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放纵(1 / 1)

杨妡两腿酸软无力,半依半靠地由丫鬟扶着,好在净房并不算远,总算强撑着走了过去。

所谓净房实际是那座院落的偏厅,分了一明两暗三间屋子,明间搁置着妆台、镜子和铜盆等物,西边那间安了两个红漆马桶,中间用屏风遮着,东边摆放着木床桌椅,是女客用来更换衣裳之处。

杨妡先去了西间,刚撩开帘子要出来,听到圆脸丫鬟低低的说话声,“这个东西真能哪个?完全看不出来啊。”

“不知道,”另一个声音陌生的丫鬟回答,“应该是有用,要不怎么会特特送了来。”

没头没脑的一段话。

杨妡脑子乱嗡嗡的根本没法思考,猛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一人端着铜盆一人捧着皂角走上前。

杨妡净过手,绞了条棉布帕子当头罩在脸上。

冷水让她清醒了许多,脸也不似方才那般热得发烫。

杨妡心头略松,吩咐丫鬟换了盆水,用力擦洗两遍,长长舒了口气。

圆脸丫鬟笑道:“五姑奶□□发乱了,我伺候你重新梳一梳?”

杨妡走到妆台前对着镜子一瞧,果然鬓发散乱得不成样子,胸前的衣襟也湿了一小片,便道:“好。”

正好借着梳头的功夫,洇湿的衣襟兴许就干了,而她也能籍此歇息片刻。

圆脸丫鬟请杨妡坐下,极快地散了她的发髻,问道:“还是梳如意髻?”

“嗯,跟先前一样。”杨妡低声回答。

“好,”圆脸丫鬟应着,拿了桃木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五姑奶□□发真软,王妃头发就稍微硬些,但又黑又亮,跟绸缎似的。”

杨姵的头发确实好,而且密实,比杨妡的要多出一半。

杨妡笑笑没作声,只觉得丫鬟的动作特别慢特别柔,梳子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像是羽毛拂过心尖,颤巍巍的让人□□,而身体竟又开始热起来。

这种热不同于先前酒醉的那种外表的热,而是从五脏六腑往外散发的那种热,热得几乎让人受不住,恨不得解开衣衫凉快些。

“你做了什么手脚?”杨妡对着镜子里的圆脸丫鬟斥道,无意间发现镜子旁摆了只乌漆漆的香炉,里面插了根线香,正袅袅散着烟气,有甜腻的香味入鼻。看香灰,应该点燃的时候不长。

这香气……以前杏花楼的姑娘没少用。瑞王府,竟然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可这物只是助兴,并没有这么大的功效,而且那两个丫鬟也在屋里,怎么她们就毫不见异样?

就像中午的酒水,明明三个人都喝了,她也不是喝得最多的人,偏偏就她醉酒。

杨妡百思不得其解,也根本无从集中精神思想,浑身上下就是燥热,无法纾解的燥热。她咬咬唇,抖着手抓起妆台上刚刚卸下的金簪猛地扎向手臂。

“别,”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有人一把扼住她的手,夺过金簪远远地扔了出去。

杨妡回头一瞧,那穿着玉带白道袍,腰间别着象牙骨折扇的不正是李昌铭?

而屋里的两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杨妡死死地盯住他,冷声问道:“堂堂王爷不惜使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骗我来此,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眼里蕴着冰,目光冷寒,可因着线香的缘故,又似燃了火,亮闪闪的两团燃在她明澈的眸子里。

被她这般盯着,李昌铭莫名有些心虚,上前一步灭了线香,这才淡淡开口,“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好奇,想亲自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爷若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大可以去问阿姵。阿姵肯定会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杨妡再咬下唇,眼角瞥见适才绞湿的帕子,伸手够过来,用力擦了把脸。

李昌铭并不阻拦,却越发逼近她身前,勾起她的下巴,手指抚着她双唇,“可我很怀疑,杨家怎么养出阿姵那样的性子不奇怪,但怎可能养出你这么个尤物?看你这双眼,你这幅媚态,天生就是勾引人的。你会制擦身的膏脂,知道喝羊奶炖木瓜能丰胸,还敢在大庭广众下与阿珞勾勾搭搭……魏老夫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孙女?”一边说,一边将手捂在她胸前,隔着衣服揉搓了两下。

杨妡扭过脸,沉默着不作声。

李昌铭一把将她的脸扳过来,续道:“阿姵天天五妹妹长五妹妹短,把你们的事儿说了个底儿掉,可她口中的你跟我看到的你根本是两个人。阿姵说你们不曾学过音律,可你明明会弹琴,而且技艺不差,否则你怎么会听出伶人弹错了两处。你说,我该不该觉得奇怪?”

