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那道身影。
她的少年在杨树下彰显着夺目的光彩,肆意对她的笑容无比绚烂。
有他在,好像一切乌云密布都变得阳光。
努力打起精神,好受到身旁的人拿枪指向自己额间。
冷权瑾想要阻止,却又止步于此。
时梦用最后支撑力朝他看去,摇着头,示意他不要管她,逃出这个局,面对警方,结束一切。
后来,意识再也清醒不了。
京桐市最近几天又在降温,细细润润的小雪转变为大雪,屋内屋外的窗户上都冻了一层霜。
很冷,没有空调,窗户被打开,从屋外吹进来的空气将时梦身上的酒直接吹成冰意。
酒劲清醒过后,她才注意到周身的环境。
是个房间,只是自己被捆在窗户旁,冷风肆意席卷。
体温急剧下降,发梢直往后吹。
转头看了眼男人:“就会用这种手段,有本事你们开枪打出去!”
那男人叹笑:“在这儿开了枪,只怕是回不去南部,我倒是很好奇堂堂权职威严集一身的执行长,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怎样地步,还是会不管不顾”。
时梦叹口气:“肯定会不管不顾”。
她却在心中所想,冷权瑾你千万不要自己贸然冲进来。
时梦被南部的人抓起来的那一刻,冷权瑾如疯了一样。
他看着时梦被人用枪抵住额头,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想冲上去救时梦,却被身旁经理拉住手臂:“冷总,您别硬闯,对方也持枪,难免您会出危险!”
冷权瑾定了定神,他手举着枪,厉声对经理说:“如果那枪头指着的是我额头,我一定会冲上去救人。可是不是,那枪头对准的是时梦,是时梦!我不敢赌她的性命,我只能束手无策!”
经理暗暗自沉,难怪冷权瑾有所顾虑。
一直跟随到房间内,冷权瑾高挺的身体往后倒去,重重的倒在墙壁上,经理要上前搀扶,他手一挥,不让经理靠近。
过了大会儿,退出此地,他便开始部署救下时梦的计划。
于他来讲,一刻都不能耽误。
“你给反侦查谢警官打电话,房卡给我,最好叫一辆救护车,监听器记得录音,枪声一响就可以进来抓人了”。
经理微愣:“冷总,您…”
冷权瑾沉思后抬起头:“我只是要去救我的女孩,她死了,我也会死”。
简简单单的托付与表达,却不简单的内心。
那对于他来讲的人,是犹如他自己生命的存在。
“把枪给我。”
冷权瑾简单要了枪,让经理着手去安排,而他自己一步不离的守在房间门口近几个小时。
他怕自己一走,便没有了时梦的消息。
他更怕自己一走,错过可以救时梦的机会。
经理通过暗线,将消息传给谢肃,随后用对讲机告诉了冷权瑾:“冷总,一切安排妥当,救援队…”
还未说完,他只听到安排妥当,就拿着手里的磁卡刷了下,猛烈推门而进。
房间里的众人被吓了一跳,还有残喘的时梦听到声响,骤然抬起放大的眉眼。
摇着头拒绝冷权瑾的单独救援,可冷权瑾终归是冷权瑾,他又怎会乖乖听时梦的话。
南部的头一看,心中一惊,把枪口对准时梦,大声谩骂:“你不要过来,看到没有,枪口不长眼,你想你夫人死吗?放我们走,什么事都会没有!”
冷权瑾呵斥一笑,阴冷的眸子似是在告诉男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冷冷的说:“你大可以指着我,威胁我比威胁我夫人更管用,毕竟执行长是我,而不是她。”
那男人也不傻,他将时梦嘞在臂间,冲击力让时梦呼吸困难,但她却依旧执意的对冷权瑾摇头,示意他赶快离开,等待救援。
冷权瑾将枪口打开安全栓,稳住臂膀,慢慢走过去。
他动作越往前逼近,南部的男人反而越是紧张。
头目不敢动,其他人更是不敢动。
虽然举着枪,但心里都清楚,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开这一枪。
枪一开,他们再想无罪回到南部,那便是万不可能的事。
“不然我来当人质,你把她放了,你用我去威胁他们,不是更好,毕竟我执行长的身份要更值钱,何况想弄死我的人也多”。
南部男人笑了笑:“执行长聪明,但我不信你,只要你答应放我们离开,我保证你和你夫人都是安全的,还有条件是保证我们的货物尚在。”
冷权瑾“嗯”道:“你先放人!更何况,就我自己一个人,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将步伐放快,趁着南部男人想事情时,快速逼近,伸出手臂将时梦拉到自己怀中。
他以为事情完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命悬一线。
“嘭”的一声。
子弹随着风声快速穿过耳膜。
周身被火药味包围,一时间,冷权瑾与时梦愣在原地。
直到救援人员冲进来,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南部男人看着时梦被夺走,一时着急,起了杀心。
他将枪口对准面前,朝着时梦打去。
而冷权瑾见状,一个翻身,直接将那子弹挡住。
意识逐渐模糊,但他只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时梦护住。
看着救援人员冲进来,他会心一笑,伸出手抚摸自己熟悉的面孔。
冷权瑾想,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爱的如此热烈,爱到哪怕自己挡了那子弹,也不想倒下的是她。
“小梦…”
他想伸手继续抚摸时梦那柔软的脸庞,然而动作已经跟不上他的心之所想。
缓慢的,一点一点。
滑到下方。
他想在多抱抱时梦,可是却也变得无能为力,眼泪在框中打转,风声在耳边呼啸,一切变得平静止水。
这是他一生中,最安静的一次,安静到看着面前的女孩就可以展露未久的笑意。
身体极具下滑。
顷刻间,冷权瑾倒在地上的大片血瀑中,像一位英勇的骑士临终前的牺牲。
像绽放在黑暗中的那片花。
灼灼燃烧着自己宝贵的一丝威严。
“阿瑾!”
时梦的呼喊声他在也听不到,只能略微模糊的看到女孩不断张开的双唇。
一张一合的说着自己的名字,紧张的神色也是为了他。
最后的笑颜过去,冷权瑾沉缓的闭上双目,时梦哭成一片,却不敢动他半毫。
手上沾满了血迹,还带有温热的触感,与腥的气味。
不久后,冷权瑾被医护人员拉走。
时梦一同上了车,她还没有从那片阴影中走出,冷权瑾倒下的那一刻开始,她心脏为他剧烈跳动着。
她害怕着,无助着。
那个高昂姿态,不可一世的执行长替她用生命挡了那颗逼近的子弹。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又如何是爱?
“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他!”
“阿瑾,我等你…”
她想说的只言片语到了最后,却只是简单的一句“我等你”。
她等他,等了许久许久。
等了大学四年,等了牢狱四年。
等来他的爱,与这枚子弹。
眼泪被哭甘淋尽致,看着冷权瑾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身子瘫成一片,坐在地上,半饷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