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顺水(1 / 1)

杨妡瞧得清楚,暗中朝杨姵使个眼色,两人寻个由头便告辞了。

齐楚送两人出门,回来时看见杨峼颓然靠在罗汉榻上,素日沉静温和的脸上满是无奈与消沉,不由近前柔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杨峼稍稍坐正身子,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头抵在她腹前,“是小娥”,想一想,终究不愿在齐楚面前提及杨娥的不是,只长长叹了口气。

齐楚识趣地不再问,转而道:“你吃过饭没有?我以为外祖母会留饭,所以刚在二房院陪母亲用过了。”

杨峼低声道:“没吃,不饿。”

“不饿也吃点,厨房里现成的菜,我去做两道你爱吃的。”

“不用你,家里下人那么多,哪里用得着你下厨?”杨峼伸手拉住她,侧侧身子,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了,低笑道:“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你爱吃鱼不爱吃肉,爱吃白菜不喜萝卜,还有……”齐楚应声回答,突然想到什么顿时羞红了脸,便要起身离开。

杨峼岂容她走,手臂紧紧箍住她细腰,柔声问:“你怎知道,去打听谁了?”

“我,我……”齐楚脸越发地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问了五妹妹,她帮我打听了秋晖。”

杨峼心中涌起无限的欢喜与感慨,轻轻亲一下她的鬓角,低低柔柔地道:“往后不用打听别人,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我其实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你呢,你喜欢什么?”忽然促狭心起,贴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直直地扑向她,“你喜欢我轻柔些还是用力些?”

“你!”齐楚睁大了双眼,脸红得像是要滴血,蓦地起身冲进了内室。

杨峼瞧着她仓皇逃离的身影,勾起了唇角。

这世间,能有个人如此待自己是多么好的事啊!

不枉那天他做了一回小人偷听了别人的墙角。

那是齐楚刚到杨府不久,有天他从松鹤院出来,突发奇想没走大路,而是穿过树荫下的阴凉地儿走,不巧就看到杨姵与齐楚在旁边经过。

他本想出声招呼,可那两人竟像没看到他似的,杨峼索性便不打扰,默默地等着两人离开。

只听杨姵道:“阿妡屋里下人你尽管使唤便是,你总归是客人,像沏茶扫地等事由下人们干,你就别动手了,能清闲几日就清闲几日。”

齐楚细声细语地说:“都是顺手的事儿,当不得什么,我在家里生火做饭打扫屋子什么都干,习惯了。再者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住一阵子还是得回家,别舒服日子过惯了,回到家里懒得动手,总不能让我娘伺候一大家人。”

听着倒是个知道分寸的。

杨峼透过枝叶缝隙往外瞧,彼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映照在她脸上,她神情恬淡目光温顺,一管细柔的声音便如当时的微风,直吹进他的心窝。

有一瞬间,杨峼竟然想起了他的娘亲魏明容。

其实魏明容并不温柔,在他记忆里,娘亲说话声音很大,干脆利落,走起路风风火火的。祖母魏氏也不温柔,她很理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温柔的是张氏。

张氏声音轻也柔,但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疏离,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而齐楚,相貌温顺声音柔和,却有颗冷静而强大的心。

便是那一刻,杨峼心底油然生起一种渴望……

过年的日子总是忙碌而喧闹,少不了的走亲访友。

杨峼抽空又见了魏璟一面。

魏璟左臂仍包着细棉布,显然伤口还没好利索,见到杨峼没事人似的笑道:“已经决定带着娇妻一起走了?我骑不得马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点,有事多写信。”

杨峼“嗯”一声,思量片刻,终于开口道:“小娥不愿意和离,你多担待她些。”

魏璟没有作声。

仿似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初六。

又是个离别的日子。

这次因齐楚随行,带了不少的衣物器具等用品,杨府马车不凑手,又向车马行雇了五辆马车。跟车的护院也多,足足十八人,浩浩荡荡一个车队,完全不似上次那般寂寥落寞。

也就是那天,魏剑啸与陆氏去了来仪阁说是找魏璟商量事情。

杨娥听到魏剑啸的名字就觉得心头发麻,连声吩咐惜芷,“说二少爷不在家,有事往外头书房里找,我头疼不舒服就不见客了,请三老爷三太太见谅。”

惜芷答应着,没多久苦着脸回来,“三老爷说他会些岐黄之术,非得进来看看奶奶生得什么病。若是严重的话还是及早请府医为好,不能讳疾忌医。”

杨娥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就听厅堂里陆氏温和的声音,“二奶奶到底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是不是除夕那夜受了风?我进去看看。”

“不用,没什么大症候,不麻烦三太太了,而且奶奶说不定已经睡下了。”是惜苹的声音。

陆氏非常坚持,“我轻手轻脚的就看上一眼,决不吵着二奶奶。”

紧接着门帘晃动,陆氏终于进来了。

杨娥颓然叹一口气,倚在床头坐了,冷冷地说:“三太太来干什么,总不会又是请我饮茶吃酒吧?”

