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早晨敖宸的事情,周溪西总不自觉会恍神……
下一瞬,练舞室里嚣张的娇叱声砰然回荡在半空,锐利尖细。
“周溪西,你能不能给我专注点?”
自知理亏,扫了眼身前怒气冲冲的周月韶,周溪西收回思绪,认真跟着她反复练习长水袖舞施展的种种技巧。
一周多过去,周溪西开启在市区和福苑两地奔波的日子。因为武术动作方面的课程定在市中心,好在这方面对演员要求不需太高,她只偶尔去上几节课就好。关键舞蹈底子深厚了,武打戏相应会容易上手许多。
可就这区区数节武术课,她身上就又多了好些深浅不一的斑驳淤痕。
大半月后的这天晚上。
周溪西回到福苑赵芃家,匆匆洗完澡后,她临睡前疲惫的坐在床上给自己抹药膏,最近她人完全累成了一条狗,都成功get到了粘床立马秒睡的技能。尤其这两日,周月韶在给她排剧中最紧要的一段舞,这部分是《凤阙》里灵缇颇为重要的一个情节,拍摄时舞蹈亦会有比较完整的展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周月韶成心折腾她,太难了。
舞蹈里许多动作苛刻而又挑战极限,周溪西俨然觉得自己都快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横竖任她周月韶揉搓!还美其名曰对她负责对剧组负责。
这么大的锅罩下来,周溪西只能放弃挣扎的乖乖背着。
无力的叹了声长气,周溪西用棉签沾上敖宸送的药膏,往膝盖上涂抹。
也就这个时候,她才会想起,似乎很久很久没再在那棵梧桐树下的长椅上见过敖宸,自打那天他莫名其妙的话后……
周溪西揉了揉眼睛,她真的好累,累到上下眼皮不由自主的打颤,累到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琐碎的事情,晕晕乎乎给左腿抹完药膏,她实在困得不行,便偏头靠在枕头上,告诉自己,就眯一会儿,一会儿……
恰逢将近月圆时,格外亮堂的月光调皮的从敞开的窗户里悄悄攀爬进来,撒了一地碎银,洒向床上不知不觉睡着的女人。
敖宸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床上躺着的女人歪着脑袋,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发丝微微凌乱。她双眸紧闭,睡着的姿势颇为怪异扭曲,他前些日给的那瓶药膏正横躺在床面,棉签滚落到床沿,摇摇欲坠的,像是随时要掉到地上。
而她光/裸的两条腿明晃晃的暴/露着,睡裙因她动作只堪堪遮到臀下,这番倒也将她身上的淤青显露无遗。
本来只是过来看一看,但……
敖宸顿了几秒,朝她走去,弯腰拾起棉签和药瓶,耐心的坐在床边替她涂抹。
她睡得似乎很沉,两条腿被他搬来搬去都毫无意识,许是入睡的姿势实在太扭曲,时间久知道难受了,她轻哼一声,开始慢慢的蠕动着试图寻找更舒服的姿势。
然后——
敖宸低眉看她挪到他腿上,枕着他抱着他,还似舒服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轻微失笑,他伸手想抚弄她和以前一样长如瀑的黑发,但……动作僵硬在半空,久久未能放下去。
腿上的人依然睡得很熟,仿若对外界一无所知,睡得红唇微微翘起,呼吸声均匀。
大抵过了半刻钟,敖宸终于像下定决心般缓缓将手触在她柔软的长发上,一下一下轻抚。而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不会再有任何顾虑和迟疑。
手指挪到她脸颊,一路略过眉眼,最后轻轻用指腹摁了摁她的唇瓣……
敖宸闭眼,将复杂糟糕透了的记忆全部压下。
伸手穿过她瘦削的肩背,将人半抱起来搂入怀中,他将下颌抵在她头顶,轻叹一声。
