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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胡梦蝶云雨嘲贾生 钱由基装病思还阳(1 / 1)

话说幽冥大道是阴间办公地点云集之处,自然是路宽楼高,上下车道井然有序。钱由基一路自然也少不了熟人,一一都打过招呼。钱由基不大一会,来到一处,从外观上是个破庙式的建筑,上面写着几个斗大的字:酆都吏部大检查办公室。钱由基抬脚进门,见外间屋里,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钱由基因是熟人,见来了,都争相问好。钱由基也打口袋里取出包苦果种,分派给众人享用。

钱由基又转了几间屋,才进了里首的一间大屋内,见里面皆是石桌石椅,石桌后坐着一个举止体面的中年人,正在整理文件,就要外出。钱由基紧赶几步上前问候道:“大哥,这是那里又要开会?”那人便是宇文庆。宇文庆抬头见是自家兄弟钱由基,也是分外看重,让了坐道:“六司有个生活会,十二司有个接待会。兄弟来的正好,我就不去了,叫几个处长对付一下就是了。”

钱由基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个黄油纸来,双手递给宇文庆道:“这几天听说大哥身体欠安,我特意打厨子那里弄来二斤阴油,给大哥滋补滋补。”宇文庆接了过来,赞道:“还是五弟处处挂念着我。只是我这病一半在身上,一半在心里,吃龙肉怕也不济事。”就指了指自家心窝。钱由基笑道:“不瞒大哥说,兄弟最善治心病,可谓是手到病除。”宇文庆笑道:“兄弟要知,是病须对症下药,你知道我是什么病?”钱由基道:“心病终须心来治,晚上我陪大哥到望乡楼开放区玩一夜,包管让大哥去了病根。”宇文庆叹道:“我这病总有几百年了,那能一夜就好。”

钱由基就凑近了笑道:“开放区新来这几起,衣着可不一般,跳得都是现代舞,那裤子是越穿越少,抬抬腿,就能看见腚了。我同大个黄去了几回,那还真叫过瘾。”宇文庆听了笑意顿生,转即倒忧郁了起来,叹道:“怕也难治我的老病。”钱由基道:“治不治病,消遣消遣也是好的。”宇文庆叹道:“兄弟有所不知,阎罗老子最近很生气,大骂一些官员不知廉耻,整天喝花酒、打花牌,不搞经济,专搞女人。嘴上搞经济,手上捞票子,一年搞到头,企业没多见,倒多了满大街的窑子店。说是要抓一批,整治一整治。我们兄弟最好谨慎,省的偷鸡不成,倒惹一身浊气。”钱由基见宇文庆如此说,就道:“大哥说的是。”

二人又聊了阵子,换了话题。钱由基道:“大哥,你说说,咱哥几个在此呆了有个几百年了,对上面的事可知道的太少了。就这现代舞,才不感到新鲜,又兴起了脱衣舞。别的不说,单是酒,就有上万种,不知比古时的怎么个香法,听说以前番毛酿的酒,味道更佳。”宇文庆笑道:“这有什么稀罕,我上次弄的那身西装,兄弟见了都说洋气少有。可现在,满世界的人都穿,当破烂一般。”钱由基道:“还好,我们倒学的快。”宇文庆冷笑道:“也照虎画猫,望梅止渴,自欺其人罢了。”

钱由基叹道:“没奈何,上不去。要是能去上一天,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值了。”宇文庆劝道:“五弟,别作白日梦了,空想也是无益。那家衙门不闲人,我们还是喝闲酒去罢。”钱由基拍手道:“这是好主意,别往它处去了,还上我那去吧,屋虽小些,倒也清静。小蝶也老早没见您了,叫我带着来,我嫌她嘴贫,婊子出身,没屁的满天胡扯,没让来。”宇文庆道:“也别叫外人,还是自家兄弟最方便。”钱由基应下。

钱由基回到家中,忙着叫胡梦蝶置办酒席。到了晚上,自然在那地方也分不清什么白昼黑夜,只是远远近近的绿火萤虫灯里的萤火虫撤去了,又多些巡哨使枪的小鬼罢了。钱由基便多买了几个萤火虫儿放在屋里,权且充亮。酒不过是苦乐滩前咸水井里的水,菜却备的极为讲究,四荤四素,外加一个汤菜,也是时下流行的待客菜:花生米、调脆藕、拌猪蹄、煨牛鞭、糖醋鱼、大盘鸡、红烧大肠、葱爆羊头、外带一大碗酸辣肉丝汤,皆是活人烧化下来的。

