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婆媳姑嫂
跟婆婆从市场买菜回来,秀秀到房里对着镜子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她不仅胖了,脸色也红润了很多,她心里有数这得归功于婆家的伙食比娘家强多之缘故。她正要下楼,楼下传来美林的声音,“又回来了,没有一天不回来,当娘的人还如此嗲里嗲气喊着,也不怕人笑话。咳,住得太近了真不好。”秀秀嘟哝着又坐下来。过门三天后她便看出小姑在婆婆心中的份量,凭良心讲,婆婆待她不错,可一见小姑子与婆婆的亲热劲,她总感到不舒服,她站起来往床上仰身躺下。
楼下,月娇从美林怀中接过孩子亲了亲,凤英摇晃着泼浪鼓发出“咚咚”声,孩子盯着泼浪鼓咯咯直笑,听着孩子可爱的笑声,祖孙三人也全嘻嘻笑。美林眉飞色舞地说:“在家里也是这样,一拿拨浪鼓逗她,她就笑,她爷爷说这是最动听的歌声。”
“爷爷疼她吗?”
“疼。一见他亲聪聪,我就担心他的胡茬会剌痛孩子的皮肤,可又不便说,我婆婆看到会叫他轻点。”美林仰头看了看楼上压低嗓门,“我婆婆不让他知道是抱养的。”
“有这样的婆婆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孝顺她。”凤英说。
“我知道。”美林欲倒茶,月娇说厨房里有豆腐脑。
美林走进厨房一手拿着铝锅一手抓着饭勺出来,又进去拿了四个碗四把调羹,她把豆腐脑舀到碗里,一碗给外婆,一碗给娘,自己吃一碗,给秀秀留一碗。凤英不敢多吃,拨一点给美林,也拨一点到秀秀碗里。月娇抱着聪聪进厨房拿了一把小小调羹喂孩子吃。可能是好吃,聪聪吃得叭唧叭唧响,见女儿吃得香,美林好高兴,又低声说:“我有时觉得聪聪就是我生的。”
“她就是你生的,不是一家人,怎进一家门。”月娇也轻声说。
母亲的体贴让美林感动,她放下豆腐脑,从背后楼住月娇,把头倚在月娇肩上嗲声叫着娘。祖孙三代抱在一起,一副温馨的画面,凤英瞅着直笑,被下楼的秀秀看见,轻轻地哼一声撇撇嘴。
“哎呀美林,你也不嫌热,大热天的跑来跑去,外人还以为还没出嫁。”
美林一听挺直身子:“出嫁了难道就不能回来,这儿是我的家。”
“是娘家。”秀秀强调。
美林脸带愠色:“什么娘家不娘家,我在这儿生,我在这儿长,这儿永是我家”。要拌嘴,美林绝对不是秀秀的对手,月娇赶忙制止:
“都给我住口,你一句我一句好听哦?一位是媳妇,一位是闺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一样疼。论辈份一位是嫂子,一位是小姑,长幼有序,当小姑的要敬着嫂子,当嫂子的要爱护小姑,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才不会被外人笑话。秀秀,这碗豆腐脑是留给你的。”
婆婆发了话,秀秀也不再说什么,坐下来把豆腐脑拿到自己跟前,“这么多。”声音欢喜起来。
“美林知道你爱吃豆腐脑,多留一点给你。”凤英说。
秀秀难为情了,看了美林一眼,低头讪讪地吃起来。月娇又说:“美林,等会儿带点田螺回去,对二妹讲田螺已洗干净,中午就可炒着吃。”
“娘,”秀秀抬起头,“美林抱着孩子不好拿,我给她送过去。”
美林不是记仇的人,见秀秀示好,她的气也消了,脸色转晴,月娇、凤英看在眼里,彼此会心一视。
午饭后,秀秀回娘家,走时说她会在傍晚前回来。月娇说要回娘家上午就该走,这会儿很热。秀秀说热不了多少,其实不是她不怕热,而是上午回家的话,午饭不在娘家吃讲不过去,可娘家那饭菜她已咽不下去了,故午饭后回去,晚饭前回来,免得让肚子受苦。秀秀走了,凤英、月娇各去午休。午睡起来,母女又在一块拉着家常,拉着拉着扯到上午姑嫂口角之事。
“娘,我实在奇怪秀秀为什么那样说话,不是我护着自己闺女,美林回娘家哪一点碍着她了?我短了她吃还是短了她穿?”
