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池醒来后,无法相信男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恨不得扑上去把男人撕成两半,但是男人虽然把背朝着他,却浑身的警戒,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方池攻击不成,最终选择合起衣襟,跳到床下。
他朝墙角的浣尘走去,男人则在背后步步紧逼,在他要拾起宝剑之时,男人说:“那剑上还有毒,必须找人洗剑,洗过之后才能佩戴……还是说,你想再中一次寤寐伤魂散?”
方池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身上的毒已经除去了。
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男人,男人说:“你乖乖地过来,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竟然叫他乖乖过去?!方池怒不可遏,拍出一掌,朝男子打去,男子毫不费力地接过了,轻笑了一声,说:“看来你还没认清状况啊。”
男子抱臂站着,明明赤|裸着上半身,但站姿笔直,竟让他站出几分霸气、威严来。
“你余毒未清,论武功,不是我的对手,若你执意反抗,便会被我交给陆长老父女,到那时千刀万剐都是轻松的,你会被他们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接着道:“就目前来说,我还挺中意你,如果你肯跟着我,我就找个人,代替你,交给陆长老处置,你看如何。”男子有意无意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说:“要知道,我这里有会制作人|皮|面|具的高手,他们定然认不出来你已经被调换了。”
男子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方池把怒气生生地憋回去,看着浣尘,愣了半晌。
但是,他定然也没料到,只要毒解了,方池就又是自由身了,陆长老父女不是他的对手。
方池隔空抚摸着浣尘,浑厚的真气触碰到剑身,使浣尘微微铮鸣,方池可以不触碰剑而把剑带走,但是,难过男子和陆长老父女这关。
最终他道:“总有一天,我会来讨回这把剑的,我来的那天,便是你的死期,你记住了。”
男子似是不敢相信他死到临头,也能放狠话,揶揄而嘲讽地道:“哦,是吗,你是死后变成厉鬼来索命吗,那我可要好好期待期待了。”
方池不为所动,说:“在那之前,这把剑就暂放在这里。”
说完,他坐下来,一手置于膝头,一手放在身侧,保持着戒备,闭眼假寐起来。
“有骨气,然而,你真以为会有天神下凡来救你么,落到陆长老手里,你可是死路一条。”男子皱着眉提醒道。
方池沉默不语。
男子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从他混乱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心情很矛盾,方池倒不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
男子没有直接攻击过来,方池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如果能相安无事到天亮,就这样离开这里,那就再好不过。
但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男子忽然停止走动,道:“既然你不同意我的条件,那就当我没说过,只是,就这样帮你解毒,对陆长老太抱歉了。”
方池顿时紧张起来。
男子说:“你知道陆长老为什么给你用寤寐断魂散吗?此毒到毒发身亡为止,要花费六个时辰以上,他本来是想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折磨你,让你身心俱毁之后再死的。”
“或许他也会喂你解药,”男子耸了耸肩:“当然那是在你即将毒发身亡的时候,他觉得就这样死了便宜了你……”
“他发现我喂了你解药,岂不是要气坏?”
方池闻言沉下了脸,现在他完全处在下风,如果男子逼迫他再服毒,他能怎么办?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寤寐伤魂散这种毒|药很少见,我现在手头也没有,”男子说:“因此,我不会给你下毒,我只是送你这条‘缚武绳’而已。”
男子说着,从床底扯出一根金色的长绳,那长绳倏的向方池飞来,方池自然要躲,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反抗之前,长绳就已经把他捆得不能动弹。
这固然因为他的武功受到余毒压制,但更大的原因自然在于男子的功力深不可测。
方池皱起了眉,这条绳子有什么厉害之处?试着运功挣断绳子,却感觉被束缚得更紧,果然,这不是一条简单的绳子。
“这条绳子在身,你不能运功,否则绳子会把你越捆越紧,这就是‘缚武’二字的意思。”男子解释道。
方池脸上没好表情。其实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捆了他还要多费唇舌解释。
之后,则是真的相安无事了。
男子躺到床上睡觉,虽然陷入睡眠,身上的戒备却一点没有放松,方池无法暗算他,只能浑身僵硬地在墙角坐着。
估摸着到了早晨的时候,男子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是戴上他的金面具,方池知道他要离开了。
男子抬手打开另一条密道,在走进密道之前,问方池:“对于我是谁,你心里有底吗?”
