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怜生从他二伯那里回来的时候,宫恒已经在屋子里呆了一阵了。
宫恒胖乎乎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翘着腿坐在矮塌上,瘪着嘴,死死的盯着地面,恨不得将其盯出个窟窿来。
宫怜生看到他的时候,眼神又一瞬间的明亮,转瞬又恢复了阴沉。
他额间沁着汗,脚步略显沉重的往旁屋走去,不再瞧宫恒一眼。
“三哥,你终于回来了!”宫恒因着云纪而生的气还没有消散,语气听起来有些冲。
宫怜生置若罔闻,独自进了侧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了哗啦的水声。
宫怜生在里边洗着澡,烦乱的搓着身子,眼神不住的往门口瞥去,但又在强力的克制。
身上的新伤泡在凉水里,竟带来刺骨的疼痛。
宫怜生蹙着眉,咬着嘴角,长长的指甲总忍不住抠入伤痕,发泄憎恨的同时心中又莫名涌起几丝强烈的快意。
一桶的凉水,慢慢将铁锈的气味扩散到空气当中。
宫恒仰着鼻子嗅了嗅,似乎闻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连忙起身跑到了偏屋,不停的拍着房门。
“三哥,你怎么还没好?你不搭话我就进来了!”
宫恒掰着房门,即将拉开的时候,门竟然自己就打开了。
从里面露出了身披白纱,一脸冷漠地注视自己的宫怜生。
宫恒被他的样子吓到,但立刻就忘了,着急的跑到他的身边不停的询问他是不是又被父亲打了。
“怎么,你是觉得三哥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宫怜生勾唇,微眯着眼,嘴角挂着冷笑。
他直接松手,身上的白纱脱落,露出了浑身狰狞恐怖的血痕,上边还渗着淡淡的血水。
他隔空取过旁边的白色药瓶,就这么当着宫恒的面,冷笑着拿开了盖子,将其中浅绿色的药液往身上泼了上去。
浅绿的药液一碰到伤痕,立马将其变成了暗红色,在浓郁的药气中结成了恐怖的疤痕。
宫怜生的脸色苍白,他那痛不欲生的笑容让宫恒阵阵发寒。
宫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说话都不流畅了。
“三……三哥,你……别吓我?”宫恒吞了下口水,既害怕又担忧。
他不知道今天的三哥究竟怎么了,让他有些恐惧。
宫怜生揭过外袍散散的披上,一步步的朝宫恒逼近。
“阿恒,你是在害怕么?”宫怜生阴气森森的笑着,轻柔的话语在此时的场景里显得飘忽不定,诡异可怖。
宫恒倒退着移动着步子,手在身后不停的摸索着。
等他摸到了门,倏然转身,朝主厅里跑去。之后便躲在桌子后边,偷偷的打量着他的三哥。
宫怜生的脸色更冷了,眼神也复杂极了。有着愤怒,有着森寒,有着仇恨,还有着不易察觉的受伤。
“三哥,你……你究竟怎么了啊?不要吓我!”宫恒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很是不能理解今日怪异的三哥。
宫怜生光着脚,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他身上散发着水的凉意,还有心中的寒气,一步步的朝宫恒逼近。
等走到宫恒身边的时候,他蹲下身子,摸着宫恒的脸颊,眼中带着几丝惘然。
“阿恒,你忘了你跟我承诺的吗?”宫怜生眼中染着悲伤和孤独。
宫恒没有答话,抱腿坐在地上,静悄悄的看着眼前的人。
宫怜生也不在意,依然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摇摇头,带着叹息:“你说你怎么可以不在意三哥呢?”
突然他的脸色就变了,目光深沉阴寒,轻柔的抚摸也变成了用力的钳制。
他修长的指甲在宫恒的脸上不小心划出了三条血痕。
忽的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敲门的声音。
“三公子,族长让你赶紧去,庆典要开始了!”外边是下人传话的声音。
“好的。”宫怜生冷淡的回应着,下人得到答复便离开了。
宫怜生转过头来,看到宫恒脸上的伤痕呆愣片刻后便是疼惜,然后就是自责。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拇指大小的药瓶,从里边取了一点点白色略显透明的药膏,极为小心的抹在了宫恒的脸上。
药膏一接触伤痕,就带来了清凉的感觉,片刻之后,面颊完好如初。
宫怜生松了口气,将宫恒扶起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自己则转身进了里屋更衣去了。
他反手将屋门锁上,视线一下就落到了殷红的指甲尖上。
他抬起手,将中指指甲放在唇边,伸着舌尖一舔,脸上扬起鬼魅的笑意。
不多时,他换好了衣服,温柔的对宫恒说道:“走吧。”
快临近中午了,参加庆典的人差不多都赶了过去。
暮晚几人也已经到那儿了。
宫家的家族庆典包括另外四大家族的庆典都是十分繁琐的,包括祭天祭祖等等,往往会持续七天。
但一般繁琐的事情都会在客人来到之前做好,客人们只参加最后的宴会而已。
暮晚坐在暮书桌子之后,左边坐着云纪,右边坐着暮夜,就她矮小的一个坐在中间,看起来有些喜感。
暮晚没有注意这些,她看到了宫家位置后方,有四个少年在不停的拼酒,摇头晃脑的,嘴里时不时的冒出些污言秽语。
暮晚蹙着眉,对这几人十分不喜。
宫家的位置还没有镇得住撑场面的大人,只有些年轻人,他们只瞪着眼睛,用目光表达自己的不悦。
那四名少年发现有人瞪自己,恶狠狠的就骂了回去:“看什么看,小心要你好看!”
碍于四人气势,其他人只好不忿的收回了目光,低着头无声的咒骂两声。
“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长相猥琐的一人扬着冲旁边的三人喊道,表情越发得意了。
另一人猛灌了一口酒,咽下去之后提溜着眼珠子鬼鬼祟祟的朝四周看了看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历练的人能回来的都召回来了,宫怜生也回来了!”
说着,嘴中发出邪恶的笑声。
接着便是哄笑,周围的人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美人”。宫家的子弟嫌恶的扫了他们几眼,身子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似乎不屑于与四人为伍。
说笑间,宫怜生便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瘦弱柔顺,弱柳扶风,一身锦衣华服让他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宫怜生眯着眼,隐晦的瞥着四人,嘴角是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