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一片荒凉,连日的战火烧尽了杂草和树木,光秃秃的大地发着黝黑的颜色,飘着一股死亡的味道,而原本清澈的护城河水,流着鲜血还有沉淀着折戟,仿佛河水底下有无数的尸体睁大眼睛,望着南京城,求索一个结果。
大道上,一对百人左右的神机营士兵分站左右,配有大刀和短枪,但领队的却不是神机营的将军或大臣,是一个太监李莲英,他手拿圣旨,焦急地等待曾国藩前来接旨。
南京城墙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每个士兵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只苍蝇飞过城墙,而在与太平天国交战中毁坏的城墙也被重修加固整修。这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打完胜仗的城市,更像一个准备打一场恶仗的城市。
看到南京城的防守,李莲英不免有些胆寒,慈禧太后干预朝政两年多来,他一直陪伴其左右,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场面也不下其数,自信有能力应对各种危机,但今天却有一种大限将至的凄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南京城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十分焦急,旁边的小奴才帮他擦去脸颊的汗水,表现十分殷切。李莲英不耐烦的走到城门前有一次大喊道:打开城门,我是替皇上和皇太后传旨的,再不开门,我要告你们欺君之罪。
城门上的一个军官目不转睛望着前方,看也没有看这位太后千岁的心腹,冷冷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里没有我们大帅的手谕,谁也别想进去,李公公莫急,我已经派人去禀告大帅了,相信一会大帅就出来见公公。
可惜守城军官猜错了,出城的人不是曾国藩,而是曾国藩的心腹大将,湘军第一勇士,被咸丰皇帝赐名为“壮勇巴图鲁”的鲍超,当然还有鲍超率领的“霆军”,所部所骑战马均是黑色,配有长枪,腰间挂有大刀,还有安庆军械所最新制造的升龙枪。
“霆军”出动,像一条黑色的闪电,从城门中冲了出来,而鲍超更是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势,一枪刺进了李莲英的喉咙,而那李莲英见一大群人冲去城来,便想召集神机营建立防御,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鲍超的长枪已至眼前,随即归黄泉。
在看鲍超也是力大无穷,长枪竟将李莲英的尸体挑了起来,离地面有两米多高,神机营的士兵都看傻眼了,害怕,恐惧,竟不知该做些。
神机营的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层层选拔,专门保卫紫禁城的,所配有的短枪都是从英国高价进口的,可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有的士兵甚至没有经历过杀人的场面。
看到李莲英的鲜血从喉咙里流出,大脑产生一种天生的抗拒,有一种胃酸涌出的感觉。只听鲍超怒号一声:缴枪不杀。
而“霆军”也快速将神机营的士兵团团围住,用升龙枪指着他们。数以倍计的敌人围着神机营士兵,除了投降就是死路一条,何况这鲍超被称为“人屠”,但是他们是守护紫禁城的禁军,都是满族八旗兵,他们如果他投降了,他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便难逃一死。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可以允许守护皇朝守卫自己的禁军背叛投敌,训练他们的方式和训练其他军队不同,灌输的意识也不同,禁军战死,一定可以成为朝廷的功臣,其父母家人会得到朝廷高昂的封赏,背叛投敌则是诛灭九族。
其他军队没有像禁军一样的封赏,也没有像禁军一样的处罚。这些神机营的士兵没有太多的选择,也没有时间等待。
鲍超又一声大吼:再不缴枪,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生死之间,士兵的大脑一片空白,汗如雨下,汗液不断从手心冒出,能感觉到短枪一点点的在手中滑落。
一个年轻的士兵,眉宇之间稚气未脱,也许这个时候他没有想到家人,没有想到朝廷,没有想到后人会如何评价他,他战战兢兢的将手中的武器放在地上。
突然,“砰”的一声,这名士兵到倒地了。开枪的不是鲍超和他的“霆军”而是这支百人神机营的队长。他手里的短枪正是朝着年轻士兵的方向,枪头还在冒着白气。
他大声怒号着:兄弟们,如果有投敌,我们的妻子儿女就死定了,现在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要放下武器,死也要死的有价值,说着短枪瞄准了鲍超,然而“霆军”的子弹已经射出,百人的神机营瞬间被射杀,全部倒在血泊里。“焚尸”鲍超一边说着,一边拿取李莲英手里的圣旨。
南京炎热的七月,在南京城前一百多具尸体正在燃烧,也不知道是因为防止尸体暴臭,疾病传播还是因为这位“人屠”将军和他的“霆军”因为连年的征战需要发泄......
