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温时修靠坐在床头用手机看新闻,不时抬头看下吊瓶里还有没有水。
几瓶下去,温度总算是下来了,因着小姑娘软软靠着自己睡得熟,温时修也没有半夜送她回家的打算,就扶她躺好,拉了把椅子在床侧坐下。
长夜漫漫,还有四五个小时才天亮,然而温时修却没有一点睡意,手机被他玩的只剩最后一点电,他索性锁了屏幕,靠着椅背闭目休息。
大概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外头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他偏头看了看任瑾还安宁的睡颜,探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简单洗漱后便出了去。
医院周围总是有很多早餐店,温时修随意挑了一个,买了碗小米粥往回走,刚推开房间门,就见本该躺着的小姑娘正一脸迷茫地坐在床侧,见是他来了还惊讶瞪大圆眼。
“哥哥?”
温时修脚步顿了下,随即神态自若地嗯声关门走入,放了小米粥在床前柜上漆黑眼珠静静看她。
“哪里还有不舒服?”
额头的温度已经降下来,除了脑子还有些发晕,加上……有点饿了,好像就没太大感觉。
任瑾摇摇头,似又想起什么,环顾四周张望。
“找什么?”
听闻他轻凉声线,任瑾舔了下因发烧而惨白干燥的唇瓣,软软红红的舌头在上头划过一片水光,润泽的发亮。
“想喝水……”
“嗯!”温时修站起来,去饮水机前给她兑了杯温水,轻放到她掌心,“喝完把早饭吃了。”
点头。
水是温热,隐约还飘了丝缕白雾,任瑾凑到嘴边小口小口抿着,干涸的嘴唇有了滋润,顿时就好了许多,她轻叹一声,喝了水后乖乖把粥端过来。
一掀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她凑上前深深吸了口气,舀了几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刚偷完腥的小狐狸一般舔唇餍足。
温时修刚洗完手回来,入目的便是她这样一幅模样,偏偏她还不自知,舔了几下又开心地继续去吃,他微微挑眉。
视线停顿了几秒才移开,他抽了纸擦净手,便听门口有声音传来,尚未作何反应,有人进来。
“任瑾。”宋远钦在得知表妹发烧了后本想带着岳宁过来,但问温时修哪个医院时却被拒绝,告知如果现在过来会吵着她休息,两人便只好一夜不安宁到天亮,还了租住的用具后打车过来。
任瑾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闻言一愣抬起头。
“怎么样了?”岳宁一把推开自家男友,挤到床侧坐下,牵了任瑾的手指感觉到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但见她脸色不好,还是心疼不已,“头还疼不疼?”
摇头,她眯眼笑:“没事了。”
岳宁放下心来,捏了捏任瑾软软的脸颊,叹气:“看小脸都苍白了,怎么会突然发烧呢?白天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舒服了?”
话落,又一道视线轻瞥过来,不轻不重地落在任瑾身上。显然这问题他也想知道。
顶着两张好奇脸和一张冷漠脸,任瑾吞了吞口水,揪着被角的手指不停绞绞绞。
“没有,”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白天还挺好的,晚上的难受根本来的毫无征兆,她也不知道怎么半夜醒来就成那样了,“让你们担心了。”
岳宁轻拍了她一下,嘴里碎碎念个没完,大抵都是嫌弃她体质太弱。宋远钦被晾在一边,轻舒一口气后看向静坐在侧的男人。
相识太多年,宋远钦很是清楚温时修这人本性如何,大概除了在父母面前偶尔会有不一样的一面,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至漫不经心的样子,大概如果不是两家父母认识,自家远房表妹在他这里也不会有如此待遇。
心思回转,宋远钦继续沉默。
既然烧已退,如今最需要的便是充分的休息和营养,温时修先送了任瑾回家,才看着后视镜倒车送后座那一对情侣回去。
一开始岳宁还能保持缄默,不一会儿就开始拉住宋远钦的手臂掐一掐小声八卦,但很显然宋远钦也不知道,看他那一脸茫然的样子岳宁就想一巴掌挥上去。
这个脑子留着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让她直接去八卦温时修,岳宁想想还是不敢的,一见他那张零下几度的冰冻脸,感觉想问的话已经自动咽回肚子里。
还是算了_(:зゝ∠)_
