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桀桀冲着他背影颇有气势的乱吼一通,当然不敢去咬他。
“闭嘴!”
吵死啊!
这狗和那人就一个德行!
就他会发火,我胸大没脑子,我是个只会耍脾气的女人,我白白打碎了他三四年的心思和计划。我……
客厅里,乒乒乓乓,不知道殷亦桀做什么。
不知道。不想知道。
我只是明白殷亦桀暴走了,虽然他没有真正的摔了门离开,可他的怒火表白得很清楚。
或许他一直都对我有意见,一直都是,终于被我挑起来了,我悍不畏死,知道他本来就不大高兴,还敢去招惹他,是这样吗?
我是个没一点儿远见没脑子的女人,拖后腿、瞎捣乱,是我吗?
还是说,我很应该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做个提线木偶?
他一直让我等,可是,三年、四年过去了,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人一辈子有多少个如此美好青春的三年、四年?
而,我现在二十一岁了,不是二岁,为什么有事不告诉我,为什么?
不是一开始就觉得我没脑子靠不住没担待信不过么?
他一直都不信我,哈,我是个没用光会拖后腿的女人,我没脑子。谁来告诉我,这一团乱七八糟的究竟是什么,究竟……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杜鹃声声啼,声声哀痛;溪水湍湍流,时光如水。夜黑如墨,夜风劲急,看不到对岸的柳,望不穿如墨的黑。
“沙沙,沙沙……”
是谁在低吟一首挽歌?
挽歌,逝者可挽乎,不可也;浮云悠悠,香烟迷乱,逝者随风,散。
远远的似乎有人在说话,遥远的犹如异世界的丧钟,与我无干。
电脑屏幕上,光标闪烁,这一段,正是我准备修改的,准备给英雄对敌的男人,添加一个爱人……
但或许,他、不、需、要、了。
传统的像CS之类的游戏,只有不停的杀来打去,甚至连朋友都没有,也许,是不需要。
不需要,他是个英雄,他会打天下,他只需要我坐享其成,而不能做一点儿……
也许是我自作主张了吧,是不是呢?
哈,我好像很喜欢自以为是,凭着自己的臆想做些事情,是这样吗?
从来,他不告诉我他在做什么;从来,他不给我一个解释,只要我,听话。
可惜,我是个没大脑到连听话都做不到的笨女人,我是个瞎捣乱的典型。
桀桀蹲在一边,安静的蹲着;
不过,第一次,我觉得好讨厌它。
不论我走到哪里它都寸步不离左右摇着尾巴以守卫者自居,别人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它都要跳出来宣誓占有权,可事实上,它不过就是一条比较有智慧的狗,终究也还是条“狗”。
“嘭!”门又一次被粗暴的踢开。
我没动,敢在我跟前如此嚣张不怕死的,是谁不用多想。
桌子上多了几瓶饮料,都是这一季最新试验品。
夏天么,万物生长,果实也陆续成熟;因此,我们的生长线也开工了,成熟的配方饮品投产、研究中的饮品小辨模试生产,总之,不闲着。
有瓶绿色的薄荷汁,前儿试了一下,口味不错,我拿过来。
当然殷亦桀如此怒气冲冲的将东西放我跟前,绝对不是好意给我送饮料来喝的,但我先喝了再说,要不口干舌燥如何对骂?
“五种新产品,研发部还有不下十种正在调试,都是你的主意?”
殷亦桀一开口就没好气。
点头,是我的主意,承认。
“果园里上千亩地搞的跟花园一样五花八门,果树下套种的东西还有不少,也是你下令的?”
殷亦桀盯着我,冷冷的问。
当然,他这样的问话不过只是一种开场白,或者说旧戏文里过堂似的姓字名谁一样的起调。
这调起的有些高,不过,我还是点头,将工作环境搞成花园多好啊,不只是那片实验区,别的地方也尽量美化环境,那什么,我还蛮喜欢的,栀子花映山红菊花之类,我到处多多的种。
“你知道公司是干什么的吗?”
