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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铁汉柔情炕上走(10)

言蹊便这样住下了。

方圆十里的住户都知道了,杏仁堂来了一个小姑娘,短短的头发,瘦瘦小小的像个小男孩,可林婆婆偏说她是女孩,娇滴滴的女孩。

众人默,有长成这幅模样的小姑娘吗,又黄又难看,怎么就是个姑娘呢?

言蹊对于众人对她的评价一无所知,她在杏仁堂里打工赚钱,每逢十号就去火车站,一来等徐明朗,二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下能不能遇上不辞而别的慕炎。

很可惜,她去了很多次,无论是徐明朗还是慕炎她都没有等到。

枝头的芽绽放浓绿,鼎盛之后便是萧瑟的黄,最后落在街道上铺了一地的碎叶。

言蹊拿着扫帚出来扫门口的落叶,正好碰上了晨练回来的林白术,光洁的额头挂着晶莹的汗珠,浑身散发着一股汗味,不难闻却难以忽视。

言蹊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只要不是那个人,其他男人她至少还能有点抵抗力,扶着扫帚把,笑他:“师兄,你又没买到三鲜包吧?”

街头的包子铺做的面点又松又软,不但味美价廉还馅大面少,附近人家送孩子上学的时候都会顺手买两个包子充当孩子的早点。

其中最为热销的是三鲜包,因为做的不多,所以很快就会被卖完,去的晚了连三鲜包的面都见不到。

林白术起的不晚,然而每次急匆匆赶去上学的学生见了是他,打了招呼后,一个个在他面前买完包子赶着先走了,轮到他的时候三鲜包也没有了。

林白术笑着摇摇头,“你最喜欢的三鲜包,我怎么能让给别人?”

言蹊的脸瞬间爆红,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林白术居然反撩她。

林白术往里走了两步,回头看着站在原地的言蹊,“先吃了早饭再扫地吧,不急这一时半刻。”

言蹊胡乱应下,放下扫帚便往洗手池边走。打开水龙头的十字架扭头,从铜管里滚出一股清水,只是水太凉,这样的天气里实在没有勇气碰这样的生水。

正巧,林白术也来这边冲盘子,看到在水池边犹犹豫豫的言蹊,空出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便往水龙头底下凑。

“啊!”

已经打湿了手,她干脆咬牙快速洗完手就把手缩了回来,看着自己已经褪去蜡黄的手上瞬间一片通红,那是被冻红的。

被风一吹,手上一阵阵钻心的凉,言蹊的手缩在胸前,刚走两步就被人拉住。

林白术拿着一条柔软干燥的方巾,一点点帮她把手上的水擦掉,末了还捂着她的手帮她回温。

“还冷吗?”

言蹊感受了下,诚实地摇摇头,好奇问:“师兄,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小姑娘的脸已经褪去了蜡黄,露出本来的白皙无暇的肌肤,加上在北方以面食为主,她这段时间以来似乎张高了点,胸前的小枣核终于抽芽变成了小蜜桃,而且前途不可测量。

林白术将她手上的方巾抽掉,沉思片刻,道:“大概是习惯了。”

言蹊一愣,看着林白术走远了这才反应过来,林白术转攻儿科,对来看病的孩子简直不要太细心温柔,平素里,连带着对身边的人一样细心体贴。

可能是她想太多了。

言蹊转身就去吃早饭,桌上还有一碗酒糟冲蛋。熬成乳白的汤汁上浮着嫩黄色的姜丝,与雾气混为一起的蛋白,热气腾腾的惹人垂涎。

言蹊面露惊喜,林白术将装好盘的包子端了出来,看到她脸上那副馋相,忍不住笑了,“上次你说想吃这个,今天正好碰上了有人卖酒糟就顺手买了一点。”

言蹊微楞——买了之后还顺手帮她煮好了。

“吃吧。”

林白术放上勺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言蹊应了句,埋头苦吃。

吃了一个三鲜包一个糖包,还有一整碗酒糟冲蛋,言蹊捧着小肚子,舒服地坐在一旁消食——他说他不喜欢吃甜汤,以至于一大碗的酒糟冲蛋都进了她的肚子。

“师娘还没回来?”老太太被一辆黑皮小轿车接走去看病,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白术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他习惯做事有头有尾不喜旁人插手,听到言蹊的话回道:“嗯,奶奶的归期不定,这回可能情况有点糟糕。”

言蹊默了,有些问题还是不要深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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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自己也没想到,这次接她去不是为了给慕老先生看病,而是为了他受伤的孙子。

床上躺着的男人一头利落的短发,立体的五官侧看成峰,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形容有些枯槁。

“这是?”

慕老爷子也是真疼这孩子,眼见着床上的人一天天消瘦,他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想起林老太,这便火急火燎地将人请来帮他看病。

“宓芬,我孙子怎么样了?”

林老太收回手,她来之前已经知道了病人的基本情况,如今再切身把脉之后了解得更具体了,“慕老头,你该知道的,我擅长的是调理身体,看病要找我家老头子。”

慕老先生一叹,他是走投无路了,那天慕炎醒来一次之后便昏睡至今,他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把人唤醒,请林老太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而已。

“不过嘛……”老太太捧着茶,请啜了一口,嗯,果然在慕老头这里就能喝到好茶。

林老太卖关子可急死旁边一群人,可老太太不急不慢地品茶,他们心里再急也没有办法。

旁人等得了,慕老爷子可等不了,算准了她必有后话,道:“宓芬我们多年好友了,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林老太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我家老头子没在,可他的亲传弟子却在。”小家伙年纪小,怕有人狗眼看人低,她干脆把姿态放高点,不是她上赶着来这,而是他们求着她来治病。

“亲传弟子?”他怎么没有听过?