酒虽说是水,在那地方也要使钱去买,虽不醉人,也要满满准备一缸。原来,这都是钱由基想的周到,知宇文庆常恨奢侈,出外喝酒又多是不快而归。因此,菜要少,方不显著侈,酒要足,方能尽兴。

到傍晚时分,宇文庆如期而来,通体上下,已是一身新打扮,也是时下流行的装扮:带了顶灰色的礼帽,穿一身深色的西装,虽说是纸做的,皱皱巴巴没有什么样子,领带却直挺挺地打了个笔直。宇文庆一进门,一抬眼见石桌上已是酒菜齐备,已满心欢喜。胡梦蝶也是盛装打扮,束腰旗袍,裙衩一直开到胯上,虽是一付精瘦躯干,看上去倒也苗条。

胡梦蝶一边浪笑着,一边将媚眼一波一波朝宇文庆送去。宇文庆见了,早已满心欢快起来,拍手叫了声道:“小蝶,小蝶,果真人如其名,不知是人变蝶,还是蝶变人。”宇文庆一赞,胡梦蝶反倒扭捏起来,低了头,只顾用手绞着手绢发笑。

钱由基看一眼便没了好气,骂道:“你羞得什么,富春院里什么场面没见过?别只顾发骚,快招呼老大坐下。”胡梦蝶见钱由基说了,顿时大方起来,上前拉起宇文庆,紧挨着自己坐下,笑道:“不劳五爷训我,若说伺候人,我可是最拿手了,包主任说不出个不是来。”宇文庆也笑道:“我素闻你的手段,这也是五兄弟的造化。”宇文庆又抬头一看,那哥几个尚未来,便问钱由基道:“怎不见那哥几个?可是通知了?”钱由基应道:“都早打了招呼,想必也快,先不要等,喝着再说。”说着打横坐下。

宇文庆并不谦让,扯过酒杯,胡梦蝶便立刻施出自般殷勤,忙着倒酒挟菜。转眼几杯酒下肚,钱由基便找些话头来说,就道:“小蝶经常听人说起,大哥当年当差时的风采。她问我如何,我也说不好,大哥自己不妨说一、二听听,也省得她整天烦我。”宇文庆闻听此言,掷筷长叹了一声道:“陈年旧事,过往烟云,提它何益。”胡梦蝶一听,那里肯应,又是送身子,又是擦脸蛋,不由宇文庆不说。

宇文庆招架不住,装作不便推辞,方道:“有些话实不当说,说了也不瞒你们。在扬州的时候,我叔称帝,封我为孝敬侯,那年我不过四十才出头。那时候在扬州,各省献来的美酒佳肴,没有我没吃过尝过的,从瘦西湖到五路旯旮都吃的腻腻的。那扬州城里出美人,和我相好也不知多少,睡过几回,就知有的时间长的竟然面生了。就说我住的院门外,光公馆就设了两处,大凡有事相求的,一天见不过来,要是路远的就在公馆暂住。”宇文庆说到此,又复长叹了一声道:“只是后来,我叔不用我计,中了窦建德的奸计,落个大败,才落迫到此。”言罢,便露出伤心的样子。

钱由基正想要劝上几句,不料,胡梦蝶在旁“嗲”了一声道:“宇文主任看上去斯斯文文,不想也这般风流,见一个爱一个的。”钱由基听了,就冲胡梦蝶骂道:“别只会胡说八道,不用脑子。岂不闻十个男人九个花,剩下一个是傻瓜,你当老大是傻瓜不成?”胡梦蝶笑道:“我那会不知,算我嘴贫,罚一杯。”宇文庆道:“正所谓大行不顾细慎,大礼不辞小让。我自幼饱读圣贤书,不肯为不义之事,当时要狠一狠,必不至落败到此。若再有来生,手段断不可轻了,轻必自毁。”钱由基道:“可惜我不在大哥身边。”

三人喝会子酒,见几个兄弟还没到,钱由基与胡梦蝶使个眼色道:“小蝶,你平时总念叨我大哥不来,今天来了,你要陪着喝个尽兴。”胡梦蝶忙给宇文庆挟了口菜,又捧酒连碰了几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钱由基见二人话中带话,知是时候了,即起身说道:“小蝶,你先陪着我大哥喝着,我去看看那几个鸟人,是蹲毛坑,还是生孩子,怎么这半天还不来。”说罢离席而去。

胡梦蝶见钱由基出去,就弄起风情来,有一言无一语的说些浪言,一会让宇文庆看看脸上的粉儿均的匀不匀,一会儿让宇文庆看看皮肉细不细。宇文庆也是心存歹心,答些污言秽语,已是渐渐入巷。少时,宇文庆腾出只手来,轻轻揽住胡梦蝶的细腰,挠了几把痒痒肉,撩的胡梦蝶一阵乱笑。宇文庆见事情容易,连手带脚都不老实起来,勾着胡梦蝶的腿儿坐在自家怀里,一只手就去解旗袍上的扣子。

