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更生的离职手续有些琐碎,学校待他不薄,他和蒋翊商量想等下一个讲师接任再离开,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雅文吧w·w-w·.·yawen8.com
蒋翊从不等人,这次竟破天荒的应承下来。每天欣欣向荣,上午统一蒙头睡觉,下午有时去打牌消遣,有时赴友人之约去鸡尾酒会寻欢作乐,幸运时会猎到颜值上乘的鲜肉,酒会中途相携离开,找个烛光摇曳的地方继续畅聊人生。
温庭不在的日子里,生活过的潇洒快意,即使一个人的夜里也尝不到孤独的滋味。
你可以把她的蓝天蒙上黑布,但请一定要告诉她何时重见光明。
奥兰多就是她在绝处逢生的光。
半个月后的一天周日,从百年巷八十八号大宅里打来了电话。
“小畜生!”宋龄琼张嘴就骂,“你都多久没回过家了!家门朝哪儿开还记得吗?”
蒋翊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我忙。”
“你再忙能有你爸忙?他都知道每天回家,你为什么不能回家?天啊!我生你的时候遭了多少罪,难道这点你也不想承认了吗?”
蒋翊一口老血含在嘴里:“……晚上回去。”
“挂了电话马上回来!”
“是……”
百年巷里住着百年城董事局的亲属家眷,现今共十户人家,没有顺序的门牌号码,可同样高深的门第都井然有序的坐落在一块“熙世光明”的牌匾之后。
八十八号蒋家是其中规模宏大的高第之一,旧时王谢的光芒早已被历史冲刷干净,唯独门前一对石狮傲然挺立,把一切恶言恶行阻挡在外,忠心耿耿的守护着百年前的刚正。
蒋翊从侧门进去,路过石狮的时候脚步一顿,余光看到的不远处连接七十四号温家的操手游廊里,手挽手肩并肩的站着两个人。她定睛一看,恰好那边当中的一位也低眉顺眼的看过来。
四目交汇,蒋翊投去一个充满恶意的眼光,随即从鼻子里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抬脚就走。﹎雅>文_8w·w·w-.-y`awen8.com
蒋祺铮在家,怀里坐着金兆兮。他正手把手的教她法语单词,见蒋翊回来,扫个眼风过去,若无其事的说:“温庭在家呢。”
蒋翊没搭茬。
蒋祺铮刻意的说:“一会儿温茉要去与西城李家的大公子见面,温庭陪她一起。”
蒋翊这才抬头,看着他阴阳怪气的回道:“你对别人的家的破烂事倒是关心极了!”
蒋祺铮并没当回事,扳正小姑娘的脑袋,淡淡的说:“要是嘴硬管用的话,你也不至于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哪样!”蒋翊腾一下站起来,头顶窜起了一撮火苗。
剑拔弩张时,宋龄琼及时出现,和金兆兮用同样的眼神瞪着蒋翊:“伸脖子和你大哥喊什么?脖子长了不起呀!”
蒋翊闷声坐下,脸憋的青。
蒋世骁听到声音从后院进来,沉默的盯着蒋翊看了半晌,背着手叹了口气。
蒋翊很早就与温庭在外自立门户,同样不常回家,温庭在家的地位却逐步攀升,可蒋翊这几年却比门房的张大爷还不如。父母每次路过看到张大爷还能道句好,可一见蒋翊,红口白牙的骂畜生。
蒋翊也不反击,因为以一敌三注定没有好下场。
在家冷着脸坐了一个钟头不到,蒋翊拿包就走,在门口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回来,站在其乐融融的饭桌前说:“以后没啥大事别找我回来,犯不着为了我影响大家的心情。”
宋龄琼“啪”一声摔了筷子。
蒋祺铮置若罔闻的给金兆兮布菜。
蒋世骁站起来,沉声说:“去哪?爸送你。”
蒋翊并没拒绝。
“你怪不得你妈偏向你大哥。>雅文吧w·w-w=.=y=a·w`e-n=8=.com”蒋世骁边开车边说,“你妈嫁给我之前是什么性子,嫁给我之后即使生儿育女还要做她自己,她的做法或许不当,但我不想让她改变,这是身为丈夫应该做的。她确实想好好教养你的,但收效甚微。你不服管教,多少次逼急了就做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样子……”
蒋翊淡淡的打断:“所以是我自作自受,在外死活她都视而不见。”
蒋世骁叹了口气:“你从小就爱干出格的事,现在冒然让你做个正常人估计也不可能。但什么都得有个度不是。我比你妈了解你,有时候你太放肆,我知道原因,你妈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真不舒服。”
蒋翊余光看着父亲眼尾的皱纹,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蒋世骁又说:“幸好有温庭在你身边鞍前马后。那孩子我从小看大,城府深但心术正,是成大事的苗子。何况他真心待你,你要知足,我们也放心。”
蒋翊单手扶额,看着窗外,嘴角向下。
“温家和咱几代邻居,前几辈都相安无事,这份情谊绝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否则我真饶不了你!”
