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扰了城凛高中篮球部许久的考试修罗场,最终以全员安全通过作为结尾,换句话说,包括火神大我在内的全体篮球队员都能参加决赛圈的比赛……至于他在参加国语考试的时候究竟想起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越过这个坎以后大家斗志更盛,预选赛和决赛之间空隔的时间让高中生们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和锻炼,而挡在全国大赛道路上的敌人越来越少,对每个对手都有充分的精力研究打法,现在的城凛已经不再是莽撞茫然的新手,终于能游刃有余地备战。
首场对阵桐皇高中,以球队个人能力突出为特色,据说拥有和火神大我一样直觉野兽系风格的选手,也是奇迹时代五人中攻击力最强大的王牌……青峰大辉的篮球豪门。
毕竟曾经在练习赛上战胜了海常的黄濑凉太,在预选赛里战胜了秀德的绿间真太郎,城凛队员心理上的压力无形中减轻不少,尽管奇迹时代强得不像话,但也不是一定不能打赢的。而见识过青峰大辉实力的火神,虽然oneonone输得超惨,可直脑筋的篮球白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担心,反而对交战更加期待。
对比完全投入到篮球乐趣里的火神大我,鹤见绫仍生活在繁忙的工作中。原本说好会尽快返回日本的客户代表又在美国延期一周,因此为了不缺席和火神约定好的比赛,她不得不完成更多的工作……万幸火神在训练中会准时打电话监督她的三餐。
“阿绫的男朋友真是超体贴啊……”同事悠由美捧着外卖泪眼汪汪地感叹,“明明阿绫原来也是‘减寿赶工’组,现在过得规律得让人羡慕死了啊。”
所谓“减寿赶工”组,就是三餐靠外卖、忙起来完全住公司、黑白颠倒、作息一团糟的组群。鹤见绫刚结束和火神的通话,听到悠由美哀怨的语气,怔了一下,才微笑起来,“既然如此,由美也要赶紧找个男朋友啊。”
“哈?怎么可能啦。”同事愤愤地咬了口寿司卷,“我又没有阿绫那么受欢迎,而且你以为男人都像是你男朋友那样……尤物吗?”
听到凶相常态的火神竟然会被冠上“尤物”这种称赞,鹤见绫有点哭笑不得,捧着卖相普通的寿司卷的悠由美一脸悲愤地指向她桌子上摊开的巨型豪华便当盒,第一层是果蔬、第二层是肉类、第三层主食和甜点,顺带还准备了健胃消化的酸奶,曾经获准品尝过火神大我厨艺的悠由美几乎是哭着说:“做饭超级好吃,每天还会提醒你吃饭、准时下班,为什么这么优质的男人我遇不到……更过分的是阿绫居然还藏着不介绍给我们!”
“超夸张的罪名啊……”鹤见绫不由得扶额,垂下眼帘柔声顺着她的话回答:“他和我们不太一样,没什么共同语言的。”
“骗人。”悠由美嘴角抽了抽,“没有共同语言还能追到阿绫吗?”
鹤见绫沉默了半晌,觉得没法解释。
产生感情是很单纯的事,可能仅仅是某一刻他随意的表情、反应、动作,心动就来得突如其来、毫无办法。这和两人间隔着的是纱还是马里亚纳海沟根本没有关系,野生系肉食动物和社会高级精英之间不知相距了多远,又怎么可能因为恋爱关系就把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融合呢。
大概凭借直觉的高中生自己都没想过,纯粹因为喜欢而交往的感情,背后存在着很多变数,将来可能面对非常残酷苛责的现实……但让情商低的少年担忧这些没太大意义。
她深吸了口气,颤了颤眼睫,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脱离出来,温软地抿起唇角,“他性格比较粗,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和我们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有点担心你们吓到他啊……”
悠由美眨了眨眼睛,拖长了声音说:“哦……原来是舍不得。”
鹤见绫抬眼看了看她促狭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是啊,心疼自己的男朋友有什么不对,确实是舍不得。”
将来的事情没必要由火神大我承担,更不需要他太早进入成年人的世界里。
悠由美闻言,似乎没想到鹤见绫会这么直白,不禁上下打量着眼前气息温柔的同事。妖娆艳丽的容貌向来只有被人追捧宠爱的份,从来没见过她以柔软呵护的语气谈论异性,不由得感觉惊讶极了,对未谋面的鹤见男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崇拜和好奇心,“哇,这伤人的现充感……”
她还没说完,前台的客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朝着两个人焦急地招手,“鹤见桑和悠桑,这次的客户代表终于来了,马上要召开紧急会议,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
“……辛苦你了。”
