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借阴兵?”昙清刚剥好了一个小小的野果子,正要送到昙静嘴里的时候,听到唐探蝶的话,震惊地瞪着俩大眼直勾勾盯住唐探蝶,可是送野果子的手却没有停下,依然朝着昙静的面前送去,一把将野果子戳到了昙静的鼻孔里。
昙静“噗”的一声叫出来,昙清这才发现错了,一边不停地喊着对不起,一边帮昙静擦脸。
昙静嫌弃地把昙清的手拨开:“行啦行啦,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去吧。”
昙清被训斥的缩回手,低着头红着脸转过身去跪坐在一旁,我看着她的背影显得十分消沉。我不禁有些心疼,这昙静师姐也太不懂事了,虽然昙清是笨了一点,可她一直那么担心你,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吼她,看她都难过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我决定要埋怨昙静几句,来安慰一下昙清。可是我刚要开口,就见到昙清突然抬起头来,眯着眼睛、腮帮子里鼓鼓囊囊地说:“这里的野果子还真是好吃啊!”
…………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想法。看来昙静确实要比我了解她的这个小师妹。而且这个时候我不无羡慕的想,当一个贪吃鬼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吃的,就能获得暂时的满足感。
昙静则完全不理旁边正在大快朵颐的昙清,继续追问唐探蝶道:“唐姑娘,在听你讲了《目莲僧救母》这出戏的故事后,我虽然大概知道了反军的想法,他们是想要学戏里的目莲僧一样,放走地狱的恶鬼来帮助自己推翻朝廷。可这种事情要如何办到呢?而且这又和沈公子的魂魄有什么关系呢?”
唐探蝶深情地看着我的方向,用温柔的声音开始说:“确实,古往今来,凡人根本就无法出入地府,就算是天界仙佛,想要入地府这种掌管万物生死轮回的重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得到严格的批准。而且地府虽然在许多地方都设有‘鬼门关’和‘黄泉路’,但这些地方全都有重兵把守,而且人间通往地府的通道上都会有阎王亲设的结界,无论是人、是鬼、是仙、是佛,任何人通过都会无所遁藏。按理说如果是天界仙佛想要硬闯地府的话,或许还有可能办到。但人间的反军想要入地府搬阴兵几乎是痴人说梦。但是,不知道穆环山从哪里寻到了一条古老原始的可以瞒过地府通路结界的方法。”
昙静忙问:“哦?世间竟有如此方法?不知道这方法是什么高深的法术?”
唐探蝶说:“其实这个方法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法术,就是要找到一个怨气极深的厉鬼,让它的魂魄附在自己的身上。这个时候被附身的这个人要用一种古老的咒术来调整自己本身的魂魄和附在自己身上的厉鬼所占的比例,让自身达到一种不生、不死、不阴、不阳的‘活死人’状态,以这种状态通过鬼门关是不会被结界发现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那天下厉鬼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唐探蝶用无限柔情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想要完成这个方法,需要被厉鬼附到自己的身上,而且自身还必须做出一定的让步,也就是尽情地让厉鬼占用自己的身体,不能抵抗。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怨气极深的厉鬼往往都是被枉死或者对人间有极强执念的,它们一旦占用了你的身体,就不可能乖乖听原主人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完全侵占原来的主人。”
“那为何非要找厉鬼?找些普通的鬼或者好鬼帮忙不就行了?”我问。
“因为活着的人阳气盛、正气足,必须要用阴气盛而邪气足的鬼魂来压制才能达到活死人的状态,所以必须要让怨气深的厉鬼附身。可是天下所有的厉鬼几乎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害死的,哪怕是自杀的人,也是被逼而死。只有你不同……”唐探蝶的目光似乎变成了能酥醉人的玉手,透过念珠抚摸着我的脸:“只有你不同,寻秋。你既不是被迫害而死,也不是被逼而死,可你确实也受到了折磨和逼迫;你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算是一种自杀行为,可死亡方式又不是自杀。你是因为对我的爱而死,又因为对我的恨变成厉鬼。总之,你……你等于是一个另类,一个用非常手段制造出来的‘人造厉鬼’。你的身上既有含冤饮恨而死的怨气,又同时存在着为爱牺牲的正气。所以你的魂魄极为特殊。不知道反军从哪里找到了你的消息,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认为你是完成这件事的最佳人选。让你这样一个内心深处还存在着爱的厉鬼附在身上,要比那些单纯只有怨和恨的厉鬼要安全的多。”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女人。她一直在用动作和语言不停地暗示着我对她的爱,这让我非常的痛苦。当然不是说我现在已经不爱她了,只是我宁愿她干干脆脆的告诉我,她要利用我,坦坦白白地对我说,让我替她干什么,我都会比现在要好受一点,甚至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这……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昙静细眉微蹙地问。
唐探蝶收起对我的魅人笑容,朝着昙静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这个办法根本就行不通也不一定,可是万一这个方法能成功呢?我们唐家也算是祖辈的江湖儿女了,对于朝廷政事并不关心,谁造反谁做皇帝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可这次不一样,如果只是人间的军队打仗的话,我们并不想插手。但如果穆环山那批人真的能借到阴兵的话,那人间可就变成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了。当我们得知反军想要找寻秋的魂魄的时候,便悄悄地追踪他们。可那批人全都机警异常,我们不敢跟得过近。也正因为如此,才晚到了一步,如果我们能早到一点的话,说不定住持与众位师太就不会死了……”
昙静双手合十,说出了当初在大殿上住持老尼姑说过的话:“阿弥陀佛,一切皆是缘,住持与众位师太乃是尘缘已尽,自去极乐之地了。唐姑娘不必自责。”
唐探蝶也双手合十:“小师傅如此年轻便能参悟生死,佩服佩服!”