胡梦蝶拿手轻打了宇文庆一下,嗔道:“都说读书人先礼后兵,主任怎么也这么性急。”宇文庆笑道:“原是不敢,只是这酒作了媒婆,催的急,慢了不成。”胡梦蝶戏道:“主任色胆包天,在这里可是曲才了。到明天,我去报给阎罗老子知道,叫他送你到上面去,好生快活快活。”宇文庆笑道:“我且在此风流,能去时你通知我便是。”一挺腰,抱着胡梦蝶的那个冷身子就上了那张草纸床。

胡梦蝶也不作态,各自动手解了自己的纸衣裳,露出惨白的光身子,就在席上做起了露水夫妻。两人各逞本事,行动间,宇文庆只觉冷气袭人,细一品,全无半点女人体香。胡梦蝶只觉宇文庆全无惜香怜玉之意,料他还把自己当成了青楼小姐,不由动气,也不多打精神。稍时,宇文庆没了兴致,忽忽鸣金收兵,退回本阵,怏怏下了床,整好了衣裳。

胡梦蝶正要使些手段,聊些话头,见宇文庆了草,当下就撂起了脸,板着脸道:“大主任,你是嫌我的貌丑,还是什么地方不尽你的意,就是住店逛窑子,临走还得打声招呼那。”宇文庆见问,只得掩饰道:“那里是你的事,只是我近几天身体不佳,体力不支之故。”胡梦蝶哼了声道:“我说大主任,说话可要说实话,可别亏了自己,冷了他人。若是个人间女子,体香肉暖的,保你搂上一年也不肯罢手吧。”宇文庆见被胡梦蝶说到了痛处,也不做声,只是低头喝个闷酒。

就在此时,却突听门外一阵脚步声,进来四个人,齐声拍手叫道:“老大,好美的差事。”宇文庆急抬头看,却是钱由基引着三个鸟蛋兄弟涌了进来。头一个是李进财,因五百年来事事背运,件件糊涂,又叫蠢才李。此人上世杀猪卖肉,富甲一方,贪赌成性,喜酒好色,一夜大醉而归,行至街口,偶遇两班地痞厮打,混乱中丧了命。第二个是赵宣,三十多岁,因一个油头而得名,外号赵油头。此人上世为官府幕僚,能言善辩,偏爱事事行捷径,件件出稀奇,后因作奸犯科问斩。再一位粗眉横目,专一在人群中称王称霸,此人姓黄名大壮,只因长的高,都叫他大个黄。此人前世为军士长,临阵之时,截留军饷,畏罪而逃,后被地方强盗伤了性命。

宇文庆见是自家一班兄弟,忙摆手道:“自家兄弟,不要取笑,快些过来喝酒。”胡梦蝶也整好了衣裳,戏闹着招呼。那三人纷纷围上,沿着石桌坐下,蠢才李就举起一杯酒来笑道:“老大,今天兄弟们听了你的房。这杯酒,叫做合欢酒,一定要喝了。”宇文庆道:“杯太小,只用大碗来盛。”胡梦蝶就一旁取出个粗泥碗,倒满三杯,宇文庆一连喝了。赵油头、大个黄又先后劝了几杯,宇文庆又连连喝了,一时气氛热闹起来。

赵油头道:“净喝这鸟水也没意思,不如包个房间唱歌去。”大个黄道:“我第一个举双手同意。”钱由基道:“本来说好要去的,只是大哥说近来查的紧,也就没找那麻烦。”宇文庆道:“不出去就不出去了,在家里玩一玩也是一样。”蠢才李道:“玩玩正好,我正手痒。”说着从怀里掏出六副牌来扔在桌上。胡梦蝶见了就道:“人家玩四副,你拿六副怎讲?”蠢才李笑道:“四副牌太少,没大意思。我如今正推广这六副的,名叫李氏标准够级。”钱由基问道:“这六副有什么讲究?”