鹤见绫眼眸深处的忧虑一闪而过,今天是城凛对阵桐皇高中的日子,原本打算下午知会同事一声早退去篮球馆,现在看来,恐怕没这种可能了。
会议室正中间坐着顶头上司和客户代表,每个事务组的主管悉数到场,毕竟是跨国的大公司,整个团队都非常重视。鹤见绫主要负责对外接洽的工作,算是危机公关里最重要的环节,座位被安排在客户旁边,她落座的时候对方很绅士地朝她点了点头。
鹤见绫保持着专业的微笑回礼,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在心里快速评估……大概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眼睛下面有淡青色,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调整时差,对工作非常上心。暗红色的头发和双眼,有一对很有特色的分叉眉……
……等等。
鹤见绫瞬间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联想,再往下想整个人都惊悚了。火神大我小学时因为父亲的调任去了美国,这次返回日本后本来准备和父亲一起居住,但父亲又临时回美国处理工作……不会这么巧吧。
不祥的预感太强烈,鹤见绫停顿了片刻,然后转开视线望向顶头上司,对方笑着说:“鹤见,这位是火神代表,工作上的问题你尽快向他请教。”
“……”
鹤见绫瞬间脸色苍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那些只是在交谈中才不经意想起的可能面临各种惨烈的障碍,忽然从不确定的未来时间变成了近在眼前,让她心底莫名腾起一种微妙的无力感。
………………
另一边,城凛高中和桐皇高中的比赛并没有众人想象得那么激烈。曾经战胜过海常和秀德的城凛,面对打法强悍的桐皇简直束手无策。在青峰大辉缺席的前半段比赛中,黑子哲也和火神的配合勉强能够造成威胁,两队比分一度胶着。而迟到的青峰大辉上场以后,黑子苦练的传球技术接二连三被破解,火神的进攻套路完全被对方看穿,狂妄地说着“能战胜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家伙以堪称漫不经心的态度把城凛的王牌选手戏弄得难看,热爱着篮球、从没放弃过篮球的高中生们反而惨败给了态度消极的对手。
坚持着自己的篮球信念,曾想过唤醒青峰大辉打球热情的黑子哲也被彻底看透,多次在困境中拯救城凛的传球一次次被断掉,失去了传球优势的黑子反而成了城凛最薄弱的队员。
脚伤痊愈,斗志满满的火神对上青峰根本毫无办法,青峰大辉的无规则投篮以各种难以置信的角度打穿城凛的防守,哪怕是再努力地挡拆、再努力地拼抢,防不住就是防不住,同样身为两队的王牌选手,同样是野兽系打法,火神大我不如青峰大辉是不争的事实。
拼尽全力、踌躇满志的城凛最终以大比分败给了桐皇高中。
休息室里大家都低落得不想说话,即使每个人都坚持到最后一刻,奇迹仍然没有发生。体力和精神双重压力带来的影响并不仅仅是一场比赛的问题,剩下的两场比赛对于体力和意志力都极大受损的城凛而言,取胜的机会极其渺茫,全国大赛的直接入场券可以说是与城凛高中无缘。
鹤见绫从工作中脱身的时候,比赛早已结束,观众们陆陆续续地从篮球馆中走出,偶尔能听到几句“桐皇果然还是强啊”、“城凛毕竟是新学校”的讨论,那么比赛结果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因为知道火神大我有多么看重这场比赛,鹤见绫的眸色暗了暗,早先心里的沧桑和无力感放到一旁,在休息室门口找到了准备回家的城凛队员们。
高中生们脸上的茫然失落太明显,有几个憋得眼尾泛红,一个个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见到鹤见绫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行礼问好,更多的话却说不出来。鹤见绫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感慨本来就都还是小孩子啊,这种时候安慰“你们已经尽力了”太苍白,只是轻轻抱了抱带着泪痕的丽子,抬手摸了摸女生的脑袋,“辛苦了,教练。”
“……呜、阿绫姐。”丽子把眼泪憋回去,指了指后面垂着头的高中生,“你去看看火神吧。”
鹤见绫应了一声,径直走到火神大我面前。挺拔的大型动物低垂着头,碎发落在前额挡住了表情,气息低沉茫然得像是受伤迷途的幼兽。她看着高中生沉默无言的模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同被拧住心脏,疼痛得不能忍耐。她深吸一口气,搭上火神的手臂,语气轻柔:“大我?”
火神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把人扯进怀里,像是寻求温暖一样埋进她的颈窝。来来去去都是看完比赛的观众,时不时有人投来目光,他也不在意,恹恹地不想动。
“……鹤见,我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