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陆承暄的性格,他是不会像池小鲤那样,脑子里瞬间飞过无数个念头的。他只是有些好奇,什么东西让池小鲤半夜不睡觉,还爬起来认真看?
于是,他带着满腹疑问,慢慢地走了过去。或许是池小鲤看得太专注了,又或许是他脚下太轻巧了,等他走到了池小鲤的身后,池小鲤都没有发现。
这下,陆承暄看了个清楚。
等他看清池小鲤面前的东西的时候,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醍醐灌顶。
对,没错,就是陆承皓写的那四个字,池小鲤一边看着,一边用右手在桌面上跟着画笔画,一笔,两笔,当真是认真得很。
陆承暄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她说:“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池小鲤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当真是往旁边跳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陆承暄,露出惊恐紧张的表情。
陆承暄正想着她为何是这种表情的时候,池小鲤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
陆承暄愣住了。
池小鲤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看了看他的着装,又朝里屋瞧了瞧,接着歪着头似乎想了会儿什么,才试探性地问:“你是……陆承暄?”
看着池小鲤这忐忑紧张的表情,陆承暄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个磨人锦鲤精,她居然又失忆了!
“是……”在池小鲤忽闪忽闪的目光下,陆承暄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这池小鲤最近难道是被柳惜玉气糊涂了,都没提前告知他失忆的时间段要到了。而他又忙于朝政,更是忽略了,这才有了今日的乌龙。
只是……
“你都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早上六弟给你写的这四个字?”
“嗯?六弟写的?”池小鲤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四个字,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我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走到这里发现这张纸被卷着放在枕头边,还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就拿过来了。”
池小鲤说完,陆承暄也想起来了。上午池小鲤被气走后,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就随手将这张纸扔在了枕头旁。
就在陆承暄有些好笑地跟她解释这四个字的故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现在已是深夜,池小鲤是因为失忆了惊醒才起来的,陆承暄是因为发现她不在身边才起来的,不然这个点,谁会像夜猫子似的,不躺在床上睡大觉,还站在门外敲门的?
陆承暄正想着,又是一阵敲门声。池小鲤先他一步开口问道:“谁啊?”
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啊,三少夫人,是主院那边来消息,说侯爷忽然发病,低热不退,身上起疹子!”
女子的声音带着焦急,池小鲤扭头疑惑地看着陆承暄,陆承暄简单解释道:“是绿意,我身边的大丫鬟。父亲看来是生了病,应该是传消息到各房了,我们去看看。”
池小鲤点点头,两个人走到房里换了衣服,赶紧出门,带着绿意朝主院走去。
到主院的时候,卧房处灯火通明。两个人走进卧房时,见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长相出众的人见他们进来,朝他们点了点头,眉头却未曾舒展开。
池小鲤有些困惑地看着那个男人,似乎想说什么,接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女子走了过来,朝着池小鲤点了点头,用一种看不透的眼神看着她,唤了声,“三嫂,你也来了。”
池小鲤张了张口,不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一旁的陆承暄见状替她开口,“四弟妹,四哥也来了?我记得他今日是跟着朝臣出去了。”
女子摇了摇头,朝外面看了一眼,道:“他一会儿就来,回来的时候喝了些酒,收拾一下就来。”
陆承暄趁着女子看向外面的时候,低声在池小鲤的耳边说:“这是四少夫人,柳惜玉,四哥的妻子。”
池小鲤点了点头,听见里屋传来脚步声。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秀眉微蹙道:“钟管家来了吗?”
在夫人问话的时候,池小鲤觉得有些眼熟,就偏头对陆承暄低声问:“这是你的母亲吗?”
“嗯。”陆承暄颔首,又有些纳闷儿地看着她问,“你起来后难道没看你的记忆册?”
池小鲤摇了摇头,“我醒来就看那张纸去了,哪儿想到半夜还会被拎出来啊。”说着,她嘟了嘟嘴,有些郁闷。
陆承暄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今晚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儿,待会不要单独和他们接触,我都能从旁帮你。”
说完,他见池小鲤点了点头,表示听进去了。忽然意识到不对,“咦”了一声,问:“你没看记忆册,怎么知道我是我?”