送了两人回家温时修便离开,回到家洗了个澡,腰上随意裹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他在衣柜里拿了套家居服回浴室套上,才用毛巾细细擦去头发上的水珠。
躺至床上,因为整夜基本没睡,温时修便打算补一会儿眠,谁知躺了良久都没有一点睡意,他翻了个身直视前方出神。
脑子里掠过很多信息,有课件内容,有教学方案,有昨日在清谷的烧烤钓鱼,有夜晚的露营,最后到了某个他牺牲了整夜睡眠的小姑娘身上。
奇怪的是,一想起她,温时修脑子里并不先是她圆乎乎的眼睛和总是笑眯眯的脸,思绪而是跳到了前天一起吃饭,她微微噘了嘴不太开心地和丸子作斗争的模样。
细细的筷子被她握在指间,奋力地戳着碗里东滑西滑的丸子,半天不成功还开始急眼,这模样像极了爪子刨了半天也没从地里把松子刨出来的小松鼠,莫名回想起来觉得有趣。
这么想着,乌黑双瞳里沉凉的眸光一寸一寸软化下来,在他自己不知何时尚未察觉的角落里,缀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任瑾回到家的时机有些不凑巧,父上母上正好都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一副脸色灰白憔悴的样子,大惊失色地拉到了沙发上从头至脚来了一番亲切的慰问。
不过任瑾有意不让父母担心,就谎称自己没睡好要赶紧去补眠逃开,也不管他们相没相信,反锁了门就去浴室洗澡。
等一切都弄好又是一小时之后,任瑾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缓缓往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听岳宁说,她是被哥哥带去医院的。
而且她们想过来他还不让,怕吵着她休息。
抿了抿嘴,任瑾想着好像都没有道谢,赶忙把手机摸来,翻出温时修的号码,手指戳着屏幕组织语言。
“谢谢哥哥!”
飞速戳完字,她也没想他会不会回复,放下手机睡觉。
一觉醒来外头天色黑沉,夜幕中挂着寥寥几颗星,任瑾捧着饿了的肚子溜到客厅翻食物箱,没想吵醒父母,随便拿了包饼干就滚回去。
吃完肚子总算饱了,任瑾捂着嘴打了个轻轻的嗝,眼珠乌溜溜转了会儿困意全无,她想起还没做完的教具,从角落拖了过来继续。
翌日。
早晨九点正式上课,任瑾一如既往坐在后头听课,她今天来得很早,除了把做好的教具整理好,还要提前进教室帮小朋友复习上节课学过的内容。
今天这堂课有游戏辅助记忆单词,他班上的小朋友一向很活跃,一听要玩游戏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的不得了,任瑾先把纪律管好,才拿来熬夜做好的教具,发到每一个小朋友手中。
任瑾在组织游戏,温时修便靠在讲桌边休息,他说了大半节课的话,嗓子干哑到有些不舒服,于是手中端了个被子微抿温烫开水,目光沉静。
等这边游戏结束,温时修紧跟着便抽查了一些人记住了几个单词,游戏的效果向来比死记硬背要来的更快更有效,平常比较难记忆的单词也可以在方法和游戏的结合下轻易被攻克。
抽查完也差不多到了下课时间,任瑾送完所有小朋友,就被温时修叫去了办公室,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去,眼前亮光一晃,手里已经多了台电脑。
“拿回去吧。”淡淡口音。
任瑾呆了一瞬,惊喜:“哥哥,你真的修好了啊?”
温时修背对着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冷淡嗯声从唇间轻薄溢出。
“谢谢哥哥!”
话音刚落,温时修在桌前坐下,眉心微拧。这话,似乎昨晚刚从短信里看见过。
“这些教具都收好,以后还会用得到,”拉回飘远的思绪,温时修抬眸轻道,“下周会有一堂大型公开课,做几个互动游戏的方案发给我。”
任瑾小鸡啄米点头。
“出去吧!”
抱着电脑回到工位,任瑾开机检查了遍里头资料,一个没丢,真是太好了\(^o^)/~
彼时任瑾从办公室出来,应子悦刚好就跟在后头,眼见着她从温时修那里将本该坏了的电脑拿回,好不容易沉压下去的丁点不满又开始如春笋冒头一般不断长出,她眼神冷下。
难道这还不是走后门的证据吗?
咬住嫣红唇片,那些嫉妒不甘的负面情绪随着思绪的扩大化变得无法控制,垂在身侧的手指被她紧紧攥着,长而尖利的指甲将自己掌心硬生生掐出几个深深的印,应子悦垂了垂眼。
办公室里人太多并不敢太过造次,应子悦平稳了心跳后缓稳继续走,经过任瑾背后时,突然瞄见了她电脑上正在制作的方案。
微微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