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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正跟几个朋友在镜湖泛舟的江崖蓝一头雾水的回到家里,由于天热,他又是骑马回来的,一身绸袍都被汗水打湿了。进府后问清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就让人先去回禀祖母一声,自己先回房换身衣服,免得汗臭味熏着了老人家。
p>“到底是什么事?”趁冯含烟亲自打水进来给他擦下身体再换衣服的光景,他小声问,“听说二伯祖母跟十九弟妹来过一趟就喊我了?”
p>冯含烟摇头道:“说事情的时候我请命去厨房看绿豆百合汤了!”
p>“不告诉我?”江崖蓝挑了挑眉,忽然伸臂一捞,把她拉进怀里,把汗淋淋的脸在她衣襟上就是一顿擦,“你要真不知道,跑去看什么绿豆百合汤?!”
p>“哎——你!”冯含烟跟他成亲已有数月,彼此性情也熟悉了,知道这丈夫是个跳脱的人,但也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使坏,手忙脚乱的挣扎了好一会才脱身,捏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襟哭笑不得,“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p>江崖蓝嘿嘿一笑:“知道为夫不好惹了吧?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p>“真不知道!”冯含烟才说了这么一句,见丈夫又要凑上来,忙朝后躲开,无奈道,“但我听着像是长辈的事,就试着找理由避开了……结果二伯祖母也没拦。”
p>“是吗?”听说跟长辈有关,江崖蓝才收了嬉闹,皱眉道,“那十九弟妹呢,她当时留没留里头?”
p>冯含烟道:“留了的。”
p>“看来事情是她来说的?”江崖蓝沉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p>冯含烟心想:“真要是好事,这大热天的,秦国公夫人都偌大年纪了,还亲自劳动做什么?反正听到好消息人也不会嫌怠慢——十有八.九,不是坏事也是麻烦事!这才巴巴的赶过来说呢!”
p>但这话她就不说出来了,只拧了把帕子道,“祖母从刚才等你到现在呢,别闹了,快让我给你擦完,你换上衣袍赶紧去!”
p>江崖蓝这才听话,但系好衣带后要出门了,又猛然在她脸上偷个香,待冯含烟没好气的伸手要拧他了,才哈哈笑着跑了出去。
p>他出了门就想起来祖母等候已久了,忙一路小跑着到了欧老夫人的院子。
p>一进门,见老夫人脸色不愉,只道是嫌自己来得太晚,心头打鼓,谄笑着上去请了个安,不待老夫人开口,就凑到近前开始捏腿捏脚的大献殷勤:“祖母,孙儿方才接到消息立刻打马回来的,只奈何这天太热,不换身衣裳就过来,怕那味道冲着祖母,所以……”
p>“行啦!”欧老夫人不耐烦的道,“你这年纪在房里跟媳妇嬉闹一下也是常事,可这嘴上的粉能出门前擦掉么?!”
p>江崖蓝被说得一呆,也顾不上献殷勤了,赶紧跑到里间老夫人梳妆用的铜镜前一照,果然嘴唇上沾了不少脂粉——其实这种天里冯含烟也没有浓妆,却是因为被他一顿闹弄得出了一身汗,汗水冲湿了脂粉,他一亲恰好全弄过来了,怪道老夫人一眼看出来。
p>“呃……祖母召孙儿过来,不知道有什么吩咐?”江崖蓝扯过梳妆台上的帕子擦干净了,再走出来时不免有点脸红,挨挨蹭蹭到老夫人跟前,讨好的问。
p>欧老夫人冷声问:“你们五姑在帝子山新近闹出来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p>“五姑?”江崖蓝纳闷道,“五姑姑闹出什么事儿了?孙儿没听说啊!”
p>“哼!”欧老夫人就冷笑了,“看来他们瞒得倒紧,连你这个儿子也没讲!也难怪不告诉我这老东西了!”
p>江崖蓝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出来这是在骂自己的父母,赶紧赔笑:“祖母,父亲母亲向来都是孝顺您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p>欧老夫人冷冷的道:“误会?!帝子山又不是万水千山之外,你那二伯祖母都带着你堂弟媳妇上门来一五一十说给我听了,你父亲母亲兄长嫂子都在帝子山,竟没有只字片语传过来——这也叫误会?!”
p>江崖蓝赔笑:“或者,是他们不想您操心,这才特意瞒了的?”
p>说到这里他忽然福至心灵,道,“对了,这两天好像也没看到五姑姑那边派人来?祖母您看,连五姑姑都不愿意跟您说,也难怪父亲母亲他们瞒着您了,这都是……”
p>“你倒是个好儿子,明明你父母对你也谈不上多慈爱,你那母亲更是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对亲侄女倒比对你这个亲生儿子还上心——”欧老夫人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却还想方设法的替他们开脱!”
p>这话让江崖蓝脸色僵了一下,随即不自然的道:“是孙儿愚钝,伤了父亲母亲的心。其实父亲母亲对孙儿也是非常疼爱的,不过是望之深而责之切!”
p>“嘿!”老夫人不屑的道,“你最多也就是胸无大志,哪像小八,简直就把坏事做尽了,你那四伯四伯母何尝不是把他当个宝?!你四伯母好歹还管教管教他,你那四伯却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讲他呢!这父母爱子本该出自天性,倒弄得跟看菜下饭一样,我真不知道自己前世作了多少孽,今生方生了这么一子一女来折磨我!”