杨妡突然有些明白。

是杨姵说得太多了。

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当他天天听到一个名字时,总会对那人产生好奇之心。杨姵坦坦荡荡的,又怎能想到李昌铭心里会产生歧念。

她早点提醒阿姵就好了。

可现在……再懊悔这些已经没用,能平安自他眼前脱身才最重要。

杨妡想一下,淡淡道:“这有什么奇怪,王爷不也一样,难道王爷在圣上面前和在阿姵面前表现得一模一样?或者,阿姵知道王爷会不择手段地把她亲妹妹骗到这里来?而且,这个妹妹的亲事还是王爷保得媒,所嫁之人还曾追随王爷征战西北,视王爷如知己,肯为了王爷不顾生死。”

想到魏珞,李昌铭有些犹豫,可手底下却不愿放松。

她的脸柔嫩紧致,肤色白里透红,像是成熟了的水蜜桃,又好像上好的羊脂玉。

脸尚且如此,身子不知又该是怎样的滑腻?

好容易把她诓骗过来,难道就这样放手?

李昌铭不甘心,垂首吻上杨妡的唇,杨妡张嘴便咬,李昌铭吃痛,用力箍住杨妡纤细柔软的腰肢,哑着声音问:“还真是野?在阿珞面前也这样野,还是有别的妖术把他迷得五迷三道?”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光芒闪动,像是家猫逗弄着脚前的耗子,几分玩味几分笃定,显然是志在必得。

杨妡心头涌起浓浓的苦涩,这一辈子,她本打算好好地活着,与魏珞安安稳稳地相守到老,可平白无故地怎么就招惹到李昌铭了?

他不是就想看她如何放荡吗,那就让他看好了。

杨妡默一默,心一横,打定主意,脸上立时漾出媚色,娇着声音问:“王爷真想知道?”

她本就带着柔媚,如今更是妖冶,眸子里水波荡漾,直勾勾地诱惑着他。

李昌铭喉头动了动,咽下口口水,“说!”

杨妡启唇笑笑,眸光愈加妖娆,“没有别的,就是因为我豁得出去,把自己当成婊~子。”说着,两手解开衣衫系带,又飞快地解了中衣盘扣,将衣裳扔在地上,独留一件宝蓝色的肚兜。

嫩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衬着鲜亮如蓝宝石般的肚兜,明艳又耀目。她适才散开的长发尚未绾起,散乱在身后,有几缕垂在胸前,更添诱惑。

杨妡索性撩起裙子,单足踏在椅子上,嫩藕似的手臂轻轻戳着李昌铭胸口。她臂上有处红点,是适才金簪刺破的,只沁出一滴血珠,凝在伤口处。

李昌铭盯着暗红的血珠,耳边传来杨妡有意拖长的声音,“来呀,王爷,想不想要奴家?”

因为带了些鼻音,声音愈发地慵懒和放荡。

不知为何,李昌铭突然有些胆怯,往后退了一小步。

杨妡却不容他退,手臂勾住他脖颈,媚眼如丝,“王爷不是想知道奴家怎生勾引阿珞吗?为何不试试?**一刻值千金,时光苦短,再不来怕是阿姵要遣人来寻了……来嘛,王爷,求王爷疼疼奴家。”

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双手,她半裸着的身体,以及踏在椅子上墨蓝色的绣鞋无一不挑逗着他,勾引着他。

可李昌铭却在她极致魅惑的眼眸里看到了狠绝与疯狂。

是不顾一切的狠,和置之死地的绝。

是这一刻能放荡不羁,下一刻便要灰飞烟灭的疯狂。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展露在她身上,奇异地和谐。

李昌铭沉默片刻,忽地抬手打落她挂在他肩头的臂,大步离开。

杨妡呆呆站了会儿,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头埋进罗裙里,泪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奶奶……”红莲自门外踉踉跄跄地跑进来,直扑到她跟前“奶奶怎么了,可还好?”

“我没事,”杨妡哽咽着,拿裙子抹一把眼泪,抬起头瞧见红莲脸上的红肿,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我过来寻奶奶,外面两个內侍捆了我不让动弹。”

话刚说完,先前那个圆脸丫鬟和容长脸丫鬟走进来,一个去捡地上的衣裳,另一个则端着铜盆准备洗脸水。

“地上凉,我先伺候五姑奶奶穿了衣裳吧。”圆脸丫鬟笑盈盈地说,脸色平静得仿似没看到杨妡的泪水,也不曾有过李昌铭闯进来的事实。

“不用你!”红莲一把抢过她手里衣衫,将杨妡扶起来。

圆脸丫鬟丝毫不着闹,脸上仍是带着浅浅笑意,“那我伺候五姑奶奶梳头?”

红莲“哼”一声没搭理她,转身帮杨妡穿好衣裳,又替她梳了头,戴首饰时发现少了一支簪。

圆脸丫鬟识趣地将扔在远处的金簪捡过来,递给红莲。

杨妡盯着镜子里的她,冷声问道:“你在王妃身边伺候,叫什么名字?”