此时此刻,他只盼,她是已经彻底遗忘,而不是另有所图。
如果是骗他,这一次,他真不会再手下留情,真的不会……
时间飞逝,窗外黑暗被光明逐渐净化吞噬,敖宸把仍熟睡着的人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薄毯。
离去之时,目光晃过床头柜上的“涂鸦彩蛋”,他眸中迅速划过几丝笑意。
十日前,他心绪烦乱,不愿再在每晚给龙蛋授课时都看见周溪西,尤其是在他还未理清内心真正想法的时候。
因为每多见她一次,他就会愈加心软,被痛苦又甜蜜的回忆煎熬折磨,从而又开始怀疑猜测,周而复始,始而复周。若这般下去,他或许永远都不知如何是好,永远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所以,只有冷静,彻底的冷静。
当然,送走孩子此举既是出于私心,也是秉着为它好的目的,他复制了颗“假龙蛋”放在这里,而真正的龙蛋,则送走给海底健在的前辈们教导,外加实施演练。
它如今太弱太偏执,所有的世界都局限在蛋壳里,等见多了世间万般壮阔,找到了生命里其他的意义,或许它就会成长,会愿意会主动去面对接纳这个世界。
事件起初,龙蛋自是哭哭闹闹百般不愿,但大概这几日周溪西过于忙碌,又不将它随身带着,日日闷着无聊透顶,于是它便在他强迫下半推半就的应了!
这个时候,想来它应该正在被傅叔带去西海巡视的路途中。
古往今来,生灵不息不灭,有善有恶,有邪有正,自然亦会有误入邪途的生灵滋生事端为非作歹。
此次,傅叔就是为前不久接连的几艘渔船事故前往西海调查事情真相,傅叔是海里声名威望的长辈,在三千多年前的灾难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把孩子交给他,敖宸自是安心。
思罢,回眸再看床上的女人一眼,敖宸不再逗留,旋身离去。
将亮未亮的薄光里,窗畔瘦削挺拔的身形缓缓消失,瞬间无影无踪……
而新的一天伴着红彤彤的朝阳正式莅临。
万物逐渐苏醒,包括正赖在床上的周溪西。
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早起,算彻底放弃了晨间漫步的有氧活动。
毕竟她太累了,每天都是一场又一场痛苦百倍的试炼,不过还有半个月,她就可以完全摆脱了!
伸了个懒腰,周溪西辗转翻了个身,她怔了一秒,突然狐疑的侧头晃了晃手臂,咦,一点都不酸了?又刻意动了动大腿小腿,也不酸不疼呀!
格外轻松欣喜的起身趿着凉拖去洗漱,周溪西心情难得美丽了点,果然充足的睡眠比什么药膏按摩都重要啊……
因着赵芃前几天做了单大生意,神棍于鲜的一本悬疑灵异也售出游戏版权,所以,最近早餐简直花样百出,两位壕们为了表达对周溪西的慰问,十全大补汤轮番上场,周溪西生怕有朝一日她给喝得直接血溅当场,太补了……
干了最后一口汤,周溪西连忙逃出去。
后头还跟着神棍的埋汰讥讽,“你那么积极上去给那丑女人当靶子?这牺牲精神不错,好顿悟!”
周溪西:“……”人艰不拆qaq!
隔壁别墅里的周月韶自然不负众望,从舞蹈对她人身攻击到各个层面,话虽难听,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她至少算文明人不吐脏字,周溪西竟然觉得一点愤怒的感觉都没了。
“对了。”
练习之余,中途休息时间,周溪西侧眸,看周月韶朝她走过来,她态度依然倨傲,话语透着漫不经心,“你那颗蛋,啊就那涂鸦小龙的……”
周月韶顿了顿,翘着二郎腿在她身边坐下,“啪”的弹开银色小巧化妆镜,给自己补妆,也不知补给谁看,声音轻飘飘的,“画工不错,怎么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周溪西略感诧异的睨了她一眼,料想她就随口一问,便低头揉脚踝,淡淡道。
转而又想,敖宸算是她朋友么?