蠢才李摆弄着扑克道:“别的都一样,一则牌多,打起来有意思,再就是俩大画挤一张大画。”将打法说了一遍。宇文庆笑道:“也别干玩,带上点彩头,只输不赢,改天好喝酒。”众人称好。一时分了两队,却是宇文庆、胡梦蝶、钱由基一队,大个黄、赵油头、蠢才李一帮。才起了第一把,蠢才李就大叫道:“娘的,我到底那辈子得罪你了,牌祖宗,满手就只起一分钱。”众人听了皆笑。两边开起牌阵来,也打也学,也学也打,直玩到午夜才散。

待众人走尽,钱由基问胡梦蝶道:“老大怎么说?”胡梦蝶道:“你哥鸟嘴倒紧,套了几句,也没结果,倒把身子贴给他了。”钱由基道:“你没亏着,他没嫌着,算什么鸟事。再说了,老大是个谨慎的人,不到时候打死也不说的。”二人正说着话,大个黄去而复来,邀着钱由基去望乡楼夜总会玩耍,钱由基欣然同往。

二人到了望乡楼前,见大街两旁,各色萤火虫彩灯高悬,门前小姐往来招手,客人进进出出,果然热闹繁华。二人又遇见几个熟人招呼,各自说会子话。大个黄道:“兄弟,你说上那家玩?”钱由基道:“我不过出来散散心,四哥说那就是那。”大个黄引着钱由基跳阵子舞,唱会子歌,包了两个小姐,玩到天亮才回。

钱由基与大个黄辞了,先到单位一站,顺路又去见宇文庆。钱由基到了办公室,一问,有人言宇文庆不在,或可到家里寻找。钱由基依言,又来到宇文庆的住处,也是一处小院,只有两间小房。钱由基推门进去,见宇文庆正在熟睡,并不叫醒,只在一旁静坐。

一时宇文庆醒来,见钱由基正危襟正坐,急喝个诺道:“自家兄弟,何不叫醒我,劳五弟久等。”钱由基道:“大哥一向劳神,睡足了才好。我原也没大事,才同大个黄看了会子戏,正好路过。”宇文庆就道:“兄弟看的古戏,还是现代戏?”钱由基应道:“古戏什么看头,包头盖脸,象个铁桶似的,不如现在戏好看。”宇文庆听了,就笑道:“我这里也有几本,虽是多方收集,也才得了这几本,尚且不全。虽是如此,在这里也不多见,兄弟爱看,只管拿去。”宇文庆说罢,就从草忱头下面摸出几本子杂志,递给钱由基。

钱由基接过一看,书有些旧了,揉得也不成个样子,又有些残缺,信手翻来,就忍不住脸热心跳。但见那画中,尽是些女子画像,个个红唇一点,黛眉两行,人人袒臂露腿,胸罩护身,隐隐可见玉峰乳带,入目皆是粉白细肉。看着看着,钱由基不觉入了神,信口道:“真真是些尤物,只恨我生不逢时,没这福份。”

钱由基又呆看了一时,方合上书,对宇文庆道:“大哥,实对你说了吧,看了心痒的很,恨不得一头就撞出去。”宇文庆道:“人世多变,不想人世间女子也变的这么快,个个风韵有别,不同往日。”钱由基道:“看了虽有别,却无从领略其中滋味,也是憾事。”宇文庆叹道:“阴阳有别,恨天无路。”钱由基叹道:“真真又是活作鬼了。大哥,我倒要问问,世上为何女人变化快,男子变化慢,处处皆成了女人的天地?”

宇文庆笑道:“此男子所为也。”钱由基道:“此话何解?”宇文庆道:“我以前也想不通,只是五百年前,常到阴王城坐客,听隋宫主人说起,现在想想才明白过来。炀帝每毎言他人生欢乐,有人问道:‘为何不爱江山,只爱美人?’你猜炀帝怎么样,他却一笑,言道:‘你们懂些什么,大凡人活一世,或拼杀疆场,或谋划经营,争名夺利,熬尽心血,愁白青丝,皆为欲也。男子如此辛苦,最终是要证明给女子看,讨得女人的欢心。女子梳妆打扮,柔情万种,花枝展招,是为什么?是给男子看,讨得男人的欢心。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欲字,此欲又是欲中之欲。你若尽得此欲,还要他欲何来?还争的什么名利?什么江山?我要江山,也为欲中之欲。我是尽得一个欲字,故此还要江山作甚?”

