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第一次见到酒仙杜康上仙，还以为是哪个妖精闯上了天界，第一次看见这么不像神仙的神仙。
凡间入了冬。这个时候般若除了早起修炼和做杂务之外，就特别喜欢坐在五层仙殿的入殿柱旁，看着凡间一片白雪皑皑。仙界仍然不见冷，早上做完杂务之后有时候还觉得热。
最近每天都会去七层仙殿和鸢獠师兄、长瑶师姐一起做早礼，紫胤仙君最近似乎不在天界。
最近魔都颍川似乎不是很太平，入冬之前，颍川起了一场大火。前不久天界的仙窥司又察觉颍川有大举征军的征兆，就连三层仙殿都发现了魔都的暗藏使。
这让平静了一千年的天界忽然警觉了起来，留下战神敖湛驻守七层仙殿以上的天界，炀摩天王驻守天门，以防魔界妖界联合趁机偷袭。就连一直喜静的紫胤仙君都被派去凡间观察。
六界即将迎来一场不平静的新年。
可这个时候最轻松的估计就是杜康上仙了。
“凡间真是好看！”
般若侧脸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大叔。这大叔一身青衣松散着，胡渣发青，一头在阳光下微微发蓝的长发被一条不知道用了多久的发带束起，眼睛盯着面前辽阔白色的大地，湛蓝的眼瞳微醺，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般若谈话。
“请问您是？”般若微微抬头，这大叔一股懒散气息，但是又感觉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敬畏的感觉，胡子拉碴，微敞的衣襟露出一块看起来年代很久的伤疤。
“我是杜康上仙啊！”大叔往后一仰，两手撑在身后，一个精致的玉酒壶跌落在台阶上，似是在感受阳光的炙热。
般若一撇嘴，不是吧，这就是和月老、炀摩天王、太白金星同住五层仙殿的酒仙，杜康上仙？怎么这么一种大叔味？般若能闻到淡淡的酒香，似是能将人的魂魄从躯体中抽走一般，让人流连。
般若准备起身给这位不像神仙的上仙作礼，那杜康上仙坐直了身体，说道：“这些客套就免了吧？要不要尝尝我新酿的酒？”
般若看着杜康上仙递过来的酒壶，咽了口口水，愣愣的盯着酒壶不动。听说普通小仙闻到杜康上仙的酒香就能醉倒睡个三天三夜，若是喝了一口就像灵魂出窍一般神魂颠倒，这跟毒药怎么这么像？
杜康上仙见般若只盯着却不动手，就摇摇酒壶，说道：“你可别不识货哈，这我新酿的酒，连敖湛那家伙来了我都不给！”
般若指了指飘着酒香的酒壶，问道：“我修行尚低，喝了会不会醉倒不省人事啊？”
杜康上仙仰天大笑，眉眼尽是笑意，瞬间将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变成英气十足的仙人，杜康低头说：“你这丫头，许是听了关于我的传闻，我的酒怎么听起来像毒药一般？就算你喝醉了，你还怕我占你便宜不成？这酒名叫‘雪湮’，用今年最新的暮雪酿成，倒是一点烈性也没有。”
般若听杜康上仙一说忽然嘴馋了起来，喝上杜康酒仙的一杯酒就如同升天一般快活，便好奇心重的抬手便举起酒壶饮了一口。
清凉的酒随着咽喉慢慢的流入体内，颊齿留香，果真一点烈性没有，倒是和雪一样清凉舒畅，酒香夹杂着淡淡的梨花香味，将整个人就像浸在柔雪中一般，畅然开朗。
杜康上仙看着般若微红的脸颊微微一笑，便看着前面的雪景，“喝着‘雪湮’，看着这雪景果然是极好的！”
般若还沉浸在‘雪湮’的清爽中，只觉得浑身舒畅，但不自觉眸色微晕，脸颊泛红，听杜康上仙一说，便低头看着脚下皑皑的山脉冰冻的山河。
现在的晔湖肯定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还是孩童模样的自己最喜欢在冰面上滑雪了，那时候自己也不怕冷，也喜欢雪花的清凉，不知道现在的晔湖是不是和当年一样呢？没有自己在晔湖湖面滑冰，晔湖肯定更寂寞了吧？
想着晔湖，般若不禁微眯着眼睛，袭上了淡淡的困意。上次在晔湖遇险，洵柃救了自己，洵柃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了解自己，又为什么身边藏着隐士？
般若隐隐感觉耳朵微鸣，脑袋发沉，便伸手抵着下巴，努力睁开眼睛，便听见身边杜康上仙在叫她。
“喂，丫头，不会是醉了吧？”杜康拧着眉毛，看着眼前摇摇晃晃一个瞬间就倒下去的丫头。这酒没啥烈性啊，不会是醉了吧？
“你别动，为什么动来动去的，晃了我的眼？”般若看见身边杜康上仙不断地左摇右摆的，不禁上手打了杜康上仙的脑袋。
“我去！”杜康上仙被莫名其妙打了脑袋，大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眼色微醺的般若。
“怎么不服啊！”般若跳起身，站在杜康上仙的面前，广袖裙衫浮动，脸色微晕，站也站不稳，只觉得眼前的杜康上仙坐着也不停地晃动，脑袋沉沉的。
“哈哈，你这丫头，许是酒劲上来了，在天界第一次被人打。”杜康上仙哈哈大笑，看着眼前几乎要瘫倒的般若，忍不住大笑，不禁拿起酒壶畅饮了一口。
“般若，你这是怎么了？”从五层仙殿下徐徐飞上来一个身影，紫衣战锦，白色的披风在风中轻轻飞扬，英气的眉毛微皱。
紫胤仙君从凡间回来，还带着一身的寒气，轻轻握住般若的肩膀，般若抬头看见那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而担忧的脸，不禁趴在他的肩头，微醺的小脸挂着一个暖暖的笑意。
