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豪门焰(7)(1 / 1)

许瞳被人一把从湖水中捞起。

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喊她,紧接着就是被人解开衣扣,胸口一阵又一阵地按压。半晕半醒间的心肺复苏差点又把她给按回鬼门关,许瞳难受地伸手,也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能动的,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翻身吐出冰冷的湖水。

“冷。”

声音几乎不像自己的,又尖又细。从水里回到水面上,再被湖边的冷风吹过,有种宁愿再跳回去的冲动。

“没事了。”

有人从背后搂着自己,温热的气息从胸口传递到她的背部。但唯一的遗憾是他的衣服和她一样,都湿哒哒的。

许瞳哆嗦着转头,程野也好不到哪去。男人浑身湿透,水珠从鬓发间滚落,顺着遒劲的颈部线条,没入锁骨的凹陷处。

两人的睫毛上都像结了一层霜。

他问她:“哪里不舒服?”

却不是先问怎么回事。

“有、有人推我。”费了很大的力气,许瞳才能说完一整个句子。嘴唇仿佛不是自己的,一张一合完全不受控制。

“但我没、没看见ta的样子。”

许瞳的每一个颤抖,都让程野心间紧缩。男人想把衣服脱下裹在她身上,但刚才跳下湖水太过匆忙,外套没来得及脱。

男人声音很沉:“追到一半感觉不对,就听见你落水的声音。我把你拉出来,然后发现你身上套着这个。”

许瞳想去抓那条细长的东西,指尖却是木的,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但她也看明白了,套在她身上的那个环,竟然是根细的电线。

“周、周竞驰身上没有发现这个。”

许瞳抱着自己,脸色越发惨白,嘴唇乌得厉害,让人看着怪心疼的。

“具体情况还得你们的人验了才知道。”

程野刚想带她回去,视线却落在湖边。而那一直存在,却被之前的紧急事件所忽略的事物,正静静地挂在水草丛里。

他捡起来看了眼,目光凛冽。

“是什么?”

男人递出一样东西,许瞳伸手去接,两个人冰冷的指尖接触,却带着如火的炙热。

“信。”

与周竞朗,周浦正收到的,一样的威胁信。

许瞳的手在抖,却是寒冷中控制不住的颤抖,打开之后果然不出所料。

“下一个,就是你。”

程野捏紧拳头。

“发生什么事了?”

许瞳抬头,霍廷琛和一些人从小树林中走来。

“怎浑身是水?”

许瞳这会自己觉得已经快适应了低温,却不知道在别人眼底十分落魄:“有人推我下水,顺带留下这个。”

霍廷琛快步上前,拿起信看过之后沉默片刻:“看清楚是谁了?”

许瞳摇头。

“我们先回去。”霍廷琛不由分说地脱下大衣把许瞳裹住,继而略强势地将她往回带。

“等等。”

许瞳费力探头:“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周竞驰的手表,刚才在湖边,我也发现了……像是纽扣一样的东西,但都落湖里边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这里应该是周竞驰落水的地方,可能有线索。”

霍廷琛眼如寒冰:“刑峰,你带人在这里。”

“没问题,头儿,”邢峰咬着腮帮子:“我倒要查清楚,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动我们队里的人。”

没等许瞳说话,霍廷琛忽然将她拦腰抱起。低呼压在口中,她有些尴尬地推他,不知怎么,这一刻觉得手和脚都难以安放。

透过肩膀望过去时,程野一个人站在湖水边,拿着之前套在她身上的电线丝低着不语,却一眼都没往这里看。

心口闷闷的,仿佛灌了铅,被拖着往下沉。

许瞳把这种感觉归为落水后遗症。

“好点没?”

临近的别墅里地暖开得很足,许瞳刚一进去,浑身往外冒的水蒸气肉眼可见。霍廷琛的外套换成了毛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寒气虽然还有,但和之前相比,简直是身处天堂。

“我让人给你找套衣服。”

“不用。”

许瞳伸手,指尖终究没有碰上男人的衣摆:“案子重要,你去吧,我没事儿。”

“你忘了信?”

对了,那封信。许瞳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威胁我?”

“有可能对方以为你看见了什么。”

低沉的一声让许瞳抬头,程野胳膊上搭着一件衣服站在门口,顺带指向外头:“外边有点乱,看来需要霍队你出马了。”

霍廷琛眉心紧拧:“什么事?”