钱由基听了,笑道:“这炀帝也古怪,把满世界说成一个欲字,也太过了。”宇文庆道:“说过也不过,你说满世界只有男子或女子会怎样?只怕男子不踏仕途,女子不描粉黛,一个世界怕要变成猪窝了。这世界原本阴阳互存,无阴不由阳,无阳不由阴,说的十分在理呀。”二人说了阵子,钱由基道:“大哥,停二天,再由我和二哥、四哥做庄。”宇文庆道:“愿赌服输,还是一班子自家兄弟。”又说了几句,钱由基卷上杂志,藏有肚皮里,告辞去了。

这一天,又有新鬼报到,就有李判官前来言道:“钱兄弟,怎么不去看热闹?”钱由基笑道:“无非是抱个电视,骑个电驴,有什么好看的。”李判官道:“这个新鬼带来一个好玩意,叫电脑,说是最新的,都围着看那。”钱由基素好凑热闹,急赶回去,果见一大群鬼,围着一纸电脑,听着一个带眼镜的瘦精小青年高谈阔论。问了,才知这个新鬼叫柳新,是个网迷,每天呆在网上,如痴如醉,历时三年,沤血而死,年方二十。

钱由基见了一面,大有兴趣,每天必到,请着柳新东吃西逛,不几天,就成了哥们。钱由基就把些人事说给柳新听,柳新则把些新潮新事说给钱由基听,听的钱由基脸烫心热。这一天,柳新又弄些图片给钱由基,言道:“这是我从网上下载下来的、珍藏许久的、异国广告皇后写真集,才给我烧了下来的。”钱由基得了,如获致宝,急给宇文庆送去。宇文庆见了,赞不绝口,言道:“西施、貂婵,虽梦中有晤,可惜不曾见着。如今这佳人,且不论名望至几,总算是见着了。”遂收在忱头下,又同着钱由基说会子话才散。

那钱由基回去,就到酒楼找到赵油头道:“三哥,这人间一天去不了,我这心病就重一天,不用多时,只怕这阴命也难保,说不定要去杀人还是放火那。”赵油头道:“你我兄弟虽是有心,只是上不了天门,何奈。依我之见,还是请老大牵个头,拼一拼,或许尚有一丝希望。”钱由基道:“我也数次试过,他只是不谈,我也没奈何。”赵油头道:“老大是个谨慎之人,即便有心,也不会轻易叫人知道。我有一个法子,保管能让老大与我们兄弟坐上同一条船。”即将主意说了,钱由基大喜,又找来蠢才李、大个黄一起议了,才放心回去。

钱由基回到住处,就长嘘短叹,长夜不睡。胡梦蝶一旁道:“几百年了,从没见你愁过。就是为了那事,也不能整天里唉声叹气的,白费精神。”钱由基叹道:“早知这般活受罪,倒不如当时下了油锅,化了罢了。”胡梦蝶骂道:“越说越没正经。”钱由基怒道:“你懂个屁。”倒身就睡。

钱由基这一睡不打紧,竟是一夜不起,到第二天,还是不起。胡梦蝶叫着吃饭,也不吃,问话,也不应。慌的胡梦蝶搓手跺脚,不知所以。到傍晚时分,恰好赵油头来访,问了情况,却是一笑。胡梦蝶道:“人要死了,你笑什么?”赵油头道:“我笑你不懂男人的心,笑老五有颗不死的心。”胡梦蝶道:“我一生别的不懂,最懂男人的心,尤其是他的心。”赵油头笑道:“你可知道他恼什么?”胡梦蝶道:“你说那?”赵油头指指房顶道:“他想到上面为妖哩。”胡梦蝶啐道:“满口胡扯。”赵油头笑笑而去。

钱由基睡了整整一天,胡梦蝶忍不住扳着膀子问道:“你真想到上面为妖?”钱由基长叹一声。胡梦蝶又道:“这点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何苦作践自己?”钱由基听了,翻身起来道:“怎么说难,怎么说不难?”胡梦蝶道:“现在阴阳二世不得轮回,故说难。有你大哥在,故说不难。”钱由基道:“你细说了我方听得懂。”胡梦蝶道:“当初锦袍怪大闹三界,天地间绝了轮回之气。三百年后你大哥曾私放二鬼入人间,险些闹出大事,还暗中降了职,这事你难道不知道?这事虽是个秘密,却瞒不过我去。你大哥只要愿往,能有何难?故说也难也不难。”钱由基道:“你虽说的容易,我大哥城府心思却深,说动他,怕不容易。”胡梦蝶道:“只怕他比你更急,只不说出口罢了。”钱由基道:“你怎么就知道?”胡梦蝶笑道:“我是女人,故此知道。”钱由基骂道:“没娘的几句正经话。”说了又睡。

胡梦蝶心有准备,忙找到宇文庆,只言钱由基不起。宇文庆忙到家中问候,进了屋,见钱由基没有精神,闭眼躺着,忙道:“五弟,你这是怎么了?”钱由基睁眼道:“大哥,我如今也得了心病了。”宇文庆听了不语,对胡梦蝶道:“可曾拿药了?”胡梦蝶道:“他是心病,心病终须心来治,平常的药怕是没用。”宇文庆道:“虽说没大用,总可滋补一下身子,我这就去拿几副来。”说着了去。