隐隐约约响起了闷雷。我没看殷亦桀,也没看窗外,不确定。
不过,刚低下头准备点头,我又停住,想了想,看着他说:
“公司的目的可以是企业价值最大化或者股东价值最大化,也可以社会价值最大化。你的公司,你说了算。”
殷亦桀好像要暴跳起来了,死死的咬着牙齿,手高高的抬起来,估计有扇我的打算,不过最终还是停下来,原本还比较大的书房,一下子拥挤了不少,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风,愈发的冷,看来今儿不是好天气;还是说,天准备假惺惺的怜悯我一下,下场雨?
我需要怜悯吗?我好好儿的,有什么要紧?
薄荷汁味道不错。里面添加了少许槐花蜜,据说既祛暑又能预防感冒,对于中暑和热感冒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我大概已经面临死亡,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慢悠悠的喝着,等着殷亦桀发作,如果能这样死在他手里,我觉得也不错,是吧?
但显然,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殷亦桀一向爱我,自然不舍得卡住我的脖子让我听话。
他急得在我跟前转了好几圈,好像是在极力忍耐抑制。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问我:
“看来你书读得不错,学来的东西都用在对付我上头了。企业价值最大化,见什么都想做,你知道最后会出现什么结果吗?知道公司规模有多大、能做多少事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应付得来多少局面?研发部长跟我抱怨,每一样饮品都没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它可能的潜在问题和副作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喝死人怎么办?”
“这是要喝的下肚子的,和药类似,会出问题的!”
我斗胆:“我又没规定他们什么时候释放,只是说这些都可以做。有些还是现成的研究成果引进,他们只需要商品化进入实质性阶段……抱怨,哼……”
好啊,我就是个后妈,估计今天殷亦桀听到的抱怨绝对不止这些,啊,难怪他气得要跳起来,跳吧跳吧,大家都能,就我一个有胸没脑子的笨女人,我靠边站好了。
“又是这种笑,什么意思?与己无关?哪怕公司倒闭也无所谓?就算是我的,你就这种态度?”殷亦桀好像有些压抑不住了,这回的阴冷,可是真的。
不过,他这什么话?
我说:“不论是谁的,只要我接受了我都在努力负责,认真做好。你这样听了别人的话就来指责我,不知道是他们重要还是我不可信。我没能力,我胡捣乱,OK,都交换给你,损失部分合理范围内我可以赔给你!从今往后,也免得因为别人来教训我。”
俗话说没功劳也有苦劳,好,我什么都不是!
我连一个笑都要归人家管,哈,好好笑,大概不只研发部长抱怨了,试想,质量部长那个癿能不痛哭流涕声泪俱下控诉我?销售部长能喜欢我?
生产部长大概也不会说我几句好话。哦,一不留神我差不多成了人民公敌,会将公司整垮甚至是故意的,我压根儿没将公司当我自己的,哈!
好不好笑的笑话!
半年,将近半年,我都白辛苦,我!……
殷亦桀盯着我,死死的盯着我,我不笑了,或许我该哭,我也痛哭流涕,诉诉苦,各位大爷大奶叔伯姨姑兄弟姐妹,大家替我评评理,殷亦桀欺负我,哈!
Sorry,我还没学会这一招,不会哭的孩子没奶吃,是不是就是我这种活该倒霉的笨蛋?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有点儿爆笑的冲动,忍不住了。
原来,亲疏内外轻重,竟是这样的,我又长见识了。
“别总想着回避问题,以为我接过来管不了吗?你不是喜欢做事,不好好学习总这种逃避的态度,这样冷笑,想怎么样?”
殷亦桀大概决定我自尽都没资格,或者说“给我受折磨”。
我说:“本来就是你的,那些人也是你的,何苦让我中间插一杠子。你当殷总十几年了,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吧?我去学习,挺好;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你找信得过的人委托,我找信得过的人共事;合得来大家好说,合不来就拆伙,何必凄凄惨惨悲悲切切?愁风愁雨愁杀人,哼,那是无聊的诗人没米下锅的时候吟的酸诗,什么用都没有。”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怕什么?讲理不讲理都行,死活随你便。
连个笑都想管,那好啊,你爱管就多管点儿;我不爱管我躲一边儿去。屋里安静了片刻,空气凝滞。
殷亦桀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跟前,支着下巴,盯着我,好象我脸上能开花,他冷冷的道:
“满口脏话,长进了?说吧,准备找谁共事?准备怎样拆伙?或者,你还能讲出自己的理由,免得说我冤枉你,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虽然投资额四亿多,但在食品公司里绝不算大。你一开始就搞那么多新东西,还仅是饮料;我们是食品公司,别的食品都没上线,到时候更多。说说看,你怎么打算的。”
哦,这是……庭外和解?