“还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是块学医的好料。”老太太说的漫不经心,“可惜跟着我老头的时间不长……”

众人失望,他们请不来林大夫,哪怕他的弟子学到了他几分真本事也好啊,可惜小丫头拜师时间短没学到什么本领?

“小姑娘倒也学了那老头的七八分的本事。”

众人惊,峰回路转说的就是现在这样。

慕老先生一拍桌子,当机立断派人将人去杏林堂请过来,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老太太喝着清香凌冽的热茶,瞥了眼床上躺着的天之骄子,她也曾听说过这孩子,慕家的下任继承人,慕老头直接跳过了亲儿子一代传给他,好在他自己也争气,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部队里类拔萃的人物。

只是想起他的腿,老太太心头忍不住一叹,为了她心里一丝丝的不忍将小丫头搅进来,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

老太太不在,可药铺里来看病的人却不少。

秋冬交替的季节,不少孩子都患上了流感,林白术那边生病的小孩不少,言蹊这边便帮他打下手,拿药、扎针样样都不在话下。

周围有人见了言蹊也不生疏,笑着喊她“小神医”。

言蹊听过很多人喊她“小神医”,可她依旧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笑着摆摆手便跑进屋里拿药。

有新来看病的不知道其中缘故,好奇地问身边的人:“你们为啥喊那漂亮的小姑娘‘小神医’?”

有知情的人一说起这事便来劲了,如数家珍地讲这件事的缘由告诉了他。

原来,这大街小巷里万家人有的是家长里短,而每个人的家长都叮嘱过自己的孩子不要靠近小花园里的池塘边。

因为那里确确实实是死过人。

人死的原因不再细究,偏偏金家的女儿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了池面上浮着尸体,受惊之余,夜夜迷梦中惊醒,睡不好也吃不下,整日里心神不宁,闹得整个家里人心惶惶,去了大医院经西医治疗了半月有余,她的病情非但有所好转还日益加重了。

加上金大娘带着去求神拜佛,被批是年青死神所缠,小姑娘从此病情更加恶化,全家实在拿她没有办法了,便来杏林堂看病就医,希望能有所好转。

林老太擅长调理不擅长治病这件事方圆百里都知道,可金家人已经求上门了,她也没办法便看了。

几贴药下去情况果然没有好转,金家人准备放弃的时候,言蹊在老太太耳边低语片刻,老太太听了之后沉吟片刻,改了单方之后,还特地交代金家人将米砂装进小瓶中让病人随身携带。

果不然,三剂药下去,病人已经能安然如水而且醒后觉得饥饿,已经能有油水下肚了。

就在金家人提着锦旗来杏林堂的时候,老太太将刚刚睡醒的言蹊推了出去,说:“你们要谢就谢她,是她治好的病与我无关。”

言蹊懵逼地接过锦旗,顺便还得了个“小神医”的称号,周围的人见了她都忍不住喊她一句打趣。

后来林白术好奇地问言蹊是怎么治好病人的惊厥,旁边老太太默默地喝着豆浆耳朵却竖起来听得认真。

言蹊眨巴眨巴大眼睛,笑道:“其实很简单,药方只是很普通的妙香散,参芪补气茯苓清心宁,无非是安神宁心的单方。其中最主要的还是那瓶辟邪的米砂。”

见两人似乎还有些不解,言蹊眼笑成一道弯弯的月牙,“这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

两人大悟,老太太看向言蹊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复杂。

故事经人口口相传已经带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再加上故事里的主人公还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在言蹊想不到的时候,这个故事已经传进了某些人的耳朵里。

被派来接言蹊的慕家大管家站在医馆里完整地听完了整个故事,心中自有他的算盘。等言蹊拿了药出来就见店内站着一个老人,而林白术正在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看起来神情有些严肃。

“师兄?”

林白术还没有开口就见旁边的老人笑着说:“您就是林大夫的亲传弟子吧?”

言蹊点点头,看了眼林白术得到了他安抚的眼神。

“是这样的,我们想请您去看个病人。”老人补充道,“小林大夫也在那。”老太太出嫁后随了夫姓,一般人都是喊她林大夫,而只有知道的人才喊她小林大夫,因为林大夫其实是她的丈夫。

林白术虽然和那边的人没有打过交道,可也知道来人没有恶意,再加上是奶奶带过来的话,他摸了摸言蹊已经长至耳边的齐耳短发,“去吧,奶奶在那等你了,别怕。”他虽然也很想跟着言蹊去,但是来人既然没有邀请他一起去,他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跟着。

言蹊抿了抿嘴,坐上接走老太太的黑色小轿车绝尘而去。

在路上,老管家却没有多言,等车行驶到了慕家老宅,言蹊都不知道她来这里为了什么。

老管家不说,径自带她去了慕炎的房间。言蹊这一路上也没有心思多看周围的环境,一直安静地跟在老管家身后,倒也得到了一分青眼。

“我们到了。”

老管家推门进去,言蹊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忽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

她没想到,是以这样一种情况下和他再次相遇。

他瘦了,也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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