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刺杀荣乐王?!”
“哪些该千杀的!”
……
“莫不是潘家干的吧?”
“兄弟,你瞎猜什么呢。”
“不懂了吧。别忘了,荣乐王现在是皇夫啊。瞧瞧陛下与王爷的恩爱,再生一个皇子,早晚的事吧?到时候大皇子……”
……
“我看没准是胡狗子派的刺客。”
“也对。王爷当年可是杀了胡皇满门,真是太痛快了!最恨王爷的,就是胡狗吧?他们好像只剩一个公主了?叫什么来着……”
……
“还好王爷没出事。”
“我看咱们王爷是有大吉运的。去塔拉浩克那么危险,王爷失踪几年,也活着回来了。”
……
“陛下以前的夫婿都没活过二十岁,荣乐王这次遇刺,别是陛下……还克夫?”
“呸呸呸!瞎说什么!王爷大婚前就加冠了,这不遇刺也没出事吗。”
……
“照我说啊,神龟负石,也只有荣乐王那样的人物,才配得上陛下的龙气。”
“可惜王爷生得晚了些,他老人家要是与陛下是结发夫妻就更好了。”
……
多年不曾禁夜的玉安,破天荒地迎来了宵禁,官军封闭城门,连夜搜查全城。不缺眼界的玉安人,大多认识禁军的服色。发现是禁军在搜城,满头雾水的平民百姓,难免恐慌,好在搜城禁军态度亲和,还解释了搜查原因,得知是因为荣乐王遇刺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许多心存怨言的民众也开始了同仇敌忾。
新一天的阳光洒入玉安城后,城门依旧保持紧闭,街市上还多出了许多巡查的禁军。哪怕当年战事告急、危及关中,玉安也不曾封城,如今为了搜查刺杀荣乐王的刺客,陛下竟然摆出了封锁城门的阵势,大华上下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街头巷尾的议论,除了诅咒刺客和猜测凶手,又多出了赞美天家恩爱的声音。
皇承区作为权贵聚居之处,又是皇夫遇刺之地,早已是步步岗哨。晨起上衙的各位贵官,看到府门外冷肃的禁军,不得不重新估量昨日刺杀的影响。更有甚者,为了争取圣眷,在马车上就打起了腹稿,准备一拿到笔墨就写奏疏问候皇夫。
紧挨着遇刺之地的几家府邸,尤其院墙上冒出过刺客的两家,则是宫门未开就侯在了外面,急着入宫请罪。
萧茹也恨不得天不亮就出门。即便昨日宫门落锁前接到了孩儿无恙的消息,她也一晚上没睡好。不能让外界误以为皇夫病危,萧茹耐着性子在家中用了早饭,才与长孙蓉奔赴皇宫。
赵羽需要静养数天,暂时不宜练功。猜到翼王府会来人,她把平时晨练的时间挪去给君承天问安,老早就等着她们上门了。看到萧茹和长孙蓉的气色,赵羽遣散屋内的宫人,歉意的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
“羽儿,到底伤得重不重?给娘说实话。”
“不重。我穿着内甲,中的那一箭皮都没划破,就被内甲挡住了。”赵羽指着自己红润的面色,笑道,“不信娘亲你看嘛,我哪里像是有重伤?”
萧茹见孩儿唇红齿白,真是放心了不少。不过她还是想亲眼确定,“哪里中箭了?让我瞧瞧。”
“射到了后心,看伤又得脱衣再穿衣,太麻烦了,我给你们看内甲。”赵羽取出玄龟龙鳞甲,戳着后心的伤洞道,“看,没刺穿吧。”
长孙蓉一进门,赵羽就特意留心。赵羽没有暴露癖,注意到眼含关切的长孙蓉还算淡定,她就提前否决了让人看伤的提议。是以,此时听萧茹想看伤,她很自然的掏出了第二套方案。
“玄龟龙鳞甲?羽儿,它一直在你手上吗?娘在灵谷见到你时你没穿,还以为早就遗失了。有玄龟龙鳞甲在,难怪你能从塔拉浩克逃出一命。”防御绝世的宝甲,也已经伤痕累累,萧茹抚着不复光鲜的玄龟龙鳞甲,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
额……它在君天熙手上。赵羽有些心虚地瞟了长孙蓉一眼,看到长孙蓉对自己笑了一下,赵羽也回之一笑。
看长孙蓉的样子,应该不知道背后的猫腻吧。唉,君逸羽不仅给君天熙安排了暗卫,还把自己贴身的保命内甲给了君天熙,这其中的意味……真是微妙。
“娘听说昨天刺客的武器见血封喉,这根□□力道再大一点,许就……”萧茹越说越后怕。
“孩儿不是没事吗?不曾发生的事,娘亲不要多想。”赵羽走到萧茹身前,安抚地握了握萧茹的胳膊,又对长孙蓉露出了一脸灿烂。
“羽儿你以后,还是每天都穿着它吧。”萧茹想到孩儿的位置,保不齐哪天又有明刀暗箭,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我一出宫就穿。”萧茹不提,赵羽也是打算老实穿内甲的。真要是出事了,君天熙非得哭死不可。
萧茹与长孙蓉对视一眼,得她点头,道:“羽儿,刺客还没盘问出来,不知外头会不会还有危险,你近期就不要出宫了。”
赵羽将她们的互动收入眼底,知道萧茹的话也是长孙蓉的意思,心里有些轻松。她答应了君天熙暂不出宫,本来今天就得告知她们,只是还没想好措辞。如此一来,倒是不用愁了。她点头道:“那你们有空时,得进宫看我哦。”
这句话,赵羽是说给长孙蓉听的。她用的是“有空时”,心里想的却是——如果长孙蓉想见君逸羽,可以来看看。而从她的私心来说,她希望长孙蓉用不到这句话。以长孙蓉的恬淡平和,只要习惯没有君逸羽的生活,反而能更悠闲吧。
*
经过一日一夜的审问,两名刺客中的中年妇女招供,指控定国公潘宁是幕后主使。
供词送来时,赵羽刚与君天熙用完晚膳。
见君天熙没有和自己交流的意思,赵羽挥手,让宫人都退出了饭厅,低声问道:“你对这个案子是什么打算?顺水推舟收拾潘宁?还是想要别的结果?明天就有早朝,我得知道你的想法,才好拿捏自己的态度呢。”
“你……”君天熙惊诧抬眼,目光带着难得的不可置信。她缓了缓神,叹问道:“是不是父皇教你什么了?”
