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踏入阵法,是一条幽暗诡秘的深穴。
敖宸一路留心摸索,找寻阵眼和异象,然而沿路与山中隧道并无任何差别。
心里计量着时间,朝前行了约莫一炷香后,墙面上开始间或浮出画面。
“她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启动破天阵?实……”
一闪而过,镜像消失,四周恢复原样。
敖宸仰头盯着石顶,方才那群人,他对他们的衣着有印象,当是三千年前最为鼎盛的修仙一派,鹤照门。
至于破天阵——
垂头沉思。
须臾,敖宸左右四顾,重新提步。
说起来,这一切确实跟破天阵脱不开关系。
当年他与周溪西初次见面便是在未成型的破天阵脚下,那时他奉四海龙王之命前来探查民间诡事,擒住作乱的树妖后,回途中他却察觉不妥,折返而归,便发现树妖深穴下的结界,也是之后才明白,原来彼时结界下的祭坛正在筹谋破天阵,众魔与修仙派相互勾结,欲以上古魔器血猨玉和上古仙器黜圳石结成煞阵,破天搭梯,直入仙门。
只是事情败露,裔族龙族联合其余族群全力配合,先将血猨玉中的魔气驱逐,后花费数年将之与黜圳石炼化为三颗冥珠,置入深海,镇压那些穷凶极恶的魔刹,包括策划破天阵一事的修仙者厉青阳。
此后三百余年,相安无事。
而他在那些岁月里,终于与周溪西成婚。
又走了两柱香左右,画面陡然转变,漆黑深穴陡然化为青山碧水。
敖宸霎时怔愣在原地,踟蹰了一瞬,僵硬的迈开脚步。
脚下是铺满红绸的栈桥,仿似没有尽头的朝天外延伸,两岸湖面全是层层叠叠的桃花花瓣,娇艳动人。
孩童稚笑声如银铃般晃过,“溪西姐嫁人啦,是嫁给龙啦,龙啦……”
戛然驻足,敖宸似有所感的侧身回眸,薄雾之中,隐隐浮现出一点殷红。
渐渐的,一抹曼妙身影凸显而出,长长的裙裾摇曳,随着她脚步如散开的红霞,绵延而至。
她笑容刻意的有些收敛。
但行到他身侧却霎时原形毕露。
“你看。”眨了眨眼,她张开双臂,轻轻转了个圈,裙裾随她动作打了个旋儿,像要顷刻飞舞到天空的灵蝶。
敖宸望着她,近乎痴怔。
“怎么了?”她拥上来挽住他臂弯,鼻尖微微皱起,眸中闪过一丝隐忍的蛮横,“愿赌服输,时日已至,你不与我成亲就休想踏出这里一步。”
顺着她手低眉。
敖宸骤然发现他身上亦是一件红到刺目的喜袍。
幻境?
是他的?
仔细盯着她因生气而微微噘起的红唇,敖宸扶额,侧目去看周遭。没错,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的确是裔族在人界东极山开辟出的桃花源,这里与世隔绝,设下结界,没有人能够肆意进出,而他之所以在这里,是被周溪西趁他神志昏沉时恶意带入。
她自顾自的立下赌约,不容他拒绝。
“这条栈桥仅凭双足至少要行一个月,你还有一个月时间,只要你走出去前破开结界,我不拦你。”身侧人遽然松手,双臂环胸,偏头瞪着栈桥上的红灯笼,浓密的睫毛因为生气迟迟都不肯扇动,“这是我族规矩,人的一生短暂,可我们不一样,成亲非儿戏,我虽强迫你,但也是要依祖训通过这段平平无奇的试炼。还有你放心,我这人耐心浅,与你百无聊赖的行走在这长桥,仅有星辰日落作伴,说不准没几天我就反悔!到时你可就开心了!”
她甩开长袖,率先气鼓鼓的往前走,走了一段,见他不跟上,偏头瞪他。
敖宸掌心发热。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幻境。
不管是不是,都没有跟上的道理……
可脚下的这条栈桥,当年他们也并未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