调解?
他还真耐得住气,还给我一个坦白的机会。
不过,比耐性我也不怕,谁怕谁呀。
爆粗口又怎么了,材料部长和生产部长成天在公司对骂,那话还难听,我……
别扯开话题,我说:
“原定的饮品不到十种,别的食品品种也不多,难道你准备和别的公司一样不过进来分有机食品的一杯羹?而不想独树一帜开拓市场占领市场?”
“市场层次不同,需求多元化,我不觉得那和别人类似的几样东西能为公司树立良好的形象。同样是饮用水,只能在质量和价格上拼杀,空间太小。如果我们能做到多样化,甚至引导客户的不同需求,制造差异才可能占领市场,利润空间也大不相同,相信你比我清楚的多。”
殷亦桀盯着我,好像,有些异动。
忽然将我椅子拉近搂着我吻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松开来,神经兮兮,没搞懂。
我抿着嘴,他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样,不过,我想或许应该调整一下状态,因为,我们不是仇敌啊,呵。吵架吵架没所谓,但是,其实……
我好像要他抱抱,然后告诉我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而绝对不是眼下,他一味的反对我,好像我做的什么都是错的,都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
不,不是这样,我,其实,好多时候,尤其是布莱恩或者师兄支持鼓励我的时候,我最想要的就是他能站在我身边,就像前几次董事会一样,谆谆告诫,循循善诱。可是,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靠在沙发里,软软的窝着,我有点儿回不过神来。甚至幻想着他能像耐心的奶奶,手把手教我这个字儿写错了,少了一笔,或者二加三等于五,不是六,那是二乘三的答案。
可是,殷亦桀不会,或许我是大人了,不能再享受那种待遇,哪怕他爱我宠我,是吗?
孩子是父母的宝贝,而我不过是他的玩偶,虽然偶尔表象会一样,但本质还是不同的。
我,错过了为父母掌中宝的机会,就永远别想了。小鲍主啊,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童话。
是啊,父母会无限的包容、耐心的教导、悉心为我着想,可是他不会;所以,我要自己争取。
从理论角度出发,他说的未必对,对错,只有我自己认真分辨,这就是,区别,我必须面对。
殷亦桀视线转到我手中的薄荷汁,又火了,好像都压抑不住,口气重了些,道:
“饮料食品和别的东西不同啊,不能经常改变。别说生产上有很大问题;光调整配方检测认证等都需要不少时间,成本很大,这就注定不能像服装或者其他东西,能小批量生产。”
认证,食品安全,我知道。
我立刻对殷亦桀道:
“有问题可以解决,但不能因此停下来。这些问题我不觉得……”
我想了想,认真的对殷亦桀道:
“OK,就事论事。我们的压榨调匀甚至灌装线,都有一定的批量规模;认证非要也非一般的高。但是,就我所知,生产过程的每一步并非全自动,在中转过程中完全可以更换。而认证,如果是一系列的食品,不过稍作变更,我不觉得会那么难通过。现在的生产经营理念,更多的是符合客户要求,充分考虑客户的需求。不是我们生产了什么问客户要不要;而是看到客户喜欢什么然后以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生产出来送到他们手上,这才是获胜的关键。我看过几个案例,就是大规模小批量化。将共同的步骤统一处理,不同的部分增加人工协调。比如有的饮品只是添加的东西不同,完全可以当多设立几个cell,将几种配合生产,效率影响不多,但市场影响肯定很大。还有,现代化生产越来越倾向于用机器取代人工;但事实上如今又有回归的趋势,只有人工才能让产品更人性化,因此适当的增加人工投入,即使稍微增加产品成本甚至销售价格,总利润或者客户都能接受。我们不能更在人家后头,而要争取领先,才能一开始站在更高起点引导整个市场的走向。中国的市场非常大,哪怕稍微做一点变更,只有万分之一的客户,净数字也很惊人。相对于酒店高价格的饮料,我相信差异化产品的价格绝对有人能承受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