至少在周溪西看来,他似乎没把她当作朋友!但是……
出神时,耳畔却传来周月韶戛然的嗤笑声。
“就那天站在你身后的男人?”问罢,周月韶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冷笑连连着快步走出练舞室,不知要去向哪里。
不过这儿她家,自是爱去哪去哪!
周溪西见怪不怪的专心揉着脚踝,努力在心底研究方才几个容易出错的高难度舞蹈动作……
别墅院中铺天盖地种植着玫瑰,幽香随轻风摇曳,大片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甜馨的味道!
周月韶走出练舞室,脚步略快,她面无表情越过悠长廊道,径自下地下室,目的明确,连续左拐右转,直至停顿在一扇封闭的铁门前。
她驾轻就熟的伸手,掌心团起一抹莹白色光晕,随之,感应到的铁门“咔咔”往上移动,周月韶微弯腰,踱步进入。
伴着动作,铁门重新在她身后关闭。
封闭的空间幽暗而冷寂。
周月韶却似乎早习以为常,她缓步走到左前方,隔着半米距离,出神的望着被搁置在红木桌台上的两样东西。
其一神似灯盏,古铜色,刻以复杂精密的古符号。另一样则是拳头般大小的一颗圆珠,通身碧蓝色,远看,珠子表面似有海浪涛涛云雾飘渺,近看,光华如镜,色彩明快。值得一提的是,珠子内里幽幽泛着晕雾,若全神贯注凝望,迷雾里会逐渐幻化出大千世界,仿若浓缩版的桃源,其中花树建筑海水天空全都栩栩如生。
不过,周月韶的注意力此刻全都集中在左边的灯盏上。
灯盏散发着暖黄的微光,而盘旋在光雾下的暗蓝色一魂一魄则颜色清浅形体弱小,好似随时都会挥散消失在空中一般。
蓦地阖上双眼,周月韶神色晦暗,良久才轻叹一声。
她也想好好再等下去,可是,她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年复一年的继续苦熬……
重新掀起眼皮,周月韶眸中闪过几丝坚定。
是时候了!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迎来结局。
小心翼翼的掐诀禁制,周月韶取出灯盏,垂眸认真的望着盘旋在灯下的清浅魂魄,她忽的弯唇微笑,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
可能,这就是久违的亲切的感觉……
三楼偌大舞蹈室。
周溪西一个人正在空旷的屋子里练习,说实话,没有周月韶这个人体自动吐槽机在场,她觉得人生美满多了。
然而——
刚腹诽完,就见门侧兀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见周月韶捧了盏古灯进来,周溪西好奇的瞅了眼,这才看一眼,就被她恶狠狠瞪了一记。
周溪西:“……”
她施施然收回视线,注意力集中,完整的排了遍周月韶教给她的水袖舞。
照往常,周月韶早该把她批评得一无是处,从柔软度动作完成度各个方位轮番轰炸,但此刻,却出奇的静谧,如同房间里压根没有周月韶这个人。
一曲舞毕。
略微喘着气,周溪西顾不上歇息,侧眸望向身后的女人。
特别罕见的,她似乎在走神?双眼焦距涣散,这般模样,可真是稀奇!
“周溪西。”
良久,周月韶忽的开口,她倏尔抬眸,脸上很快恢复往常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眼梢轻勾,煞有其事的启唇,语调透着几缕认真,“你毕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问完,侧头,她视线转移到附近桌面上的灯盏。
灯盏下那普通肉眼捕捉不到的浅色魂魄正疯狂的在光晕下挣扎,好似一个劲儿的想冲破桎梏,朝它该去的地方拼命努力着……
然而——
它真的太弱了!它还需要好好滋养!
周月韶并不着急,她默默的看着,脸色平静。
对于“毕生愿望”这个问题,周溪西瞪大双眼,她莫名其妙的多看了周月韶几眼,旋即匪夷所思的走到一旁拧开矿泉水瓶。
实在不怨她惊讶过度,一向言语刻薄的女人陡然友好的跟她谈人生?周溪西懵逼的同时,诡异的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唔她莫不是有受虐倾向?