圆脸丫鬟恭敬地答:“回五姑奶奶,我叫柏叶,专管给王妃梳头……不过王爷有事也经常吩咐我。”

言外之意,她就是李昌铭安插在杨姵身边的眼线。

也不知道杨姵知不知情。

杨姵性子坦荡爽朗,又是全心全意仰慕着李昌铭,应该料想不到吧?

她要不要告诉她呢?

即便说出来,又有谁能替她做主?

李昌铭是王爷,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弟弟,杨姵又怀了身孕,生下来就是继承王府的世子。

难不成杨姵会因此而跟李昌铭合离,还是她跟杨姵决裂?

杨府上下除了张氏能够支持她外,其余各人肯定会站在杨姵这边,甚至还会怀疑她是故意勾引李昌铭。

就连杨远桥,为了所谓的家族大局,也有可能劝她妥协。

今天的事情,她只能压下去,吃了这个哑巴亏。

杨妡重重吸口气,只觉得眼眶发酸,泪水好似又要涌出来一般。微闭了眼,任由红莲绞了清水帕子替她清洗,替她妆扮。

等睁开眼,眸底已是一片沉寂。

而镜子里的她又是先前那副温婉明媚的模样。

杨妡低低吩咐红莲,“你也洗把脸,回去的时候就说我有些累,歇息了一会儿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红莲心有不甘地应了。

圆脸丫鬟道:“王妃适才打发人来瞧过,就是按五姑奶奶的话回了。”

杨妡冷笑一声,迈步出门。

日头仍是火辣辣地照着,路旁的树枝一动不动,就连知了也没了力气鸣叫,四处静悄悄的。

玉照亭也没有风,丫鬟们正摇着扇子给主子们扇风。

钱氏与杨姵挨在一处低低说着什么,卢氏手里抓把鱼食,正靠在栏杆旁逗弄鱼儿。

见杨妡走来,杨姵笑问:“是真醉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太热,哪里睡得着?”杨妡端起桌上半盏残茶一饮而尽。

卢氏接话道:“是热,这鱼也不上来吃食了,都在荷叶底下躲着。”

钱氏笑道:“近些日子冰价涨了许多,一车冰恨不得十两银子,还是很多人买不到……说起来还是秋声斋凉快,小风一阵一阵的,很舒服。”

提到秋声斋,杨妡就想起魏珞,胸口涩得难受,也不知该不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正犹豫着,又听钱氏道:“今年春天时候还好,可入了夏不但热雨水也少,老人们都说这样的天气是不祥之兆,怕会有灾荒。”

杨妡心头跳一跳,伯父杨远山去年就曾提起过西北可能会有大旱。

大旱之后,瓦剌人再度入侵,万晋军民死伤无数,而魏珞就死在那场战乱中。

同样的事情,这一世会不会再度发生?

杨妡忽然想起魏珞曾写信给镇远关陈平,让他修筑防御工事加强练兵,想必能够抵抗瓦剌大军,不必要非得魏珞带兵吧?

杨妡愈想愈不安,更是待不下去,望着钱氏道:“出来大半天了,阿姵怕是也累了。”

“我没累,别拿我做幌子,”杨姵笑着反驳,“是不是还惦记着回家做饭?”

杨妡并不瞒着,大大方方地说:“是啊,阿珞半个月才回来一天,自然是做些他爱吃的东西。”

钱氏笑道:“就该这样,男人们在外头辛苦,女子要多体谅他们。这就回吧,灏哥儿在家里恐怕也要闹。”

杨姵见挽留不住,只好拉着脸道:“好吧,等天儿凉了你们再来看我。”回身唤了个小丫鬟,“去看看王爷在哪里,就说客人要走了。”

几人沿着树荫仍走回正房院,却不曾想李昌铭已经在了,就坐在厅堂正首的太师椅上,神情肃然冷厉。

见到杨姵,很快地掩去冷肃挂出个亲切的笑容。

杨姵乐呵呵地道:“原来王爷在屋里,娘和大嫂她们要回去了。”

“怎么不多坐会儿?”李昌铭起身,对着钱氏笑笑,“唰”一下掀开八仙桌上一块云锦,底下托盘里盛了七八块玉佩“都是之前皇兄赏的,我留着没用,岳母、嫂子还有五妹妹拿回去,送人也好自己戴也好,都是体面。”

宫里出来的东西,经过圣上的手,怎可能不体面?

钱氏客套番,挑了两块碧玉佩,卢氏选了一块羊脂玉一块岫岩玉,“这个意头好,回头给灏哥儿戴,沾沾王爷的福气。”

还剩下三块。

杨姵一并交给杨妡,“你都留着,等有了孩子每人一块。”

杨妡想一想,看向李昌铭,“我不要这玉佩,要是王爷肯割爱,能不能把中午的酒壶赏了我?还有御酿的梨花白,今儿阿珞回家,正好尝一尝。”

三个人吃一样的菜,喝一样的酒,没理由唯独她中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不更了,明天更新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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