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白云放下了红头盖,想到他极力阻止她嫁的理由,忽然有些促狭。
她扯掉了盖头,追着他的身影而去。
他似乎感应到了,嘴角莫名的勾起了一个弧度,放缓了脚步。
月华之下,两人的身影在清冷的后花园假山后拉下两条长长的黑影。
他转过身,两人对面二站,距离不足三步,她一身凤冠霞帔,看的格外刺眼。
他可以避开她的装束,看向她的眼睛:“怎么,后悔了,不嫁了?”
“不是,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的笑容里,分明不怀好意。
他皱眉,她戏谑笑道:“天香豆蔻,早已经在我手里,我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了芙蓉那,今日我和他成亲,无关情爱,只为了履行承诺,何庄主慷慨赐药,我自然不能不满足他的这个请求。”
龙傲寒的表情果然变得难看,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黑暗之中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冷哼:“哼,你骗谁呢?若真是如此,何庄主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何庄主虽人不在江湖,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又同当朝惠歌公主兄妹相称,他若是言而无信,岂不是叫公主也跟着折了面子。蕴儿,莫要听她胡说,走,跟娘走。”
娘,龙傲寒是不是忘记了,他家中还有一个老母,眼巴巴的等着他回去。
罢了,他这样的,带回去心也早就不在龙家了。
他现在满心满眼就他的蓝衣,他的义母,他的孩子。
既是骗不了他,这趟也白出来了,孟白云兴致索然,回到房间,丫鬟从后面被点了晕穴,他可真喜欢玩这招。
孟白云解开了丫鬟穴位,有了上次教训,这次丫鬟可是什么都没敢问。
只是,后脊梁骨真是一阵阵的发冷,真可怕,又死了一回了。
*
相隔几座回廊,天机老人将龙傲寒带到了一座僻静的庭院,有些话本是早该和龙傲寒说,给他一个安心,但是因为何庄主那边态度一直不是很明朗,总让她给些时间想个借口理由,所有这件事才一直没告诉龙傲寒。
不过,现在成了。
她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傻儿子,差点就被那个女人骗了吧,且不说娘和何庄主的交情,就说何少主的性命拿捏在娘手里,何庄主着天香豆蔻也不敢不给我们。”
“娘的意思?”
天机老人看向前院拿热热闹闹的灯火:“只等他们礼成之后,这天香豆蔻就是我们的了。”
“什么意思?”
“断念并非你的对手,而孟白云则未必,你还记得上次她和你交手,额间忽然生出一朵三叶牡丹,之后全身遍布了黑色的脉线。”
“记得。”
“她修炼的这门功夫,是一种内功心法,内家功夫里的邪功,一旦气血强逆一次之后,就有一股真气在体内躁动,用不得当,就容易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之时,如果强行催动内力,就会变成那副鬼样子,而一旦黑线密布全脸,冲破天灵盖,这辈子她都只能带着那张脸动活着呢,可是毁容之于,她的功力却会大增,那时候的她,应付起来就困难了,何况他们两人是一路的,必定联合对付你一个,所以,能剔除掉孟白云,你的胜算就是十成了。”
龙傲寒的重心不知为何,竟然是在那种邪功身上。
她怎么会去修炼这种功夫。
想到那张绝美的容颜上从今以后都会爬满密密麻麻的黑色脉线,他就皱了眉。
天机老人以为他是在忧虑怎么能把孟白云排除,笑道:“儿啊,你无需担心,娘刚刚不是说了,等到孟白云和何少主礼成之后,那天香豆蔻就是我们的了吗?因为前几日何少主病发,我趁机和何庄主谈了条件,他答应只要我能让何少主逃过那日一劫,就将天香豆蔻拱手送上。但是他一直找不到好的理由,毕竟如此一来失信于天下人,他颜面无存,这下好了,何家山庄历年规矩,自己人是不能参加擂台赛的,你看第一场,七十九少一人,替换的武师也是临时武师,不是何家自己养着的武师,而且他蓄意放水,第一轮记下就败了,就是因为何家历代的这个规矩。”
龙傲寒皱了眉。
天机老人以为他没听懂,于是说的更直白:“成亲之后,孟白云就是何家的人了,这擂台赛,她上不了了。”
“即便对战,我拿出十层功力,她也不可能赢。”
“不可,你旧伤未愈合,曾经走火入魔,是我从生死边缘把你拉回来,我叮嘱过你,切不可再妄动你全部内力,不然可能再度走火入魔,我老了,想过安稳日子,你不要让**心。”