沉思半晌,周溪西抿了小口水,认真答,“活着,好好活着。”
下一瞬,女人鄙夷的轻嗤声落在耳畔。
周溪西不以为意,她安静的靠在桌侧,并不辩驳。人生在世,或许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奢望,可她没有,从出生,她就活得比别人艰难,所以尽管孤独,尽管活得并不肆意,她仍然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踏踏实实的,富贵权势都不强求,活得安心就好!
“那你呢?”周溪西微微弯唇,反问她。
“我?”周月韶轻笑一声,目光落在灯盏上,“你知道的。”许是接收到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旋即补充,“你会知道的!”
周溪西:“……”完全一头雾水,请问她知道什么?又会知道什么?
“好好活着?”半晌,周月韶轻微呢喃出声,她咂摸着这几个字,余光微闪,下意识猛地朝灯盏拂袖,刹那间,即将冲出桎梏的一魂一魄安静下来,转瞬恢复如初的幽幽盘旋在灯下。
气氛缄默,须臾。
“过几日海岛有个舞会,你和我一起去。”周月韶声音遽然变得冷冽,不容她拒绝的继续道,“培训没结束前,你应该听我的,还有,你现在立刻走,我今天要休息。”
周溪西听她自说自话一大串后立马下达逐客令,也是……
她荒唐的耸了耸肩,把来不及说的话尽数咽下。侧眸扫了眼桌面上复古的灯盏,忽略心中一股莫名蠢蠢欲动的起伏颠沛,周溪西直接捞起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练舞室。
对于脾气古怪的人,没有理由可讲的,能避则避,这是她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的经验。
目送她远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周月韶才神色疲惫的摁了摁太阳穴,她坐着休憩片刻,转而翻出手机拨号。
电话那畔响了很久,接通的那一霎,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女王,声音笃定而坚决,“我要揭榜。”
大抵对面说了些什么,她笑了笑,眸色划过几丝阴沉,语气不改,依然沉着有力,“就那传说中久悬居首的悬赏榜,下周二,淮南岛屿。”许是电话那畔质疑,周月韶挑眉,顷刻嘲讽道,“我当然确定,尽管仙气稀薄,但仙气可不是灵气,问出这种话你们未免可笑又可悲,确定你们是追寻大道的修仙者?而不是混吃等死专业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良久,电话挂断。
周月韶原地怔了片刻,转而抱起灯盏走出练舞室。
她其实早就没了退路的……
可周溪西还有,她的退路都在她手里。
五日后。
周月韶戴着墨镜,面无表情的靠在红色跑车一侧,却没料及,隔壁门前竟也开出一辆黑跑来。
两辆车狭路相逢,于鲜从驾驶座探头朝她扬了扬下巴,针锋相对,挑衅味儿十足。
周溪西摇头,无语的滑下后座车窗,冲面目阴沉的周月韶解释,“他们俩也有请柬,准备和我一同去。”潜意思便是她搭他们的便车到海域乘船渡海。
足足僵了数秒,周月韶利落的取下墨镜,高跟鞋“笃笃”走到黑色跑车前,她哂笑一声,略躬身,睨了眼车里的于鲜赵芃,轻蔑道,“奉劝你们两个江湖术士,那儿可不是过家家,但凡还有一丝自知之明,不如趁早打消心思。”
“若不呢?”于鲜扬高右眉,将笑脸凑上去,明显的没当回事。
周月韶皮笑肉不笑,语带嘲弄,“祝你们福大命大!”