“还真是这么想的,”陆氏根本不理会她的神情,自顾自笑着,“不过二奶奶身子不舒坦,酒是没法吃了。”热络地在床边坐下,手探向杨娥脑门。

杨娥闪身躲开。

陆氏笑道:“既是病着就该请府医来看看,再不济你三叔也略懂医术,我叫他进来给你把把脉。”

“不用,”杨娥断然拒绝。

“二奶奶真是,跟孩子似的,还怕吃药呢,”陆氏笑着,吩咐惜芷道,“我来这半天还没喝口水,劳烦你去沏杯茶来。”

惜芷瞟杨娥一眼,应着出去了。

陆氏对杨娥道:“二奶奶这是何必呢,你三叔既然跑这一趟,必然是要成事的,拉拉扯扯地闹开了反而不好,不如二奶奶寻个由头将人打发出去……”

杨娥讥刺地笑,“三太太真贤惠,真大度。”

“我也没法子,”陆氏淡淡地笑,“谁叫你三叔独独将二奶奶看在了眼里,这几日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想着二奶奶以解相思之苦。我自然要成全你三叔的心愿……实话告诉二奶奶,你三叔想做的事儿就没有做不到的,就算当着丫鬟的面,他想做什么二奶奶也拦不住,为了彼此的体面,二奶奶就别推三阻四了。”

杨娥气得脸色红涨,“我还真不信了,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罔顾人伦。”

“不信你就试试,”陆氏扬了声音,“我摸着二奶□□有些热,三老爷进来试试脉象怎样。”

话音刚落,穿着紫色团花直缀的魏剑啸撩帘进来,直奔床边。

杨娥忙放下帐帘,往床里躲闪,魏剑啸眼疾手快,已一把扼住她的腕,紧紧攥住了。

恰此时,惜芷沏好茶回来,瞧见床上帐帘垂着,魏剑啸坐在床边抓着杨娥的手,只以为他是在把脉,没多想,恭敬地请陆氏用茶,往旁边站了。

魏剑啸毫不顾忌,右手紧紧摁住杨娥手腕,而左手已自帐帘下面伸进去往杨娥衣襟里探。

好在魏剑啸背对着惜芷,而陆氏又捧着茶盅在一边遮遮掩掩,惜芷没瞧出异样,杨娥却吓得不行,躲,躲不开,又实在不能豁出脸面让下人看破,而且身上的肌肤好似有了记忆般,瞬间就颤栗起来,没办法只得咬牙吩咐道:“惜芷,你领着大家都下去,我与三太太有事商量。”

惜芷应声离开。

陆氏也识趣地退回到东次间,眼观鼻鼻观口静静地站着。

不多久,内室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又有低低的哀求声。

陆氏弯了唇角,太好了,又拉进一个来。

十几年前,她不幸跌入泥潭,这些年已经被污泥黑了心肺,再也洗不干净。现在能多拉一个下水是一个,最好大家都一同沉沦,谁也不嫌谁脏……

此时的杨妡也躺在被窝里,“哼哼唧唧”地喊疼。

青菱已灌了汤婆子捂在她小腹处,又让厨房煮了红糖姜茶,正哄着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杨妡最不喜欢姜的味道,可眼下腹痛得要命,不喜欢也得捏着鼻子喝。

好容易喝完大半碗,剩下一点再也灌不进去,而腹部终于开始暖和起来,缓解了不少疼痛。

不知是因为她初来月事不成规律,还是因为体质虚寒,这几次都是隔了四十多天才来一次,每次都要死要活地疼。

都说“通则不痛,痛则不通”,行经疼是因为血气不通,成亲之后血气畅通了就会好转,等到生过孩子,基本就免除了行经之痛。

想到还要忍受三年的疼痛,杨妡就觉得绝望,几乎连死的心都有了。

一边滴滴答答地落泪,一边念念叨叨地喊着魏珞的名字骂。

熬过头两天的疼痛,第三天,经血还有,可已经不疼了,杨妡终于返过劲来,支使着青藕往厨房要菜要饭,又吩咐青菱给她备水擦身。

青菱嚷道:“祖宗,可别折腾了,好歹再等两天,经期过了再洗,免得着了寒气,下个月更疼。”

杨妡立刻闭了嘴。

终于等身上利索了,杨妡泡在木盆里洗了个干干净净,洗过又用自己熬制的膏脂细细地将胸部和□□都抹了遍。

而京都有传言四散开来,甘肃发生了地动,据说房屋倒塌了上百间,压死冻死百姓数以千计。

天启帝痛定思痛,亲自写了罪己诏以告上天,而瑞王李昌铭自动请缨去甘肃赈灾。

此去西北,没有个把月回不来,而他迎娶两个侧妃的日子定在二月中,算起来时间颇为紧张。

李、王两家都有些忐忑,却仍按部就班地准备嫁衣等物事。

唯独杨家众人心里窃喜,她们晚一天进门就意味着少一天的时间来熟悉情况。

杨姵却没觉得有什么高兴的地方,这一天来晴空阁找杨妡就说:“我怎么觉得瑞王回不来呢。”

杨妡吓了一跳,着急地问:“什么意思,你不会又做梦了吧?”

上次杨姵做过好几个梦,都是前世发生的事,想起来杨妡仍是心有余悸。

杨姵笑道:“没做梦,瑞王乃龙子龙孙肯定祥云罩顶,我是觉得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肯定赶不及娶亲。”

杨妡稍稍松口气,可想到魏珞就在离甘肃不远的宁夏,他那里不知道有没有地动……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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