“姑嫂间一般都不会像亲姐妹那样和睦,当嫂子总认为婆婆偏爱小姑,所以不喜欢小姑,大姑就会好一点,表面上能相互客气就不错了。”
“我待她哪一点不好?自她过门我没说过一句重话。闺女比媳妇亲这是很正常的,自己身上丢下来的肉,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能不亲?二少奶那么疼美林,也是因为打小就干妈干妈叫着。连回娘家都容不下的话,她的心眼比针还小。美林这孩子心善,又不谙人情世故,要比心机的话,那是她对手。”
凤英用和事佬口吻说:“秀秀就是嘴巴厉害点,其他也没怎么样,况且美林已出嫁了,俩人河水不犯井水,不会有多大冲突。”
“若是美林嫁得不好要她接济的话,她肯定一毛不拔。我和她去菜市场,为了一分钱,她讨价还价老半天,称东西老是唠叨秤尾太低,非要高高翘翘起才罢休。做小本生意赚钱也不容易,我劝不要太计较,她还理直气壮说,当然要计较,这可是钱。这么会算向谁学的?”
凤英笑:“从看别人鸡零狗碎的讨价还价中学的。你没受过苦日子,一两分钱不在意,穷人家每一片铜板都得派上用场,小气的人才能居家过日子。”
月娇摇头:“不能这么说,不小气但也不胡乱花钱的才真正是会居家过日子。我交代过她要给庆林一些零花钱,可她对庆林说,有的吃有的穿,哪需要什么零花钱。一个大老爷们衣兜里没一点钱多寒碜,我偷偷塞给他一些。讲老实话,我心里有点后悔,没有考虑周到,应该让明理先娶亲才是。一想他一人住在外头,我心里不是滋味,他可是姓欧阳,房契上写的是爹的名字。”
母女俩默默无语片刻,凤英先开了口:“他跟你亲,你催了没有?”
“他还是叫我别操心,他自己会解决。我说要到什么时候,一年还是两年?他说又不是种田,春播秋收,这事不能限时间的,瓜熟自然蒂落。我说娘等着抱孙子,他说庆林、书林也是娘的孙子,真拿他没办法。不过我已对周媒婆说了,她讲她会帮我留意。”
“多托一两位,才有的挑。”
“明天,我——”月娇中断了话,因为门“嘎吱”被推开了,振华抱着一粒西瓜进来,月娇站起来:“多沉啊,快放下。”
“这是瓜农自家拿上来卖的,很新鲜,我买了两粒,拿一粒过来。”
“哎呀,自己留着吃,何必拿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暖暖的,有这样的好女婿是自己的福气。
暑假的日子过得很悠闲,小寒在看小说、弹琵琶、刺绣中打发时光,尤其刺绣她有点迷上了。她已绣了一对枕头送给依全嫂,虽说针脚比母亲差了些,但每一针全是自己绣的,她挺得意,依全嫂也像宝贝一样收起来。现在她绣一条手帕,可绣着绣着又走神了,手中的针线停了下来,何事令她分心呢?是明理和振华。明理性格活泼,言语风趣幽默;振华书生气更足些,性格沉稳,细心周到。跟前者在一起,日子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后者呢,她有安全感。俩人各有长处,哪位更合适?自从依全嫂提出“更喜欢哪一位”的问题后,小寒的脑子里一直缠绵此事。入夏后,白天热,俩人改在晚上来串门聊天。三人海阔天空侃着,从市井百态到时事政要,从街头趣闻到名人轶事,明理是跑社会新闻的,嘴里笑料很多,要到墙上挂钟打了十点才起身离开,望着两人的背景,那个问题总是涌上心头,她更喜欢谁或说白了她要嫁给谁。黄玫说感情之事外人是不能插手,主意得自个儿拿,而自己就是拿不定主意。小寒觉得心乱绣不下去,把圆绷扔到床上,拿起琵琶拨弄了几声也感到没有心情,她想了想,拿起坤包对在洗衣服的依全嫂说了声“去书店”便走了。