语罢,眸色冷厉的扫过车内后座的周溪西,她绷着脸回车里,率先开车离开现场。
但是这份醒儿她周月韶算是提了,他们听不听则由不得她决定。
吹了个口哨,于鲜自是不屑,他紧跟着将车追出去,吐槽,“说得哥们儿跟吓大似的。”
赵芃倒是缄默无言,只安安静静从兜里掏出好几张符纸分给两人。
周溪西:“……”
于鲜:“……”
有钱人举办宴会实属正常,有事儿没事儿都能组织上一堆同好蹉跎时光。
周溪西听赵芃神棍两人唠嗑间明白了,就是有个富豪收藏了好多好多藏品,因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想举办展会,邀请诸多感兴趣的人一同观赏切磋。
至于舞会,算是附属,供宾客们玩乐消遣。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众人凭请柬上豪轮前往海岛。
一上船,赵芃神棍两人就撇下她各自发展业务,周溪西无所谓的上甲板吹风,路途中看到周月韶行色匆匆,然后很快面目紧张的消失在视线里……
怎么说呢?就跟平时看到的周月韶完全迥异,若说平时是傲慢冷艳的女王,那她方才便像英姿飒爽复仇者上身的女战士!
摇了摇头,周溪西失笑,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没再多思索的上三楼甲板,周溪西走到安静的角落吹海风,天气晴好,蔚蓝的海面时不时有雪白的鸥飞过。
渐渐的,周遭人群陆续增多,耳畔开始变得嘈杂。
周溪西蹙眉,准备避开,可刚侧身,越过重重人影,她居然看见对面远处俨然立着两个不算陌生的男人。
连凯和……敖宸?
他们似乎正在谈论什么,言辞间面容较为严肃。
许久未见,周溪西望向敖宸侧脸,不管如何,颜值是异常赏心悦目的,就是他太怪了!太神秘了!
而这样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不该轻易去招惹!
回想初始对他的感觉,周溪西拧眉,到现在她不至于仍怀疑他是龙之类的不靠谱想法,但——
思忖间,远处那道挺拔身影似有所觉,侧眸直直朝她看来。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距离较远,周溪西辨不清他眸底的神色,率先避开对视后,她别眼扫向广阔的海面。
以他们泛泛之交来看,打不打招呼似乎都没什么差别……
“殿下,此次消息或许是真的,毕竟……”连凯顿了下,随龙王的视线往左处扫了眼,男男女女中,并未发现任何不同的连凯继续道,“毕竟眼下这艘船里突然融进了些目的不明的非普通人,有可能亦是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嗯。”敖宸低应一声,他眉心微蹙,从对面的女人身上收回注意力,眸中透出些顾虑和存疑,问,“消息是如何得知的?”
摇头,连凯沉吟几秒后答,“几经辗转,未能找出最先透露消息的提供人,但谢老是圈里有名的收藏者,许多宝贝儿一直掖着藏着,若说被他无意得到并收藏,似乎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沉默片刻,敖宸没出声。
他有种很强的直觉,可能又是一场空,但如今线索寥寥,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一确认。
未再继续深谈,连凯下去部署作准备,毕竟万一此事若是真,那涌来的各路人士的企图便昭然于心……
海风透着淡淡的腥味,周溪西贴在栏杆处出了会神。
她没有过多追问周月韶带她来参加此次舞会的用意。但却没料及瑞影老板连凯也在,周溪西陡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她这段时间,周围好像始终环绕的都是同一拨人……
虽说不值得奇怪,可还是觉得有点儿……
不经意扭头,余光视线一晃,周溪西蓦地一怔。
她僵硬的望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正盯着她,双眸染了些海与天的蔚蓝,还点缀着点点灿烂的日光。
两人不算相熟,上次的举动外加数日未见,让原本就不近的距离好似更拉远了些。
周溪西朝敖宸笑了笑,毕竟他帮过她,如论如何都不该冷脸以待。
察觉到她的疏离,敖宸不以为意,他朝她走近一步,并肩面向大海,随意的问,“怎么在这里?”
“那你呢?”想了想,周溪西不答反问,因为她觉得,人与人相处,关于神秘,有时候可能不是对方故意不说,而是也没有人去问?
“唔!”敖宸垂眸,有些犯难。这段时日,他偶尔会翻看连凯整理给他的当代新型词语,但太繁多,有些网络用语甚至与古言南辕北辙,所以,他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可这番踟蹰,周溪西却有些误会,她以为他不愿过多透露,便了然的点头淡笑道,“你不用介意,其实我只是随口一问。”
“出差?”