看着老人满脸的皱纹和斑驳的白发,龙傲寒心中柔软,若是没有她,他早已魂归西天。
他发过誓,一定会好好侍奉她,孝敬她,一如自己的生母。
其实对生母,他的意识也聊聊,只是想起来,总会觉得这些年没有侍奉身边,颇为愧疚。
但是她是五品诰命,身边那么多人伺候,她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他把属于儿子的那份孝顺,都给了天机老人。
于是许诺:“好,我一定听娘的话。”
“好了,走吧,不去参加着劳什子的婚礼了,没什么看头,回去守着蓝衣,明日天香豆蔻就能到手,蓝衣就会醒了。”
龙傲寒的目光,投降了那灯火通明处。
只要礼成,就不用在擂台上和她兵戎相见。
只要礼成,天香豆蔻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要礼成……
*
“一拜天地。”
孟白云在喜婆的搀扶下,面相南开的门,和何永宁一起,齐齐鞠躬。
内心毫无波澜,平静如死水。
辨不清现在的疯狂是对还是错,却不想回头。
好像一直往前走,大跨步的走,就能够将前尘往事,抛诸脑后。
“二拜高堂。”
喜帕之下,看得到何庄主黑褐色的鞋子上,绣着威风凛凛的猛虎下山。
耳畔是闹闹热热的贺喜声。
丫鬟小声的提醒她,腰再弯的低一些。
手中红绸的另一端,源源不断传来的是欢喜和幸福,她感受到了。
唱司唱到“夫妻对拜”的时候,她心里才稍稍有些波澜。
拜下去,就是礼成了。
她真正摆脱了龙夫人的身份,成了何夫人。
多么疯狂,为了逃脱一个痛苦的深渊,无论向她送出树枝的人是谁,她就这样胡乱抓住了。
“夫人,夫人,夫妻交拜了。”
她竟然出了神。
丫鬟的提醒,她才想到。
弯下腰,却跟何永宁撞了脑袋,有点疼,何永宁太虚了,被撞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引的大家哄堂大笑,何永宁有些窘,何庄主也大为难为情。
唱司赶紧唱:“礼成,送入……”
“且慢。”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生的枯萎干瘦,一双眼睛是不符合她年纪和容貌的深沉。
她站了出来,就站在大厅正中,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没人去阻止,或者一众看客,兴致浓浓,还想着能出点幺蛾子呢。
果然,女子是来寻事的。
但见她径自走到喜娘跟前,丫鬟出来阻拦,被她伸手拨开。
力气之大,丫鬟不设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下何家人不淡定了,何庄主亲自上前,厉喝:“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个女子站住了脚跟,不再靠前,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新娘子的方向,满目冷意和不屑。
“我是谁,孟白云,你要不要告诉大家我是谁?”
孟白云?
“孟白云是谁?”
“不知道啊。”
“倒是耳熟,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难道新娘子叫孟白云。”
“不是叫无忧吗?”
“闯荡江湖,谁没个代号,可能叫的就是新娘子,你看,死死的瞅着新娘子呢,跟瞅着仇人似的。”
“有好戏看了。”
“你们就别幸灾乐祸,一副看热闹不闲事的样子了。”
“切,你不也是。”
确实,所有的人都等着看热闹。
何庄主根本止不住这悠悠众口。
直到惠歌公主从堂后屏风出来,有人大喊公主驾到,人群中几人认出了惠歌公主,跪拜下身,大家纷纷跟着跪下,这窃窃私语才止住。
“你是谁?”
惠歌本想参加了永宁的婚礼就走,没想到婚礼会如此不顺遂。
听到孟白云这三个字的时候,她本能的站起了身。
新娘子她不曾见过,因为一直蒙着面纱示人,如果如今的红盖头下的人是孟白云,那真是让她太震惊了。
她还不至于贸然去扯新娘子的头盖,不符合身份,所以她问了一句你是谁。
问的既是那个中途搅乱婚礼的女孩,也是红头盖下的那个人。
“孟白云,你怎么不告诉公主我是谁?”
孟白云听出来了。
孟云朵嘛!
她居然也来了。
所以,龙傲寒几番警告她不要后悔,是因为这个?
不可能的,并非成亲这次他才警告她不要乱来,之前擂台赛他就警告过她强行夺取天香豆蔻,会让她后悔。
能让她付出后悔的代价的人,孟云朵没有资格,所以,她娘也来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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