不去管。”
等着破晓的时候,才传来消息,说大火已经灭了,现在在治疗伤患。
等到了中午,赵元稹总算是喘口气的时候,就听着李同说杨宝黛来了。
杨宝黛掀开马车帘子就看着给她伸手的丈夫,赵元稹就急眼了:“不是不让你来嘛,我好好的呢,不过这几日不能回去陪你了,你在家里乖乖的呆着。”
杨宝黛后面还带了三辆马车,都是些伤药和吃食,她就说:“我给你熬了点粥,你喝点吧。”她也不敢带什么大雨鱼肉的来,拉着赵元稹走到旁边:“可知道是谁干的了?”
“没什么,小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赵元稹说着看着杨宝黛眼神一变,哎了一声:“你别凶啊,看得我瘆得慌。”他和杨宝黛保证过,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会瞒着她自己个阴着敢,只是他觉得有些小事说出来特别矫情。
杨宝黛看着男人不说话,就转身:“朝朝,把那粥给我倒了。”
“别别别啊!”赵元稹拉着妻子:“我给你说不行吗?我断了些人的商路,是府州商会的人来给我下的阴招,等着老子腾出手搞死他们。”
“他们是地头蛇,你和他们斗什么斗,派人去阻截他们的财路?”杨宝黛拿着袖子给赵元稹擦了擦脸上:“我是来给你说一声,周家那位夫人给我下拜帖了,既然你说是商会的缘故,那我就去会会她,只是你给我个准信,这个人能信几分。”
“她?”赵元稹觉得有点丢人:“这人以前阴过我赵家的银子的,是有些做生意的老本,但是啊,不懂得变通,但是银子是真的多。”他顿了顿带着杨宝黛朝着一边走:“她到京城我也见过两次,是想让我把有条官道接给她出货,这朝廷是有规矩的,那不能乱啊。”
“你没瞧瞧从官道走过货吗?”
“我那是监守自盗,藏得人没有人晓得的,她,她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赵元稹摁了摁脑袋:“你别去和她见面,这事情我会处理的。”
“你原本不说我或许就不见了,你既然说了,我还是去见见吧。”杨宝黛摸着他的脸颊:“你就在这里好好的,缺什么让人来告诉我,我已经给盛衡去信了,也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是知州啊,不是那个首辅了,你这人别太轴了。”
以前穆昌平和苟洱还能压着他几分,如今是天高皇帝远的一个人都管不了他了。
“是是是,太太说的对。”赵元稹说着就听着有人叫他“怎么了!?没看着我在陪夫人吗?”
李同抱着个哇哇哇大哭的女娃娃:“这,这人的祖母死了,一直哭呢!她娘我也没有找到,这可,这可怎么办啊?”
“你先带着!”
杨宝黛走了过去,就看着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十分可爱,她伸手抱过来:“你母亲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嘉儿,我母亲,母亲不知道去哪里了。”
“还有很多孩子吗?”杨宝黛如今是做母亲的人了,看着这样的孩子心疼的不行:“要不然都送到家里来把,到时候赵人安放。”
“都有人照顾的,这人的娘不是在的吗?可能是找吃的去了,或者帮忙去了,先丢在这里吧。”
“那我带回去吧,等着她母亲来了,让她来找我。”杨宝黛觉得这个孩子又可爱又可怜的,就把人抱着上马车了。
小娃娃有点局促,朝朝给她擦脸:“等着你娘来找你吧,你大名叫什么?”
“母亲说了不能随随便便把名字告诉人。”
杨宝黛好笑的很,马车却是停了下来,就听着声利落的声音。
“赵太太可否赏脸喝个茶啊?”
外头的女子挽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穿着银白色的长袄子,模样利落大气,正是周香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