与此同此,另一道尤带不确认的声音道。
敖宸挑眉,语气中多了几丝确定,重复与她道,“出差。”
周溪西:“……”她疑惑的“哦”了声,被他的疑问句和肯定句闹得有些云里雾里,去宴会出差?好吧,可能这些场合对于男人来说也算商场战场的一种?
两人随意聊了须臾,轮船将近抵达岛屿,他们便一同下楼。
到一层后,周溪西与他分别,去寻赵芃于鲜。
敖宸颔首,并未多说什么,只注视着她逐渐在人群里走远……
忽的。
他敏感的侧眸朝身后望去,远处边角桌台旁,一个手执香槟的女人正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浑身透着股冷意。
是福苑玫瑰别墅里的那个女人!
敖宸不经意抿唇。
他没有去查她,因为她身上弥漫的腐朽气息过于浓烈,似乎像动用了某种阴暗的禁制。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似乎对周溪西并没有任何恶意。
关于恶意,是看浑身散发的气场和眼神,这些她对周溪西其实都没有。
反倒是对他,隐约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
对视须臾,周月韶别开眼,不再看远处的男人,她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差不多该来的人都已到齐,她不该有任何顾虑!哪怕不确定,总是要先走出这必不可少的第一步。
况且,不管敖宸和周溪西过去都发生过什么,上次游艇夜宴,她故意的推搡打探得很清楚,显然敖宸对周溪西还有些在意,不管这在意有几分,是多是少,但古话不总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那颗龙蛋……
瞒得过现在无异于普通人的周溪西,可她却能窥得几分不同寻常。
尽管它身上有外力干涉隐蔽,但仔细留意,仍能觉出淡淡的几丝龙气。
如此一来,周月韶倒是恍然大悟,当年,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不是就是关于它,原来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是有最后的……
嗡鸣声中,轮船靠岸。
众人鱼贯而出,周月韶思绪被打断,她摁了摁太阳穴,摒弃脑海里杂乱的记忆,随之下船。
宴会在夜里。
此时不过上午十一点左右,周溪西三人搭上主办人谢老准备的迎送车辆,前去酒店稍憩片刻。
车内赵芃正在给神棍占卜看卦,周溪西有些犯晕的靠在椅背浅眠,耳畔隐约传来赵芃神神叨叨的碎念,似乎说是于鲜今日有大祸不宜出门干脆晚上闷在酒店算了千万别去舞会凑热闹云云……
两人插科打诨惯了,不知哪句话里藏着吓唬透着捉弄。
周溪西唇畔氤氲着笑意,倒是在说话声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酒店被他们叫醒,周溪西浑浑噩噩的走到房间躺在床上继续补眠。
这一个月她没有休息过一天,舞蹈武术轮番压榨,她骨头好似都在叫嚣着想要好好休息一场。
赵鹏于鲜知道她累,没强迫她一起去体会小岛风情,只让她把手机开机,晚上六点左右的时候他们联系她,然后一起前去舞会。
周溪西应声后,立马舒适的再度陷入沉睡。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充足,桌上手机响起的刹那,周溪西立即睁开双眼,她眸色清明精神饱满的捞起手机接听。
电话里和与神棍他们约好在楼下见面,周溪西便迅速的起床梳洗更衣。
而此时。
身处酒店总统套房内的敖宸却在得知最新传讯后脸色突变。
他匆匆出门,找到隔壁房间的连凯,语气凝重道,“西海域临时有要事,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这里交给你,若有紧急情况你看着处理即可。”
连凯自然称“是”,不过……
他眸露诧异,对龙王紧张严肃焦切的神色感到惊讶不已。
四海之主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流露出这般表情,完了,这西海域那边究竟得发生了多大的事啊!
敖宸没有心思留意他神情,也未再多加嘱咐,转眼便消失在原地。
同时,周溪西关门离开房间,她换了身黑色齐肩礼服,裙摆及膝,低调且不失优雅。
等电梯划开,她自然的踏入,下去一楼和赵芃于鲜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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