见宇文庆去了,钱由基随后从床上跳起来道:“老大是个明白人,我一说,他该明白,偏不论这套,急不急死人。”胡梦蝶道:“这种事,暗示不如明说。”钱由基点头道:“说的是,架一把刀,不是成全了我,便是杀了他。”说了躺下又睡。不多时,宇文庆送了药来,安慰了一番,才去。

钱由基第二天就病好,与蠢才李、赵油头、大个黄暗中商议。四个都有同感,一搓即合,当即写了保证书,签了字。就有赵油头往宇文庆处,说钱由基病好,为了要庆祝一番,再喝一场酒,宇文庆一口应下,不在话下。又匆匆过了两天,照常又是在钱由基住处,赵油头凑了份子,胡梦蝶准备了酒菜,又将几个兄弟都叫了。这次,钱由基依旧卖了些萤火虫放在屋内,隐隐有些亮。不多时,大个黄、蠢才李、赵油头拥了宇文庆进来。寒喧一阵,分主次坐下,倒了酒,皆连喝几杯。蠢才李又摸出扑克道:“再玩几把如何?”钱由基道:“二哥别急,喝足了再玩不迟。”蠢才李见无人迎合,只好收了牌,继续喝酒。

赵油头故意发话道:“我们兄弟这等吃法,在这里也是少有的,我看比人间也差不到那去。”胡梦蝶笑道:“我看也差不多,最多差个火炉暖脚。”众人闻言,皆笑起来。大个黄叫道:“冷些何妨,有个洞洞也是一样暖和。”宇文庆指大个黄笑道:“怕也不怕,只怕进去了就做了缩头龟了。”大个黄笑道:“不如请了小蝶,挨个就鼎练活,怕是有个乌龟。”蠢才李早年纵欲过头,原有肾亏之症,见说便冷脸不语。胡梦蝶一旁也冷笑道:“几位,多喝杯酒吧,暖暖身子,也省是手足冰冷,没点人气。”宇文庆见胡梦蝶为那天的事怪他,不便再闹,只叫着众人喝酒。蠢才李、大个黄又划起拳来,呦呦喝喝,好是热闹。

有热闹处就有冷清处,众人正玩的高兴,就听得其中一人长叹了一声。众人都停下手来,闭了嘴细辩,见钱由基耷拉着脑袋,就知是他叹的长声了。赵油头问道:“好端端的,自家兄弟聚到一齐,喝个酒,正当快活之时,你叹得什么气?”钱由基抬起脸来,指胡梦蝶道:“平时有些话,只放在心上,不敢和各位哥哥说,怕打扰了哥哥们的心情,哥哥们见恼。知我心病者,也只有小蝶一个。”胡梦蝶也叹起气来道:“我的哥,别再没事瞎琢磨,把自己磨消了,也只白搭几斤肉,何苦来。”

宇文庆见了,就知有些意思,就道:“兄弟,有什么心事,只管说出来,一齐想想办法,不要憋在肚子里。万一闷出个好歹来,让哥哥心里难受。”钱由基道:“这个时节,我原不该叹气多想,搅了哥哥们的兴致。只是我一看这酒、这菜,再品一品诸位哥哥的英雄豪气,道是土里蛟龙,落难英雄,就不觉叹起气来。”钱由基说了,就似要低头落泪,胡梦蝶忙过去,将钱由基揽在怀里,也道:“我一个女人,没什么大志向,每天喝着这苦井水,也就罢了。老五素有大志,却也囚在这里,过着这没头没脸的日子,连我这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众人再一看,不打紧,钱由基及胡梦蝶的眼圈都已略红。

蠢才李、大个黄、赵油头三个一见二人如此,也顿时有感起来,再一看四周,才知是习惯的缘故,此时却万分的不自在起来,纷纷发起牢骚来。大个黄先是不快,言道:“老五说的对,就这酒、这菜,合着在人间,连畜牲都不吃,我们还当宝贝一般,想来真是可恶。”赵油头也道:“在这儿,再恼也没办法,只能悟着臭屁做香梦,自欺欺人罢了。”蠢才李见那二人都有表示,也不甘示弱,也道:“我的理想就是:穿着真丝做的衣服,坐在漂亮女人怀里,打着象牙做的麻将。”大个黄道:“你就回你那地窑里做梦去吧。”