“嗯?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说错话了?”
君天熙看着那双琥珀色眼睛中的困惑,好气又好笑,“有人刺杀你,你不想找出真正的主使吗?”
“刺杀皇夫这么大的罪名,你不打算利用一下?”赵羽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能在皇承区布置那么周密的刺杀,背后八成有政治因素。早在她随君天熙回玉安时,就做好了陷入风波的准备。在政治漩涡里,挖掘真正的主使,重要吗?她上回在漠北遇刺,就成了娜音巴雅尔出兵豁儿歹部的借口。
发现君逸羽还停在政客的思维里,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君天熙真的生气了。她忍不住怒斥道:“父皇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和父皇无关,是我自己觉得刺杀皇夫这个罪名好用,可以拿去……”眼看君天熙双目冒火,赵羽咬断了嘴边的解释,转而赔笑道:“别生气,别生气。父皇是教过我一些政事,可也是为我好,免得我一无所知,反而容易掉坑里。你看我陪你上了这么久的朝,不是没有介入纷争吗?”
“回玉安那天朕就说过,不许任何人动你。”从对视中得到了安抚,君天熙撇开眼睛道,“女刺客的供词漏洞百出,明显是胡乱攀咬。朕的打算,就是撬开他们的嘴,找出主使,碎尸万段。”
君天熙霸气十足的狠话,却只让赵羽觉得,此刻的君天熙,可爱得一塌糊涂。她笑道:“那我就提前谢陛下为我报仇。”
君天熙一直很喜欢君逸羽温暖的笑容,但她今天这个笑,过暖。暖得能溶解灵魂,让她完全不敢多看。君天熙起身道:“我们走吧。”
赵羽追上君天熙的步子,发现气氛沉默,以为她还在生气。她瞥了身后的侍从一眼,凑近君天熙耳边,低声道:“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跟娜音巴雅尔学习过政务的赵羽,政治思维难免染上了娜音巴雅尔的印记。所以,见惯君天熙在朝政上的挥洒自如后,赵羽在涉及君天熙的政事时,一不小心,把她当成了与娜音巴雅尔一样的女主。经过刚才的插曲,赵羽已经明白了,自己错在——不该用娜音巴雅尔的取舍揣度君天熙。
侍从留意到皇夫在对陛下咬耳朵,纷纷自觉放慢了步子,领头的慕晴,嘴边更是飘过了一抹笑意。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慕晴发现皇夫十分爱护三位帝子,尤其对小公主视如己出,对自己无缘子嗣之事,似乎真的毫不在意。这样一来,眼看皇夫与天家相处日渐和美,慕晴也不用再左右为难,不知不觉间,又开始期盼皇夫真心融入宫中了。
因祸得福,经过昨天遇刺的事,陛下与殿下之间,似乎亲近了不少。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本就全身发热的君天熙,心绪大乱。她无力再阻止热度的蔓延。只能尽量平淡地回道:“我没有生气了。”
君天熙脸怎么红了?发火之后不好意思?赵羽暗自好笑,装作没看到君天熙的脸色变化,应道:“那就好。”
两人一路再无它话,接近自己与君天熙寝殿的分叉口时,赵羽正准备告别,君天熙已率先道:“随我来上药。”
“我还是让宛樱上吧。”见君天熙面色不虞,赵羽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免得你再看到伤疤。”
“朕不会再哭了。”
“其实偶尔哭一哭也好。”
“你……!”
赵羽不等君天熙发恼,就抢前一步,当先走向了君天熙的寝殿。
原本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君天熙,看着身前的君逸羽,忽然笑了。她好像总是在她面前哭,似乎也没什么好窘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