p>江崖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
p>好在老夫人也没有唆使孙子仇恨儿子媳妇的意思,不过是发泄几句,说完这番话后,叹了口气,就喃喃道:“要是你父母跟你那姑母,这三个人也像你这样心胸宽阔该多好?”
p>“祖母,五姑到底怎么了?”江崖蓝忍不住问。
p>他的母亲米氏跟江天鹤早就闹到了简直不共戴天的地步——但江崖蓝对这个唯一的亲姑姑却一直很恭敬。一来这是他的性情使然,二来却是因为皇后。
p>辛馥冰……
p>这个闺名如今已经成为了避讳,再不是他可以随意提起。而早在答应娶米茵茵时,他就决定过放下,要说至今还对皇后念念不忘、多么的上心,倒也不至于——否则他刚才也没心情那么欢快的逗冯含烟了。
p>只是到底是平生第一次心动的表妹,尤其还没得到过,平常也还罢了,提起来终归有几分怅惘唏嘘流过心底。所谓爱屋及乌,对于皇后之母,江崖蓝自然是无论米氏怎么灌输都怨恨不起来。
p>这会只道江天鹤出了什么事,就有点急。
p>“她做的好事!”欧老夫人咬牙切齿一句倒让江崖蓝松了口气,显然出事的不是自己的姑母,而是其他人。
p>听完江天鹤这次的作为后,江崖蓝忍不住道:“这事……不是孙儿怀疑二伯祖母和十九弟妹,但即使五姑姑在四姑姑那儿没能求到不让陈家小姐嫁给韩王的准话,真要阻止这事,五姑姑何必亲自出面?五姑姑如今可不缺人使唤!”
p>找其他人动手,出了事好歹还能舍车保帅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江天鹤竟会不知道?
p>“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欧老夫人显然对孙子的迟钝感到有点忍无可忍,连声音都猛然拔高了一个调,“你用你那蠢脑子想一想——你那五姑姑这两年做得比这更过份的事情少吗?!那陈家小姐虽然是工部侍郎的嫡亲爱女,到底只是你那大伯父的麾下之女!她真受不了了在家里一根绳子上吊或许可能,敢闹到行宫门口,还是自戕这么激烈的方式!没有江家的支持怎么可能!?”
p>江崖蓝愣了好一会,才道:“祖母的意思是……?”
p>“辛家这两年手伸太长动作太大了!”老夫人阴沉着脸,“偏偏你那五姑鼠目寸光不知厉害!我三番两次让她收敛些,她都不听!也就是你那二伯祖父还活着,我也活着,你那些伯父们才忍了下来——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设局,可见是忍无可忍了!”
p>说到这里她看向江崖蓝,“恐怕这次对付辛家,你父母都在其内!”
p>江崖蓝手足无措,喃喃道:“不至于……不至于……应该不至于吧……父亲与五姑乃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
p>“还不是你那母亲挑唆的!”欧老夫人冷笑,刚才陶老夫人带着秋曳澜过来,看到冯含烟避下去不阻拦,却让秋曳澜告诉自己江天鹤的所作所为,岂是为了让堂侄媳妇告姑母的不是吗?无非就是提醒她:“你看,我这在京里的孙媳妇都知道了的事,你那在帝子山的儿子媳妇、长孙、长孙媳居然连个消息都不告诉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且去想!”
p>对自己女儿跟媳妇之间矛盾一清而楚的欧老夫人哪里需要想?当下就知道这次女儿闹的事情,十有八.九儿子媳妇都是推手、至少是推手之一了!
p>“祖母,母亲她……”江崖蓝满头大汗,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给母亲解释的措辞——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欧老夫人一个凌厉的眼神打断:“你少跟我说那些废话!现在你听我说,你立刻带几个人,去帝子山!”
p>江崖蓝讷讷问:“孙儿去了……做什么?”
p>“把今儿个你二伯祖母带着你十九弟媳上门来说事情的经过源源本本的告诉你父亲母亲!”欧老夫人冷笑,“你可知道她们两个来说这事的目的是什么?”
p>“……不知道。”
p>老夫人对他绝望了,深吸了口气才咆哮道:“是为了提醒我这次不管你那五姑上了什么当,你父亲母亲都是罪魁祸首之一!!!我知道你肯定不明白为什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堵我的嘴,好让我袖手旁观辛家的下场!!!”
p>江崖蓝被吼得一哆嗦,满头大汗的跪了下来:“孙儿一定把话带到!”
p>“还有一句!”欧老夫人换了个姿势,支颐而卧,宽广的明堂里回荡着她冷冰冰的声音,“我跟你们祖父福浅,子嗣不多,如今还在世的,就一子一女!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如果我这次不管你五姑的话,以后,你父母求到我头上,也休怪我不理!”
p>她的目光一瞬间锐利如刀锋,看得江崖蓝脊梁都是一冷,“这话,我说到做到!”
p>“好了,你去吧!”
p>目送江崖蓝战战兢兢的告退出去,欧老夫人蓦然坐起,狠狠一捶捶在跟前的案上,深深切齿:“一群扶不上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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