书店里很安静,读者各自默无声响地阅读书籍,要交谈也是以手势示之,进来的或是离开的全是蹑手蹑脚。在这样的氛围中,小寒的心神也平和下来,她在书店里溜了一圈,翻阅了几本书,有的只翻了翻便搁下,有的则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买巴金的《家、春、秋》三部曲和鲁迅的《朝花夕拾》。《家、春、秋》她在上初中时曾看过,书中梅、鸣凤、淑英、琴、惠等女性的命运深深打动过她,现在经济允许,她要买回去再慢慢品尝,何况母亲也喜此类小说。而《朝花夕拾》她看了十多分钟,感到鲁迅写得十分有趣,他正话反说,反话正说,语言犀利寻味,买回去细细阅读。她拿着书朝柜台走去,这时她看到柜台前站着一男子正在付款,这男子竟然是振华。她走到他旁边见他也买了一本《朝花夕拾》,她用手背碰了碰,振华侧头一看咧嘴一笑,待她付了钱后,俩人一块朝门口走去,出了店门后俩人才开口说话,没讲两句,小寒听到有人叫她,哦,是学校的同事金老师。金老师以女性特有的敏感迅速审视着振华,小寒注意到金老师那异样的目光,红晕瞬间飞上了白晰的脸庞。原来学校里有好几位女老师通过黄玫说要给小寒介绍男朋友,金老师便是其中一位,黄玫以小寒已有男朋友堵住了她们的嘴。而眼下看来金老师把振华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了,小寒又臊又急,脸颊烧了起来。
“金先生,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哦,朋友。”金老师在“朋友”两字上拉长声调,且暧昧一笑。
小寒的面更红了,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怎么如此说话,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她欲要澄清,金老师已呵呵乐着进了书店。她愣了愣,寄希望于振华没有领会金老师所表达的意思,她瞄了振华一眼,还好振华淡然自若,她放下心来,神色也自然了。俩人并不顺路,在岔路口振华坚持送她到灯笼巷口,小寒只得由着他,到了巷口,小寒挥挥手说声再见往里走去。
小寒回到家洗把脸喝杯菊花茶后,坐在竹椅上一边摇着纸扇一边想着,她在想同振华不期而遇,又被金老师撞到,难道跟他有缘分?可凭女人的直觉总觉得他不如明理那样强烈,刚才在巷口,自己嘴上虽然讲了不要再送了,心里却还是希望他能坚持,若是明理一定会执意送到家门口。女人有时是口是心非,这时候男人来点霸气,反而更能讨女人喜欢。过几天是七月七夕牛郎会织女,谁是她的牛郎呢?自从父亲过世后,她从不提起七月七夕,怕勾起母亲对父亲的思念。去年七月七夕,自己同母亲站在天井中,仰头在满天繁星中寻找牛郎织女星,母亲叹气说,陈至达不知何日才能跟表姐相会,现在表姐已怀着陈至达的孩子,而自己呢?自己那个他会是谁昵?小寒手中的扇子停了下来。
小寒在暇想着,而振华正不急不慢迈着步,方才他看懂了金老师的言语神情,为了不让小寒尴尬,他装出一副傻呼呼的样子。对于金老师的误解,他心里挺高兴,因为他也爱恋上了小寒,可对他而言,爱是甜蜜的,但更是痛苦的,人生不能重来,今世同小寒只能是朋友,爱要永远深藏心中。他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否则为了小寒,情场如战场,也许与明理会反目成仇,世上的好事哪能让自己全沾了……”振华自己对自己说着洒脱的话。
这当儿福井弄月娇家中,月娇在给花儿浇水,美林走了进来叫了声“娘”便没了下文,过了一会儿又叫一声。月娇笑起来:“怎么哪?”美林对着耳跟嘀咕一句,月娇“哦”一声放下浇花水壶悄声问:“有没有恶心不想吃东西?”
美林摇头,“没有。”
月娇迟疑一下说:“走,让你济叔把一下脉,已过了二十天,有的话,脉象应该显现了。”
“我怎么说出口呢?”