“大帅,圣旨取到了,李莲英被我杀死了,当日顾命八大臣与李莲英联合羞辱大帅的仇终于报了,神机营果不出大帅所料,不肯投降,被我部全部歼灭,缴获英国造的短枪一百支,两支已被送去安庆内军械所,其余九十八支都送往继宏公子那里了。”鲍超对曾国藩汇报道。
“春霆,你做的很好,把圣旨呈上来,你下去休息吧,噢,对,季高(左宗棠)从湖南老家来的时候带了些湘莲,你也领一些回去吧。”曾国藩说道。鲍超谢过曾国藩以及左宗棠三人,退了出去。
侍女阿琼为曾国藩打开了圣旨,曾国藩读罢,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招招手,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三人也来看看圣旨。
三人看完圣旨,也没有觉得圣旨有什么不妥之处,无非是说曾国藩打下南京城不易,劳苦功高,即日率领手下将领进京受赏。
李鸿章见曾国藩不语,便问道:恩师,您是在担心内鬼吗?”“内鬼,我们湘军里由内鬼?”左宗棠有些惊讶。
“是啊,我们湘军里有满清的内鬼很久了,我们一直处于朝廷的监视之中,我们打下南京到现在才五天,而且我下令封锁南京,不曾上报。如果没有内鬼,朝廷的圣旨不可能这么早就到。少荃啊,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跟着我,你发现内鬼是谁了吗?曾国藩说道。
李鸿章不紧不慢的答道:学生愚钝,至今没有发现内鬼,还望恩师赐教。
曾国藩接着说道:少荃啊,我怀疑内鬼是你。这些年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大部分的决策的你都有参与,基本上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虽然对我你是尽心尽责,但你是为了大清而不是为了我们。
听曾国藩这样说,李鸿章吓坏了,但更多的是不解,他觉得曾国藩是了解他的,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内鬼,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
李鸿章急忙说道:恩师,我跟随恩师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恩师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是湘军里面的内鬼呢。
曾国藩说道:少荃不必紧张,是我一时老糊涂了,无论谁是内鬼,你都不会是内鬼的,不过内鬼的事情得尽快查清,要不然于军不利。少荃,这件事就辛苦你了。孝达,季高,我们今天杀了李莲英,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大军就会讨伐我们了。但是现在,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得先发制人。尽最大努力掌握时局优势。明天过后孝达你就立刻回山西去,准备举事、现在我们手里控制这江浙,两湖和川蜀,我们有半个天下,掌握着天下三分之二的钱粮,二分之一的兵马,只要我们一宣布独立建国,其他都督府都会纷纷相迎,即使不加入我们,也会保持中立。至于洋人,都不过是墙头草,那个人强就会帮助谁,就会和谁结伙,我们不得不先和洋人处理好关系,等中华统一了,我们才能有时间有精力和洋人开战,我已经让刘军师去上海联系那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明早,我们就在南京城建国,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三人听罢,纷纷行礼退去。三人走后,偌大的洪武殿只有曾国藩一个人。明天,他就是皇帝了,从一个汉人到皇帝。他从来没有想过,可着近在眼前的集成事实让曾国藩即兴奋又恐惧。曾国藩一刻也没有忘记,刘军师对自己说过的话,建国救国,子孙不得好死。他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贪恋权利呢还是真的想建国救国呢。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就中国了吗?
曾国藩深深的怀疑着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坐在洪秀全的金龙座上,曾国藩尝到了只属于皇帝的孤独,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一种难以诉说的寂寞。也许曾国藩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了。就在这个时候,侍女阿琼进来了说道:老爷,内鬼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