大家吵吵半响,钱由基低眉抬眼一看,见宇文庆坐在那儿喝着闷酒,浑当没事人一般,一言不发。钱由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略略一皱眉,就“卟嗵”一声跪在了地上,赵油头一见,忙道:“兄弟是怎么说,快些起来。”钱由基推开赵油头,冲宇文庆道:“今天,各位哥哥都在,索性把话说透了,兄弟要是说的不对,在私,尽管哥哥们打。在公,该办的办,该拿的拿,我决无怨言。”

宇文庆听了,忙起身来扶道:“老五,有话起来讲。你我兄弟多年,有什么话不当讲的,还什么怪不怪的。”钱由基起来道:“似这种日子,我一天再难呆下去了,保不定那会子就疯。我今天抖胆问大哥一句,好好歹歹,大哥想个法子,领着咱们兄弟也往人间走一遭,那怕看两眼,就是死了也值了。”众人闻听,都觉钱由基太直了,只看宇文庆如何表示。

宇文庆来回踱几步,却道:“我平时最重情义二字,能和各位兄弟天天见面,已是十分满意,其它断不敢想。”钱由基听了,就象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蠢才李在一旁见钱由基如演戏一般,就拍手笑道:“老五,我只当你忙什么,原来想着去投胎,这事有何难,老大自然办得到。”钱由基闻听,怒道:“二哥,也就你话多,从光腚做起,谁又晓得落个什么下场?我只想能玩上几天,开开眼界。”蠢才李听了笑道:“这个法儿好,我早想着走一遭,找个青楼妓院,搂着个小娘们睡她几夜,也解解我这几百年的谗。”

大个黄却因九百年前,李进财不借钱的事仍在记恨,啐道:“蜡枪头,遇火就软,能睡个熊蛋,也就拿嘴闻闻味,痛快痛快嘴罢了。”蠢才李怕大个黄再动手打他,也不敢搭言。赵油头忙道:“兄弟们,且住住,听老大怎么说。”宇文庆摇了摇头道:“兄弟们别说此话,小心隔墙有耳,若是给外人知道了,私入人间,按着地律,是要煎油炸骨,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这哥几个听了,都齐叫道:“那有什么好怕,打入十八层地狱是个永不翻身,留在这儿也是个永不翻身,宁可到人间看它一眼,永不翻身也值了。”宇文庆见状,作个无可奈何,长叹了一声道:“众位兄弟,可是把我逼苦了。忠义二字,我一向取义不取忠,为一个义字,死也不足惜,只是此去谈何容易。自从那石怪大闹三界,阳阴之间绝了轮回之气,阴间封了入世轮回之门,我等虽有心却无奈呀。”众人听了,皆做不得声。

钱由基低头想了一阵子,一时道:“有一天,我去第一判官司,可巧秦广王在那里发脾气,说什么浇注大意,有二鬼窜进了人间。只是我当时没有这想法,也没放在心上,今天想来,敢是入世法门没封好,留有机会,也未可知。”宇文庆听了道:“兄弟有所不知,那事与我还有些牵扯。当时只因怕那个石头再闹进来,忙着烧铸铜汁,连铜锣都溶了,也可能浇的急,留些漏洞。那二鬼去后,那地方成了禁地,又浇了遍铜汁,有没有留下破绽,谁也不知道。”

钱由基道:“即定了这等大事,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去一趟,细观细察,回来好作计较。”宇文庆略思一会道:“也好,兄弟们要万般小心,不要泄露了风声,才保得此事周全。”众人皆点头称是。钱由基一旁催道:“你们先略一坐,我和老大去去便来。”宇文庆起身道:“老五,先去我办公室,收拾几样东西,掩人耳目才好。”俩人说着就出去了。

宇文庆和钱由基来到办公室,胡乱收拾几样文件材料,就令手下牵两匹纸马过来。一时从库房里拉出马来,钱由基道:“这马虽说脚程也不慢,只比不过铁壳子汽车。”宇文庆笑道:“此处无油,那能跑路。”两人各骑了一匹,急拍马臀,把个纸马打的四蹄乱翻,直奔阴阳滩而去。到了阴阳滩,下马上了渡船,渡过河,复上马又奔了半个时辰,隐隐就见一座大山,阴森巍巍。再往前走,就有一道围墙拦着,一旁竖个大石牌子,虽说模糊,字迹依稀可辩,写的是:大阴山无名峰。

此时,早有几个小鬼上前拦住去路。钱由基平时走的勤,都彼此有些印象,那小鬼笑道:“钱科长,这是那儿去?此处乃阴府禁地,闭了几百年了,外人皆不得入内。”钱由基笑道:“谁是外人?你们且看我身后是谁。”一打马,让出宇文庆。小鬼们都识得,如何不恭敬,急上前来问侯。宇文庆道:“各位兄弟辛苦,如今又到了巡查的周日,可曾有闲人来过?”那几个小鬼就道:“我等看得紧,不敢有丝毫松懈,没有过什么闲人,请主任放心就是。”

