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午后,办公室里的空调扇叶有规律地转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窗外的树叶也被暖风吹得沙沙作响,此时已是九月金秋,可午后的时光依然如夏,空气沉闷,烈阳晃眼,令人昏昏欲睡。
办公室里的场景很是和谐,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孩正低着头专心地算着数学题,一旁的鸭舌帽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
旁桌的男人时不时地侧眼关注,瞧见女孩皱眉苦算的样子,迷人的桃花眼也不自觉地微微下弯,勾勒成精致的月牙形状。
而女孩漆黑的杏眼逐渐昏沉无力,强撑了几下,终究抵不住午后的乏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陆离发觉草稿纸上“沙沙”的验算声音已消失殆尽,他微微转过头,露出一个线条分明的优美侧脸。
他轻轻地合上书,起身的动作也很轻,生怕惊到了女孩儿,轻脚绕到女孩身后,白皙的手悬在女孩头顶,感知了下空调的温度,而后浓眉微微一蹙,便转身去将柜子里的盖巾取了出来。
一条深灰盖巾轻轻飘落在女孩的薄背上,陆离见女孩的马尾有些凌乱,便想将其捋顺,可目光至女孩的颈后时,他呼吸微微一窒。
他看到,女孩光滑的后颈上仿佛掉落了一片桃花花瓣,这是一处浅粉胎记。
陆离微微揉额,眉心紧拧,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碎片般的记忆。
同样的午后,在他的别墅庭院里。
阿金撒着欢快的脚丫在院子里奔跑,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拉着他的衣角,撅着小嘴,苦苦哀求道:“陆老师,帮我画一下嘛!”
陆离拗不过她,只得去琴房里搬了一个矮椅,并拿出画笔和粉色的颜料。
姑娘开心地趴在躺椅上,一双粉嫩的小手将乌黑柔顺的秀发捋到胸前,后颈露出一瓣桃花似的浅粉胎记。
她微微侧头,闪着明亮的眸子,咧开嘴,笑得很是灿烂:“画吧,桃花五瓣,你得要画像些。”
“有点痒,你得忍着。”陆离眸子里尽是笑意。
“嗯!若是好看,我就去帮刺青店铺写一份文案,创意归你。”
“那就先谢谢我的阿药了。”陆离说罢,一只手便执笔着了些颜料,轻轻地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描绘起来。
当一朵美丽的桃花盛放时,女孩回眸,一双杏眼清澈透亮,仿佛漫天星辰也不过如此。
陆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定定地注视着睡得安详的女孩,心中疑虑顿生。
她,究竟是谁?
记忆中的阿药,又是谁?
当陆离记忆渐渐恢复时,时空旅行社这边已经因此头疼了。
白青云正在密室里对着记忆清除师就是一通教训。
“你说!这个人怎么还能想起那些事儿?”白青云指着时空屏幕上的陆离人像,训着记忆清除师钟鸣,唾沫四溅。
钟鸣看着白青云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毫不在意,无奈道:“我就是按正常程序来清除的啊,以前就没出现过这样的事,这人的记忆神经太强大,总不能怪我吧!”
“不怪你?!那要是他记起江零榆给他说的时空故障点怎么办?到时候两个世界的人都通过故障点穿来穿去!时空大乱!”白青云拍着桌子,咆哮道。
钟鸣上前对白青云进行安抚,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说道:“他之所以能渐渐恢复记忆,是因为记忆清除的能量平均抑制着记忆神经,能量一旦平均,效果就会分散,所以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将能量集中在江零榆被接走时的那一段记忆,抹去江零榆说出时空故障点的画面,这样任他记忆神经再强大,也不可能抵抗得了全部能量。”
白青云沉了沉眸子,细想钟鸣的话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只是这样陆离就会彻底记起之前的那一段记忆。
在现世界2017年,江零榆22岁时,独自去了新疆,进行毕业旅行,却误打误撞进了时空故障点,来到了平行世界的2011年,并与陆离相识。
那时旅行社机制还不完善,并没有旅人救济方案,为了将江零榆强制接回,旅行社还为此损坏了几台时空设备。
本以为接回江零榆,再通过记忆清除,这事就完了,谁知道江零榆的好友秦越又穿过了过去,还点名要江零榆过去救他。
最不巧的是,旅行社提供的旅人房子,就只剩下晚风路的别墅区33号。
种种原因,江零榆和陆离再次相遇。
旅行社通过数据得知,在江零榆来到平行世界的当天,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人的背影就是陆离,梦是记忆苏醒的信号,所以旅行社又赶紧将她放进隧道里,进行二次记忆清除。
这也是江零榆报名当天昏睡了8个小时的原因。
钟鸣见白青云迟迟不开口,以为他还在犹豫,便继续道:“老白,别那么紧张,其实这也是一桩好事,陆离记不起故障点的事,而且还能恢复原本的记忆,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啊,就当积德了。”
白青云轻哼一声,嘲讽道:“积德?那江零榆在那里已不是22岁的她,她现在是个学生!和班主任终成眷属,师生恋啊?!”
钟鸣也微微怒道:“老白!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
白青云默不作声,他接触过江零榆,此人非常重情重义,如若真的和陆离再心意相通,到时候回到现世界,两人分开,定得伤心欲绝。
可是时空秩序面前,他别无选择。
白青云沉沉应道:“好。”
说罢,他便大步离开。
而平行世界中的陆离却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经历什么样的变化,脑海中那些碎片化的记忆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只是无法将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
这几天他总是在思考——
为何江零榆这个转学生总让自己想起那些奇怪的记忆,明明从未发生,却在某一瞬间感觉如此深刻。
他甚至怀疑,他和江零榆很早就认识。
只是,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个新来的转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