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恪,这里写着入冥眼,是指用法术进去鬼的记忆,可以看到他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是吗?”
“可以这样说,不过,人也可以。只不过,一般活人的防备能力比鬼要强,而且,活人也和我们的性质不符,我们只负责鬼。”
“那你入我的冥眼啊,这样会不会就能看到在我掉下井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沈君恪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我拥进他的怀里,“阿彩,当时全靠烛龙,我才抢下了你一缕魂魄,所以,现在你的记忆不全,这样的你,就算我进去你的冥眼,也不会看到任何东西的。”
“一缕魂魄?”我的脸沉了下来,我怎么这么惨,活生生的一个人,居然就靠一缕魂魄来维系。我跟着大舅舅学了两天,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其实,听大舅舅说,和看书的感觉好不同,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浪费时间来看这些书。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欧阳行土为什么要让你看书?”沈君恪指着书上的作者名字,又黄又破,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我隐隐约约看到作者名字叫珠玑,“这个人其实是一个法力很高的阴阳师,而且,他对阴阳术的执着,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后来,为了研究新的阴阳术,他最爱的人被鬼害死了,当时,他的妻子是死在他的怀里的,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他的妻子临终前就让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用阴阳术,要保护好他们的儿子。他为了遵从亡妻的遗愿,便将他的心得写成了很多本书。不知情的人只会当灵异故事来看,但是知道的人,就会知道,这些其实都是无价之宝。你舅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珠玑的全册手本,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到舅舅的那些白发,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
舅舅坐在阳台上抽着烟,我坐在屋子里继续背那些咒语,还要学画符,我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桌子上去了,真的好困,舅舅看着我,轻声说道:“丫头,其实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阴阳师。一直以来,我们欧阳家在江湖中都没有一个特定的派别,比如说,那些阴阳世家说我们是捉鬼的,而像钟家那些人,又把我们归为阴阳师一类。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们欧阳家并没有想要争得一个什么派别,但是,我们的祖先,是负责维持神人鬼三界的,就像警察一样,谁出乱子就抓谁,而我们,就是这一派别。只不过,自从失去了神鬼令,我们欧阳家的风光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再加上,出了那么一个畜生,现在我们的名声已经一片狼籍。你外公因为这件事情大病了一场,等我们完成这里的事,在去杏林村之前,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见见他。”
“我有天赋?”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舅舅是从哪里发现的,至少,在我看来,这个所谓的天赋应该藏得有些隐秘,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舅舅淡笑不语,“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你的阴阳眼被关了,做我们这行,如果没有阴阳眼,处处都会被鬼戏弄,如果遇到一些只为了逗逗你的鬼还好,如果是厉鬼,那就麻烦了。不过,这件事沈君恪应该比我有办法。”
我知道沈君恪是阴阳师,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捉鬼,今天难得他不在,我趁机问舅舅,“沈君恪很厉害吗?”
舅舅愣了愣,“那是当然,他可是沈家的后人,身为一个阴阳师,没有人不知道当年的沈家是如何的辉煌,他们能够被皇帝亲封为天下第一的阴阳师,你就知道沈家的能力了。只可惜,沈家最后绝后了,这一派,都成为了传说而已。”
“舅,你就算再不喜欢沈君恪,也不至于这么说沈家吧,他可是活得好端端的,哪里绝后了?”我鄙视的白了舅舅一眼。
舅舅看着我,叹了口气,走进里屋拿出一个麻袋扔给我,“这里面可都是我们欧阳家的宝贝,好好收着。”
我打开一看,不外乎就是一些符和桃木剑,不过,有串银脚链倒是很特别,上面挂满了用七彩石做的铃当,我赶紧系在脚上,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轻脆悦耳的铃声,大舅舅看到这串脚链,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那弹起来的速度和他的年纪绝对不成比例。他冲到我的面前,“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这个不是法器吗?”