这问题问得有些绕口令,但池小鲤懂了。她眨了眨眼,道:“我醒来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卧房,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总之,房间没错的话,睡在旁边的自然是你。”
陆承暄有些讶然地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而此时,钟管家刚好听见王隽雅的声音从外面进来,“夫人,老奴在。”
“快去请大夫!侯爷浑身都起了白色的疹子,让大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隽雅语气十分焦急。
钟管家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时辰,怕是京中的大夫都已经入睡了,也不知道侯爷这症状到底是什么急症,将大夫叫起来带进府,怕也不是一时半会。”
王隽雅自然也知道,她叹了口气,“那也得请来。唉,我们府中是该聘请一位大夫了。”
虽然大家知道应该如此,但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一位大夫,给陆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我去给侯爷看看。”
就在钟管家叹着气转身离开之后,门外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池小鲤转过头,只见一个桃腮杏脸的俏丽女子走了进来,她目光扫过众人,径直走到了王隽雅身前,“夫人,我跟爹爹学过一点点医术,可否容我先看一眼?若是能定下症状,就可以及早救治。”
“这是余萱,我师傅的女儿,我的师妹。”陆承暄见池小鲤又一脸疑惑的模样,忙低声解释道。
池小鲤微微点头。陆承暄瞧着她时不时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觉得这表情还真有意思。
印象中,她很少有这种表情了,至少,三个月没了。
听见余萱的提议,王隽雅露出迟疑的表情,还没开口,就听见一旁有人说:“这……还是请大夫过来吧。”
余萱睨她一眼,“燕姨娘是怀疑我的医术吗?”
“燕姨娘,父亲的侍妾,飞燕。”
陆承暄十分尽职尽责地随时随地地进行解释。
飞燕表情动了动,解释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万一侯爷得的是什么急症,万一晚了这么一会儿,这责任你担待得起吗?”余萱挑眉,娇俏的脸上写满质疑,语气却依旧不卑不亢。
池小鲤忍不住在陆承暄耳边说道:“你师妹好霸气。”
陆承暄低声笑:“你如果记得她之前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这……”飞燕被余萱问得一懵,下意识看向王隽雅。王隽雅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犹豫,她又看向另一侧的一个年轻男子,“五少爷,您觉得呢?”
陆承暄报出名字:“五弟,陆承旸。”
陆承暄桃花眼轻轻一挑,也没接话,只是笑着将球踢回到王隽雅脚边:“这事儿还是母亲做主吧。”
谁都不知道余萱到底靠不靠谱,但怕她确实有点儿本事,万一真能给治好了,却因为自己的话耽误了诊治,到时候责任谁负?
所以,在场的人即便对余萱都半信半疑地,都不肯开这个口。这口一开,之后陆彦的身体出了任何状况,都成了自己的问题。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试试,却谁都不想担责任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平地里响起,“母亲,让余姑娘试试吧。”
池小鲤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就是一开始他们进房间时,朝着他们点头的那个男人。陆承暄正要解释,池小鲤却主动反问道:“那位是……二哥?”
陆承暄有些诧异:“你怎么记得他?”
池小鲤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一直在变,“我也不知道……隐隐就有些记忆。”
这和之前池小鲤几次失忆不一样,前几次,她当真是谁都不记得了。可今日,她不仅记得陆承暄,对王隽雅有些印象,甚至,连陆承昀都记得。
自己就不说了,她竟然会记得陆承昀?陆承暄表示自己很不开心。
“承昀?”见陆承昀主动开口,连王隽雅都有些意外,“你……”
“母亲,让余姑娘看看父亲吧。谁知道大夫什么时候能到?”陆承昀一双眸子此刻坚定至极,他扫过一旁余萱讶异看着自己的脸,眸心霎时似有微光轻闪,“如果出什么岔子,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