方池没想到男子会问这样的话,其实对于他是谁方池有想过,姓陆的胆敢在武林盟的地盘放倒连铭辉,绝不简单,男子在背后给他撑腰,就更不简单了。
方池眉头一拧,很多事情浮现到心头来。
起先是姚广和众高手们将他钓进武林盟,其次是连铭辉明明不想招惹他,却硬着头皮对他严加审讯,再次是他们指控他手上有天琴老人的琴心录,最终自己却因为听了魔曲倒在大厅上。
讨伐天琴一役,武林盟出动了大量人马,连洛云川这样的外援都请了,最终的结果是全胜而归,琴心录成为了战利品,但是高层包括连铭辉在内都不知道?男子得到了琴心录,还慷慨地把它送给父女二人当作武器?
想及此,方池的脸色难看起来。
“秦庄主,我姓于,你要和整个武林盟为敌,就尽管放马过来吧,不过,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出武林盟。”男子说着这话的时候,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平淡。
他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抛进湖中,让方池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他就是武林盟那神秘的第一人,于祁。传闻他久病卧床,不会武功,谁能想到他的武功独步天下,方池并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在对战中打赢他。
男子离开之后,方池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就见楚儿打开了开关,从外面探进头来,看见只有他一个人,楚儿恶劣地笑着道:“你该不会是被大人嫌弃了吧,竟然像一条蜕皮的蚕一样,丑不拉几地倒在这里,啧啧,真可怜。”
她话还未说完,陆长老在她背后厉声喝道:“楚儿,还废话什么,还不把他拖出来!”
楚儿浑身一个激灵,忙跳进洞口来拽方池,缚武绳还剩余一个长长的绳头,楚儿拽着绳子那头,将方池拉出了房间。
方池挑了挑眉,看来,轻易还近不了这对父女的身,事情还有点棘手啊。
陆长老看方池双目清明,低骂一句,道:“这是毒解了么,算你好运!”旋即阴测测地笑起来:“不过,这之后,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离开房间,便进了原先那个牢狱,狱里头的血腥味本来就很浓重,但是方池从父女二人身上闻到了更为浓重的血腥味。
他一眼看去,楚儿身上的衣服是娇嫩的桃红色,年轻的肌肤是白里透红的颜色,从外表看去,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女。
方池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牵着绳结的手上,她五指指缝是快要腐烂了的深红色,再怎么洗也洗不去的,双手沾满血液、渗进血污之后的颜色。
方池瞳孔一缩,楚儿转过了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看什么?”
她顺着方池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嘶”的轻叫一声,捂住了嘴,对着陆长老撒娇:“爹,不要了,楚儿昨晚太累了,今天这家伙就交给你动手吧。”
“就那么会儿功夫,就累了?”陆长老的语气似在责怪女儿不争气,他转过头来,看着方池,眼中闪过嗜虐的毒辣的光,说:“罢了,你就在一边歇着,看看爹的手段。”
方池默默低了头,心想,就算对待仇人,这样折磨还乐在其中也是过分了吧,想必这么久的恨意积攒下来,他们心理早已经阴暗扭曲了。
他在这个世上本不想关心任何一个人,但是赵昀……赵昀此次和他可算是患难同胞,他很难不想到他。
他昨晚到底遭遇了怎样的虐待,他是否还活着呢……
方池感觉自己的心情波动得有点不正常,赵昀是个年轻有为之人,在江湖上名誉好,为人正直,这种人活着自然有他的用处,而这对父女就这样夺走他的一切,这公平吗?
方池心头怒气翻涌,他自己也感到有点不正常,若赵昀真的遇害,他会不会冲动到想为他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