大舅舅让我赶紧取下来,却被刚刚走进来的沈君恪制止了,“这本来就是阿彩的,让她留着吧。”
大舅舅惊讶的看着沈君恪,沈君恪走过来,眼睛紧紧的看着我的脚踝,眸底有道伤痛一闪而过,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如常,“其实,这串脚链是阿彩的爹送给她的,欧阳家一直都有很多珍贵的宝贝,我还记得,阿彩给我说过,她爹也不知道这个法器是怎么用的,虽然比不上神鬼令,但是,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器。”
大舅舅见沈君恪也这么说,就没再多说了,沈君恪转头看着我,“今天学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我现在脑子里就像是被谁装满了浆糊,记得后面的,就忘了前面的,沈君恪,你没弄错吧,我真的是欧阳家的人?刚才大舅舅还说我有天赋来着,真是辛苦你们了这样来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我会努力,最起码记住几样可以保命的符咒。”我将我刚才画的符在沈君恪面前得瑟的挥了挥,沈君恪好看的眉头一皱,抬眼朝着大舅舅扫了过去,大舅舅视而不见,沈君恪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个,我晚上回去教你画。”
“……”我唯一觉得我厉害的,就是我画的画,而且,是照样子搬下来,这样也能错?我又对比我大舅舅给我的,没差啊!
“好了,今天也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一会把吃的给我送些过来,好饿。”大舅舅说完这句话,就回他的屋里去了,沈君恪拉着我的手,回去我们自己的家里。
一进门,我就把我自己整个人都扔到沙发上,这时,厨房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我赶紧坐起身,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的那个人,“你是谁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撇了撇嘴,将腰间的围裙愤愤的取了下来,露出修长的身材,整齐好看的小平头,阳光俊美的五官,眼睛很漂亮,好像在哪里看到过,“阿彩,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家的厨师了,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
听了这个声音,我眼睛睁得更大了,“白迟?你怎么会在我家?你不是……”最怕沈君恪吗?后面几个字我当然没有说出来,他不是说他是凤凰观里老道长的高徒么?他师父闭关,他一个人打理凤凰观上上下下,责任重大么?什么时候转行跑到我家来当厨师了?
“我跟沈君恪打赌,然后输了,所以这次是我心甘情愿的来你家当佣人的!”小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牙齿咬得紧紧的,一看就是被逼的。
沈君恪坐在桌子上,我看到他用修长而匀称的手指握着毛笔,沾着朱砂画符,画出来的很好看,就像是印出来的一样,跟我的看起来没差,但是细看起来,好像又完全不一样,小白凑过来,伸手拿起我刚才画好的符,顿时抱着肚子笑倒在沙发上,“人家的符是捉鬼的,你画的符是笑死鬼的。依我看,你还是别学画符了,让沈君恪多画些你放在包里放着,还来得更有效一些。”
虽然小白笑我让我觉得很没面子,但他说的好像真的可行,我立刻一脸谄媚的望着沈君恪,他不冷不热的说道:“把饭菜给欧阳行土送些过去。”
小白收起笑,做了一个很奴才的姿势,“是,小的遵命。”说完,跑到厨房里去忙活去了。
“阿彩,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学阴阳术,画符是必须的,如果你觉得累,就先休息一会。有我和欧阳行土在,也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有那个人……”
沈君恪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小白,但是我很想不通,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去赌的,赌的又是什么,而且,为什么沈君恪会允许小白住进我们家来。吃饭的时候,小白的一席话,将我刚才的疑惑全都解开了。
小白抿着唇看着沈君恪,直到沈君恪终于放下筷子,这才抬头看着他,“那个是血糊鬼,就是女人在难产的时候,死掉的婴儿,这种鬼是很有怨气的,之前见到的那个,应该是被他妈妈去医院流掉的,而且,已经快要临盆,与一般的血糊鬼有点不同,但是,他比起那些鬼怨气更大,所以才会跟着那个女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可是我的法术他为什么都不怕?偏偏他就怕你?我们之间的法术有什么区别么?”
沈君恪看着小白,突地扬唇一笑,我看着他,这分明是沈君恪早就已经算准了小白会输的样子,果然,沈君恪双唇轻启,“没有人教过你,像这种血糊鬼,最怕的就是阴阳师么?你并非阴阳师,你的法术对他是没有用的。”
“……你居然耍赖?你堂堂一介大师,居然耍赖?”小白可怜兮兮的转头看着我。
“好像是你先提出要跟我比试的。”沈君恪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好了,饭吃完了,进去把碗洗了去。”
看着小白吃憋的样子,我终于笑倒在了沈君恪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