“有娘呢。
说着月娇进屋换了件衣服,对凤英说“我出去一下”就拉着美林的手走了,水壶扔在花盆边。
普济堂里,济民在给一老太太把脉,书林俯身在为一男子做着针灸。看到母亲和姐姐进来,书林起身问:“你们哪儿不舒服?”
“我和你姐都有点上火,想叫你师傅开两贴凉茶吃吃。”
“哎,这一点点小毛病,回家我给你们开这是了,何必跑来。”
“刚好顺路就进来了,你忙你的。”
这时,那老太太拿了处方走了,济民才对月娇打招呼,问上火厉害不厉害。月娇贴近济民耳语了两句,济民点点头,美林难为情地低下头伸出右手让济民把脉,然后换成左手,月娇紧张地盯着济民的脸,看到济民露出笑容,她满怀期望但又忐忑地问:“是了吗?”
济民点头:“是。”
月娇觉得身上像卸去了千金担子般轻松,笑容绽开。美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胆怯地问:“真的?”
济民慈祥地说:“绝对不会错,脉象很好,注意休息,注意营养。”
美林点着头,欣喜的泪花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只有书林不满地说:“打什么哑谜呀?神经兮兮的。”
月娇喜悦地说:“你姐要给你添一外甥。”
“哦,那过几个月,你的肚子便像揣着西瓜一样了。”书林用手比划着。美林伸手打了一下,月娇说别闹了,我们走吧。济民送到门口。
美林步履轻盈地往家走,阳光很强,她心里却是宜人的秋光。快到福井弄时,她停下脚步:“娘,济叔会不会弄错了?”
“万万错不了,连喜脉都把不准的话,普济堂的牌子早被人踹了,把心放在肚子里,绝对错不了。”月娇明白女儿的心情,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消女儿的担心。“不过有了自己生的孩子,可不能嫌弃聪聪,肚里的孩子是聪聪带来的。”
“我知道。”
“还要上庙里一趟,当初是许了愿的,说话要算数。”
“嗯,明天就去,你跟我一块去嘛。”
“行。”月娇点头,她也想求菩萨保佑明理早日订下一门好亲事。
说话间已到福井弄,弄口的吉祥饭店里,小鹏父子和伙计们全在低头忙碌着,母女俩没有去打搅,直接走进弄堂,到了家门口,美林说我不进去了,月娇说你回去吧,往后要热闹了。
美林回到白家,见公爹和振华在书房里对弈,婆婆在房里看书,便先告诉了慧芬,慧芬自然是很欢喜,到中午吃饭时,全家上下都知道了。修瑞说:“加上肚子里孩子,包括振武的三个,我有七个孙辈了。”
“振武媳妇再生一位女儿就齐全了。”慧芬说。
“这哪能由得了自己,你想要女儿就偏偏没有,大嫂想要儿子,却尽生闺女。”
修瑞提到大嫂,慧芬心里一动,问:“振武跟后妈关系如何?”
“还好,大哥私下对我说这位新大嫂很会做人,只有淑英姐妹有点怨恨大哥忘了她们的娘。”
“人走茶凉。”慧芬叹道,“大嫂没福气,省吃俭用,倒成全了别人,一文钱都带不走,在世时应该看破点。”
“所以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必愁这个忧那个。”
“什么时候让大哥、二哥一家子全回来,咱们来个大团圆。”振华说。
修瑞点头说:“行啊,你妈六十大寿时,叫他们通通回来,给你妈拜寿,到时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你妈不要吃饭都饱了。”
“你呀,就像小妹讲的,八年抗战就长进了嘴巴。”慧芬嗔道。
“哎,我回来这么多天,小妹怎么没过来一回?”
