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凝了半滴血在指尖,抹到紫电尾部,然后蓄力将弓拉满,右手一松,紫电就以雷霆之势射了出去。
银白色的箭尖擦破空气燃起阵阵亮光,以箭尖为中心朝四周蔓延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弧形光膜,天上飘落的雪花刚一接触就化为了水汽。
转瞬之间,紫电就飞到了入口附近就几乎不动了,随着箭尖的缓慢推进,原本空旷的山谷逐渐出现了一道莹亮的光幕。
隐匿的阵法出现了!
宫恒与暮夜两相对视,脸上浮现了一丝松气的表情。
紫电拼命的吸收着三尺之内阵法的力量,由于吸收的太快,其他地方的灵力来不及修补,光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暂时的空洞。
“快点!”暮晚看了两人一眼,一跃进了山谷。
断魂谷内,祁越站在半崖洞口眺望着远处发生的情况。看着手下的人接连惨死,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今年的风雪很大,很大,持续了好几个月仍没有停歇的趋势。
这样的大雪,在落月大陆史上从未有过。
这铺天盖地的飞雪好似要将整个世界掩埋。
祁越眉间生了细微的褶皱,心中也起了一丝波澜。他还有牵挂的人,这世界不能就此被颠覆!
转身折回了石牢,看着面色凄然、双眸黯然的云纪冷淡的说道:“你的心上人来救你了。”
声音冷而无情,就像外界呼啸的风雪席卷而至,带走了云纪心中仅有的温度。
断魂谷已是元家族地,谷内还有层层重兵,眼前这祁先生更是心狠手辣,晚晚她……
晚晚你为什么要来啊!
云纪拼命的挣扎着,四肢的铁链哗啦作响,那总是温柔撩人的嗓音变得嘶哑不堪,却仍愤怒的嘶喊:“我不许你伤她!不许伤她!我不许……你……伤她……”
身体被束缚,灵力被禁锢,他挣扎几下没有效果后就只剩下绝望的哭泣。
一向干净的衣衫只剩下脏污,尤其是胸口处的衣服,因为凝了血迹变得暗黑僵硬。
他恨极了这个世界,恨极了云家,恨极了隐门……更恨极了他自己……若不是他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又怎么会将晚晚害到这种地步!
真是天意弄人,晚晚救他是死,不救他也是死。
看来孟若凡没有说错,晚晚从救了他那一刻就注定了死劫,而那个死劫就是他自己。
晚晚你怎么要多管闲事呢,让我死在那年春日宴后不行么,反正我生来就是早夭的命格……
失血过多,饱受折磨,滴水未进,还有情绪过于激动,没过多久他就软下了身子,在刑架上昏死了过去。
祁越见此收回了眸光,冷淡的朝全之说道:“该离开了。”
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全之从石桌上抱了这些日练手的画卷,急急的朝祁越追去:“先生先生,圣心之主咱不带走吗?我听说这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抓来的!”
祁越单手负于身后,顺着崖间小路稳步前行。头戴方帽,身穿长袍,在这漫天大雪里竟有种清苦冷傲的书生气。
“东西贵精不贵多。血收好了,朱砂也调好了,还带个无用之人做什么?”
全之抱着一大捆画轴,小路又窄的很,根本看不到路,只能时不时的偏过脑袋看一眼。
听着祁先生的回答,正偏头看路的他咧嘴一笑:“先生就是厉害!”
他与有荣焉,完全忘了自己当下的境况。
身体失了平衡就往悬崖倒去,要不是祁越出手帮了一把,他可能就化作了雪里红梅!
山谷里的守卫确实严密,可是暮晚有着拼死救人的信念,招式狠戾,尽量不做多余的打斗,而是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敌人。
风雪很大,能掩下打斗的声音,却没那么快掩盖打斗的痕迹。
雪地变得红艳艳的,上边铺了一层晶莹的雪,竟让暮晚想起了洒了糖粒的赤血果所做的甜点。
等救了阿宝后,就让他整日的待在厨房,做个十份百份的果膏,看他还敢不敢擅自行动!
暮晚嘴角漾了抹笑意,手底的动作却越发狠绝。
她不欲杀人,不喜杀人,可这些人触了她的底线,便非死不可!
等三人到达崖中山洞的时候,祁越与全之早就不见了踪影。
暮晚在山洞里横冲直撞,终是在另一侧的石牢里找到了昏死的云纪。
看着曾经那仙姿佚貌、温柔似水的少年变得如此落魄颓丧,暮晚的心就一阵阵闷痛。
并指朝四肢禁锢上一划,人就重重的朝她倒了过来。她连忙将人扶住,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地,将人揽在了怀里。
右手颤抖着伸到了空中,似心痛又有些害怕,迟迟不敢抚到云纪的脸上,因为她害怕救来的是气息奄奄的阿宝。
“阿宝,我来救你了,晚晚来救你了……”
暮晚终是颤抖着抚上了云纪的脸庞,眼眶忍不住发红,很少为外物所动的她心中出现巨大的波澜。
“小姐,咱们得走了,一会儿元家的增援就到了!”暮夜焦急的催促。
云纪似有所感,眼皮微动,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了双眼。那水波潋滟眸光温柔的双眼已不复往日的神采,眼底的灰暗怎么也驱散不开。
“晚晚……”他艰难的启唇,缓缓的扯起了嘴角。
暮晚突然感觉眼中有东西滑落,是眼泪吧,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晚晚,别哭。”云纪用尽全力抬起了手,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湿意。
云纪的声音格外的嘶哑,嘶哑到几乎难以听清,暮晚却觉得这是此生所听最温柔的嗓音。
“我是大哥,大哥怎么会哭呢!”暮晚换了笑,偏偏双眼仍噙着泪光。
“阿宝,我们回家,我许久没吃东西了,你给我做好不好?都说修炼之人可以辟谷,可我不行啊,我就是想吃东西,回去你给我做白玉金丝糕还有果膏好不好?”
云纪笑意温柔,一双丹凤眼眼尾上勾,里边的春水微波荡漾。
眼睛又缓缓闭上,整个人陷入了昏睡。
暮晚吩咐暮夜小心背着云纪,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在一旁,灭杀着一切靠近的敌人。
宫恒经历了几次厮杀之后,遇敌时已经沉稳了许多,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斩杀着漏网之鱼。
元家之外有着暮家人接应,四人从族地出来后就通过隐蔽之处搭建的一次性传送阵去了暮家驻点。
“这算合作了吗?这算合作了吧。”祁越隐在族地出口的山尖,看着倏然消失的暮家众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的身上,披了一身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