宇文庆道:“若有人来此,兄弟们莫忘了通知一声,这也是份内的工作。我虽然信得过你们的,只是最近有人写来匿名材料,说是在里面见过生人。”几个小鬼惊道:“不可能。”宇文庆道:“怎么个不可能?”小鬼道:“大门确实没见过生人。”钱由基一旁道:“大门上是没人进,小路也保不定有人进,能翻墙而进者,我们这里也不在少数,总是无风不起浪吧。”宇文庆道:“怎么信不过兄弟们,我们且回吧,待找到证据,一并奖惩。”说了打马要走。

几个小鬼一听要惩,都心里发谎,忙拦住道:“宇文主任,即来之,则安之,不如现在查一遍,让我们兄弟脱了关系才好。”宇文庆道:“也好,我就查一遍,给兄弟行个方便。”几个小鬼忙搬来记录,翻给宇文庆看。宇文庆本欲进去一看,见几个小鬼却搬来记录,心中有火,大怒道:“看这种东西要是有用,明天你们都当通判了。”几个小鬼见状,不知所以。钱由基一旁道:“你们即要主任行个方便,这事办起来需要心细才行,你不开了大门进去一看,要宇文主任回去怎么给你们开脱责任那?”几个都是晓情懂事的人,再无二话,就开了两扇大铁门。

宇文庆、钱由基二人下了马,走进门内,举目望去,却是枯草遍地,蛛网四结,煞是凄凉。宇文庆道:“想当时,此地接来送往,何其热闹,如今可谓是落花流水春去也。”钱由基道:“大哥说的是,从这两旁的基石就看的出来,当时这里的繁荣景象来了,今天如此的荒凉,走进来,浑身还真不自在。”二人走出一箭之地,只见草越长越长,不时有惊鸟盲兔窜起,二人心里有悸,只是仗着肚里的心事,胆子倒是大了许多。

走不上几里路,来到山崖之下,二人抬眼望去,见山高没阴府,直冲云宵,阴森森,黑巍巍。再看山崖之下,也是阴风四起,黑雾迷漫。二人壮壮胆,走进黑雾之中,左右不见五指,钱由基急从怀中掏出几个萤火虫抛出来取亮,才隐约看了数尺,摸索着走路。宇文庆摸了阵子,急道:“就是这里了,正向是轮回法门,左右冰房,专伺来人去客。”钱由基也急摸过来,道:“我摸着铜门了,好生厚实。”宇文庆也摸过来道:“可还有火虫,再放出几只,仔细看看,可有漏洞。”钱由基闻言,把怀中的火虫尽数取出,放到眼前。

借着几点绿火,方看住清那铜门,已是锈迹斑斑。宇文庆仔细揣看了阵子道:“兄弟,你看这纹路,都是深浅不一,可见浇的急,你往东摸,我往西摸,凡浮皮浮土,可仔细察找。”二人各自摸了一阵,皆无收获,钱由基叹道:“该是天意了。”宇文庆道:“兄弟,万不可泄气,掘地三尽也要找出来。”

二人又摸索起来,又一阵,摸到中缝,见下有浮土,宇文庆就找个树枝去翻。又足翻了二尺多深,突见里面白光烁烁,再一翻,则白光四射,阳气袭来,一时烘的四周干裂,二人身体欲化,宇文庆又急用土掩上了。钱由基惊道:“好生厉害,这等出去,不消几步,也就化在这阳气里了。”宇文庆笑道:“真乃万幸,这铜门厚有三尺,尚留一指小洞,可见好有好的妙处,坏有坏的好处。”钱由基道:“大哥,可见天不负你我兄弟的一片苦心那,往下怎么办?”宇文庆道:“兄弟放心,往下我自有道理。”

二人又察看一遍,并无别的破漏,依旧掩制原样,原路走出来。回到门前,几个小鬼见了,忙上前问好。宇文庆道:“我细察一遍,不曾见有什么闲人,想是有人扯蛋。兄弟们守的牢,今年也给你们弄个奖金,发个红包。”几个小鬼听了,连道:“极好,极好,全赖仗主任想着。”宇文庆二人一笑作辞,复骑上纸马,先回了办公室。

二人到了办公室,宇文庆丢下文件材料,就对手下道:“速购置些礼物,封几包纸烟,给无名峰的看守送去,算这月的奖金吧。”二人这才转身回去,欲知二人回去,后事如何进行,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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