“她现在哪有空,九叔已卧床半年了,她要常回去帮忙照顾,双胞胎三岁了,是最累人的时候,自己肚里又有了。偏偏老四的一位同学也来凑热闹,邀请老四到香港发展,老四动了心,打算把厂子转让出去,一天到晚找人商洽,把家全扔给她,她说恨不得有个分身术才好。”
“老四要去香港发展,凭他的能力,只要资金充足,会干出一番事业的,说不定我还能同他打交道,有钱一起赚,找个时间我请他吃饭。”
“三句不离本行。”
“当然了,在商言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精明的商人善于把眼光放得长远,就像下棋一样,走一步就要考虑到后面几步,商机不等人。”
慧芬打断他的话:“行啦,别说了,吃饭。你不嫌累,我们听得累。”
修瑞一笑低头吃饭。振华反而开口说:“爸讲得很有道理,十多年的商场生涯,把爸磨练成一位行家了。”
“还是我儿子懂我”修瑞赞道。
慧芬用筷子指了指:“吃完饭你们父子俩再慢慢相互吹捧吧。”
大家皆笑。
这一晚美林睡得很沉,当她醒来时窗外已是明晃晃。她怔了怔一骨碌起来急往后房走去,见振华坐在摇篮边与孩子“咿呀”说着话。
“糟了,半夜我没醒来,聪聪饿坏了吗?”
“放心,有我。聪聪,没饿着你吧,你说哪一国话呀,爸爸听不懂。”
美林笑了笑回房换衣服去了。
吃过早饭,美林坐在梳妆台前从容打扮着。从永庆回来后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精心地涂脂抹粉,镜子里是有张幸福的笑脸。这时慧芬走进来把几张钞票搁在梳妆台上。
“放到功德箱去。”
“我有。”
“跟妈计较?天热,坐车去,别累着肚子里的孩子。”
“妈——”美林嗲声叫道。
美林走了,小桃给嘉聪喝了牛奶后,把她放在膝上交谈着,其实是她自己自问自答:
“聪聪,吃饱了嘛,来,笑一个……乖,妈妈肚里是弟弟或是妹妹?最好像娴小姐那样来个龙凤胎,你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咿咿呀呀什么啊,哎哟,又打哈欠啰,你好可爱好有趣……”
自从来了嘉聪后,小桃帮着照顾孩子,对于孩子的疼爱不亚于美林,只要有空就抱着孩子逗上一阵,换起尿布比美林还麻利。她乐呵呵地洗着尿布和屎布,有时还偷偷地给尿布喷点香水,美林外出时,聪聪就交给她照看,她喜欢如此逗着,自得其乐。
在房里的慧芬听着暗暗发笑,“这丫头若当了娘,准是个疼孩子的母亲。”她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二妹挑拣着青菜,见她进来起身恭敬地问:“二奶奶,有事吗?”
“嗯。”
慧芬靠近身旁低声了几句,二妹也放轻嗓子说:“我讲过,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找个男人成个家,生个孩子慢慢疼个够。”
“她有没有发脾气?”
“没有,我猜她有点心动了,像她这样年纪,要是在以前该有两三个娃了。”
“那可以给她张罗了,我明天找媒婆去。”
“二奶奶,您是菩萨心肠。”二妹感动地说,“小桃遇到你是她的造化,不然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或许会被卖入娼门,或许都活不到现在。”
慧芬淡淡一笑:“这就是缘分,你到白家也是缘分。”
“是缘分,但也有好坏之分,我和我媳妇算什么缘分?我本以为要在她的脸色中过日子,没料到能在府上找到安身之处。二奶奶,我感谢您,好人有好报的。”
“过去的事别再想了,我瞧你和小桃挺合得来,不如你认小桃做干女儿。她不知自己姓什么,让她随你夫家的姓,叫俞小桃,以后她的孩子就喊你外婆,你意下如何?”
“那敢情好,我白拣了一个女儿。”
“我找个机会提一下,十有八九能成。”
话音刚落,小桃抱着嘉聪笑嘻嘻进来:“二奶奶,聪聪会叫妈了。”二妹和慧芬笑起来。二妹揶揄道:“是你自个儿在叫吧。”
“不是,是聪聪,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没听见过几个月大的孩子会喊妈,二奶奶您见过吗?”
“小桃听到了就是听到了,聪聪喊一声妈看把你高兴的,待你嫁了人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娃娃整天围着你喊妈,还不把你乐得嘴巴合不拢。”慧芬别有用意地说。
小桃一听脸红了,抱着嘉聪快步而出,慧芬、二妹呵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