昙清虽然也在听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可嘴里还是没闲着。这时听到唐探蝶夸昙静,嘴里含着东西说:“嗯,师姐最聪明了。”
唐探蝶笑着看了看昙清,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用余光瞄着我。
昙静突然提议道:“如果事情真的如唐姑娘所讲的话,那沈公子的魂魄可真的就关系到天下安危了,绝对不能被穆环山那伙人得到。我这师妹啊,自小就笨,做什么都丢三落四的,万一把念珠弄丢了,岂不是误了大事?昙清啊,我看我就和你先换着念珠戴吧。”
昙清惊讶地说:“咦?师姐,我是笨了一点,可是住持在临行之前告诉我们,念珠不能随便更换的……?”
其实我自己心里也纳闷,不知道昙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呀,让你换你就换嘛。你想啊,现在我身受重伤,什么活都不能帮忙做,只会给你们添累赘而已。你身体还好,可以帮着唐姑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万一你到林子里去找木柴、摘野果子的时候,被猴子给抢跑了怎么办?我反正没事可做,就帮你们戴着沈公子吧。而且,唐姑娘也说,多讲讲佛法经文的话,会对沈公子有好处。你这蠢丫头一本《莲心观音经》都背不熟,怎么给沈公子讲佛法嘛。”昙静毫不顾忌昙清脸面的说道。
唐探蝶见昙清面露尴尬之色,笑着打圆场说:“昙静小师傅,这里林子没有猴子的。再说只要再走些时间就到我们的一位朋友的庄院了,不需要总是找野果子的……”
“不!唐姑娘,师姐说的对,以前我们不知道沈公子的魂魄这么重要,现在知道了之后,由我戴着确实太不安全了。其实……其实在前几天我洗澡的时候,念珠就曾经被庵里养的狗给叼走过,还是多亏了昙洁给找了回来。也不知道昙洁现在怎么样了……总之,还是师姐来戴比较好。”说着昙清摘下念珠,和昙静脖子上的做了交换。就这样,我从昙清的胸前,转移到了昙静的胸前。
昙静把念珠戴好后,低头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哎呦,刚刚醒过来就听到了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我现在精神有些疲惫了。”
唐探蝶赶紧说:“昙清小师傅,快照顾你师姐好好休息一下。”
昙静说:“唐姑娘,下面的话有些无礼,请您多多包涵。唐姑娘你们风餐露宿极不容易,想吃些野兽来补充体力我们完全理解。可我们二人毕竟是出家之人,在这里看着唐姑娘将那兔子开肠破肚……”
唐探蝶赶忙说:“哦,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这就把兔子交给其他人,让他们去别处再生一堆火来烤……。”
昙静制止说:“不,再生一堆火的话未免太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就用这堆火吧,让昙清把我扶到那边的树丛后面去休息就行了,唐姑娘放心,我现在完全不冷,不需要火……”
唐探蝶听后有些犹豫:“这……这怎么合适……”
昙静双眼一眯:“哦,昙清把我扶过去之后,我马上就让她过来帮助唐姑娘你们做事。”
唐探蝶终于点点头:“好吧,我还真有些事情,需要昙清小师傅帮忙呢。来,我和昙清小师傅一起搀扶你过去。”
昙静没有推辞,任凭唐探蝶和昙清两个将她架起来,往旁边走:“谢谢唐姑娘。”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把昙静搀扶到了有些距离的一处树丛后面,这里不但树木粗大密集,地上的草也又高又浓,正好可以隔开和篝火之间的视线。
唐探蝶从腰中拔出剑来,再已经稍微有些枯黄的草丛上挥了几剑,割断了不少野草铺在昙静身下。昙静连胜道谢:“多谢唐姑娘。昙清,我累了,想要自己一个人安静的休息一会,你快去帮唐姑娘的忙吧。”
昙清不舍地看了昙静几眼,还是跟着唐探蝶走了。
初秋的微风徐徐吹过,昙静背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之后,昙静轻声说:“怎么了,色鬼,怎么不说话了?你的嘴巴平时不是挺能说的么?”
我不满地说:“你怎么又叫我色鬼了?刚才不是还一直叫我沈公子吗?”
昙静笑了:“行啦,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就别装了。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成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