蒋翊呵笑出声:“温庭从小就爱和您打我的小报告,您还真没有一次驳他面子。”
“应该的!”蒋世骁掷地有声的回道。
蒋翊天生反骨,不管蒋世骁说多少,她决定的事不死不休。
——
蒋翊出了电梯正埋头找钥匙,前方一个声音传来:“蒋小姐,总算让我等到了。”
又是上次那个提着满手礼品,委身恭候的女人。
蒋翊开门把人请进来的时候略显为难。
女人刚一踏进屋内,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那日送来的礼品还堆在门口,不曾挪动分毫。
蒋翊有些尴尬的说:“平时都是我男朋友收拾屋子,他最近不在,让你见笑了。”
“不碍事,我以前和妹妹同住,她和您一样随性。”说完,女人谦卑的报上家门:“我姓孟,孟伽米。”
蒋翊与她第一面很有眼缘,热情的招待,可找了一圈现只有啤酒。孟伽米就站在她身后,看到填满了一冰箱的各种酒品,有些瞠目,笑着说:“我喝水就好。”
蒋翊去厨房烧水,忍不住摸出烟抽,可一想到孟伽米恬静温宜的样子,只好作罢。
“还不知道到你为什么事来道谢?”蒋翊以前从未在小区里见过她。
“我住在a栋。不知您听说没有,前几个月我家里进贼,当晚只有我妹妹一人在家,重伤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孟伽米的眼里泛起泪光。
“现在身体怎么样?”
孟伽米掉下眼泪:“十天前去世。”
蒋翊不会安慰,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伽米忽然站起来,郑重其事的行个大礼。
“怎么又这样!”蒋翊太阳穴一跳。
“我做的还远远不够!”孟伽米感激涕零的说:“这样的恶性案件在本城不是唯一一例,可是警局却迟迟无法破案。我父母经商多年,身为纳税人却连最基本的公道都无法讨要,多亏了温先生出手相助找到罪犯,家妹才死得瞑目。”
蒋翊一怔,她有同样的遭遇,却是不一样的结局。
孟伽米一片赤诚:“上天保佑,幸好您平安无恙。”
蒋翊但笑不语,并未感到福泽深厚。
孟伽米察言观色本领了得:“您之前不知道温先生做的事?”
“我一出院他就出差了。”
孟伽米面露狐疑,却也点头表示相信,这下恨不得把所有细枝末节一股脑的倒给蒋翊:“温先生为您真是煞费苦心,省局派下了重案组,他还每天都亲自跟进……”
蒋翊只觉一道闷雷在头顶劈开,龇牙咧嘴的问:“你别告诉我是他破的案!”
“温先生确实比刑侦专科出身的还有能力,难道不是吗?”孟伽米言之凿凿:“重案组的排查琐碎又无用,是温先生说要把重点放在第一案现场。”
蒋翊眉心一跳,下意识去看气窗封死的方向,却故作疑惑的“哦?”了一声:“现了什么?”
“我们俩家的相同点都是高层,还有年轻漂亮的女主人。”
蒋翊心头的迷雾终于消散,高空作案,气窗确实是登堂入室的唯一途径。
孟伽米抹掉眼泪,又说:“温先生肯定的指出了这条线索,连附近的清洁公司和嫌疑人员都圈定出来,从调查到破案只用了五天时间。所以我来道谢,您受之无愧。”
蒋翊最终没忍住,从兜里摸出烟来。忍的久,指尖微微抖,没看孟伽米,兀自吸了一大口,沉沉的说:“正如你想的,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你该去找温先生。”
孟伽米一愣,“那也是沾您的光。”
送走客人,蒋翊又沉默的抽了三支烟才拨电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的很慢。
接通,她开口:“陪着相亲呢?”
温庭好声好气的说:“我只在车里等。”
蒋翊嗔怪一声:“不过走个形式而已,成与不成还不是你来决定!你不要勉强自己,分不开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跟前,犯不着一个人在车里砸方向盘!手就不疼?”
对方沉默回应,连线里只有他凝重的呼吸。
温庭忍忍不,好言相劝:“蒋翊,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的家人,这样显得你没有教养,简直失礼头顶!”
蒋翊憋着一肚子混账话,她强咽了一口气,命令的说:“今天回家!”
温庭惊讶的怪叫一声,兴高采烈:“真的?你真肯放我进门?”
“你是狗吗?我不开门也没见你搁门口蹲着!”
温庭听不到任何谩骂,耳边只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不由得声音颤抖,老泪纵横:“谢谢你蒋翊,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