紫胤仙君看了般若醉红的脸，能闻到淡淡的酒气，便皱着眉看着仍然在台阶上饮酒的杜康说道：“你怎么给她喝酒？”
“多少仙人想喝我的酒我都不给，给你的小徒弟喝了一口酒怎么了？”杜康看见紫胤仙君并没有起身作礼，仍然坐在台阶上，眼睛里淡淡泛着一丝冷峻，和刚刚戏谑的眼神截然相反。
“她法力不足，你的酒虽然不烈，她也承受不了。”紫胤仙君许是生气，但是一向平和的脾气仍然压着自己不动怒，看着台阶上杜康冷冽的眼光，便低下身，将已经睡着的般若抱起。
“她知道你为什么留她在身边么？”杜康低语。
紫胤仙君脚步一停，背后的披风无力的摆动，紫胤仙君紫色的眼眸微闪了异样的光，瞬间便恢复了往常一般的神情，踱步而去。
杜康上仙嘴角含着一抹说不清的微笑，像是苦意，像是嘲弄，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另一个酒壶，酒壶一起，烈性的酒香四溢，随着清风荡漾开来，低头便是一饮，舌尖发麻，心中倒是轻松了几分。
般若只觉得脚下一轻，一个温暖的怀抱搂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怀抱不是一般的舒服安全，轻轻歪着头依在那人的胸前。那人穿着战锦，衣襟微凉，炙热的小脸似是冰凉了几分，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般若？醒了么？”
般若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灵犀，皱了皱眉头，怎么在自己的房间里？
“灵犀，我怎么在这儿？现在什么时辰了？”般若伸了个懒腰，自己不是在和杜康上仙喝酒么？般若坐起来，忽然觉得脑袋微疼，口干舌燥。
“现在已经入夜了。你今天可真是把我们都吓着了，下午紫胤仙君忽然抱着昏睡的你进了月老殿，你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大错，结果是喝醉了！”灵犀倒了一杯凉茶递给般若。
“噗，灵犀，你说什么？紫胤仙君抱着我回来的？”般若差点将一口茶喷在灵犀身上，不禁不好意思一笑，擦擦嘴。
“是啊，是啊！”灵犀笑笑，给般若重新倒了一杯茶，接着说：“你可不知道紫胤仙君抱你回来，多少小仙子看见了，你这是准备嫉妒死她们么？”
般若不好意思挠挠脑袋，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杜康上仙的酒那么厉害啊！我刚开始喝的时候只觉得很清爽，过了一段时间就觉得浑浑噩噩，幸好没做什么错事！”
“哎。我来仙界五十多年了，都没见过杜康上仙，你这来了不到一年，不仅见了杜康上仙还喝了酒仙酿的酒哎！”灵犀撇撇嘴，这般若小丫头就是运气好，哪个小仙子不想尝尝杜康上仙的酒的？
“这都是运气啦！话说我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吧？”般若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这倒没有，就是说什么月老爷爷给自己的活太多，还有什么洵柃的，不过当时紫胤仙君听见你说洵柃忽然转身走了！”灵犀接过般若喝完的茶杯。
“不会吧，我说那个恶霸做什么？”般若皱起娟秀的眉，喝醉酒说起洵柃应该没什么吧，为什么紫胤仙君反应这么大？为什么要说洵柃那个恶霸呢？
“你先别管那个洵柃什么的吧？月老爷爷听完你的话。要你明天做完月老殿所有的杂务呢！”灵犀笑着起身把被子放在桌子上。
“什么？月老爷爷太小气了吧？”般若嘟着嘴，苦着小脸。
“还有，般若，听说那杜康上仙很是奇怪，自己的酒仙神殿谁也不准进去，没有一个仙童仙子，为人脾气也甚是难懂，最好不要太过接近。”灵犀重新坐在般若床榻边。
“是么？我倒觉得他很是风趣，与其他仙人一脸严肃不同，好像不是仙人一样。”般若沉思道，虽然感觉那杜康上仙确实古怪，但是却没有任何行为不轨，与人不同而已。
“好啦，这是紫胤仙君要交待给你的，你就别乱想了，好好休息吧，小酒鬼！”灵犀站起身准备出门。
“灵犀坏蛋，我才不是小酒鬼！”般若朝门口喊道，灵犀早就笑着走出去了。
般若下榻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站在窗前，月光如水，轻轻扬扬，就算是天界的月亮，也染上了凡间的寒气，月光肃穆，令人不禁寒战。
般若忽然想起紫胤仙君的身影，温暖却带着淡淡寒意的怀抱，令人靠近又好像故意保持距离，却还是给自己无尽的安全感。
为什么自己至今还没有开口叫紫胤仙君师父？好像心里莫名的不想承认紫胤仙君徒弟的这个身份啊？做紫胤仙君的徒弟这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就算自己每天都去七层仙殿做早礼，但是心里却不由得抗拒！
般若望着如水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迎着月光的小脸透出淡淡的红晕。
月光依旧，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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