“人心惶惶。”

许瞳轻声:“这下我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了。”

霍廷琛看向程野,擦身而过的时候低低吩咐:“照顾好她,等会回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这还用说?程野挑眉。

等人走后,许瞳抱紧身上的毯子,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脸色恢复了不少。

“你说我可能看见了什么?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程野在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俯身仔细端详她的脸,继而将胳膊上放的衣物递过来:“先换衣服,换了再说。”

“哪来的?”许瞳接过大致翻了下,脸色发红。

竟然还有内衣。

“周家不缺女人。”

她低低闻了一下,熟悉的香水味:“周竞柔。”

程野失笑:“你属狗的?”

许瞳喃喃:“属兔。”

“衣服只穿过一次,内衣都是新的,你换吧,我在门口等。”

程野说完就往外走,许瞳看着地面的湿印:“你的衣服呢?”

男人挥挥手,漫不经心:“先照顾好你自己。”

程野却并没有走远,人轻贴着门,门微开一道缝。许瞳刚才出事,他不放心。

里边却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伴随着细腻的呼吸。

一下,又一下,如猫爪般撩动人心。

程野歪着头想,望着月光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君子。但是很遗憾,三十年人生中怎么也得不出“君子”二字。

往后靠了点,视线穿过门缝。

他看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以及脊椎下端那一抹性感的凹槽。

许瞳反手挂上内衣的扣,横过的黑色布料隔断了蝴蝶翅膀,纤细的胳膊一撩,微卷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铺下。

程野摸了摸鼻尖。

许瞳穿上内衣就尴尬了。罩杯很大,她怎么都调整不好。最后索性把带子拉到最紧,却像是叩了两个碗在胸前。

她无奈地摇头,拿起黑色以为是毛衣的衣服,展开却发现竟然是很修身的毛衣裙。

再一套上,胸前后背透着一股凉气,大片皮肤露在外边,让她一双手不知该捂着哪里。

程野在门口闷声问:“好了?”

“等等,”许瞳慌忙站起把湿毛毯翻了个面,裹上后:“好了,进来吧。”

程野进屋,目光落在女人斜斜并拢的光洁小腿上。她忍不住往后微缩,男人才笑笑收回目光:“还合身吧?”

许瞳也不好说不,硬着头皮点头:“谢谢你。”

壁炉边搭了一圈衣服,白色的雾一个劲往天上飘。程野走进后大咧咧地坐下,跃动的火光模糊了他脸颊的轮廓。

“你就这样……”许瞳指了指他的衣服:“要不要也去借一套?”

程野淡淡一笑,“周家男人的个子和身材倒是没有和我差不多的。”

的确。

程野个子高,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看起来都很结实,但又不同于一味追求身材的那种粗狂刻板的线条。

他当着她的面把外套脱了,搭在边上,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一截麦色的臂膀,紧接着解开脖下的纽扣,松了口气:“好久没穿这么正式,倒有些不习惯。”

许瞳沉默了会,抬头:“继续刚才的话,你追人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

“那人很狡猾,一直在林子里穿,不停变换方向。”程野摇头:“然后我感觉不对,隔了会就听见你的声音。”

许瞳皱眉:“推我的,和你追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应该错不了。”程野想,他当时察觉奇怪。是因为那人穿梭树林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

甚至连带着脚步声也一同消失。

然后约莫一分钟左右,他听见了许瞳的落水声。

而他追那个人的全过程只花了20多秒,那么这1分钟里,那个人完全有机会从另一条路返回到许瞳身后。

树林程野仔细看过,边缘紧靠着水,如果从那边过去不可能不留下涉水的声响。所以,对方很可能走的是外围,虽然脚印时有时无,但是从这边,到许瞳那边,大小和形状都如出一辙。

应该是同一个人。

“可我真的没印象有看见过什么。”

许瞳这会绞尽脑汁,将这两天的所见在脑袋里面全部过了一遍。

但是遗憾的是,今天她在别墅区的小型宴会中见了太多的人了,要说里边有谁比较特别,她真的没有注意到。

“你没有印象不要紧,这反而是一个提示。”

程野看向许瞳,一字一句:“这个人,外表肯定很普通。”

普通到让人看上好几眼,都不会留下什么印象。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可能他在做什么的时候被自己不经意看见,而看见之后她虽然没留意,却让凶手耿耿于怀。

再加上她在湖边好像又有发现,导致对方认定自己是一个威胁,所以才会起杀心。

但是,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再留下那封信?

“或许你在疑惑怎么会有信。”

程野一语道出她的想法,许瞳抬头,眼神愣愣的:“为什么?”

“我猜的不错的话,周竞驰死亡并不是凶手的最终目的。”男人的瞳孔越来越黑,手搭在膝盖上。

“他带着一封信来,说明还有下一个目标。”

许瞳刷地一下站起来,面色发白:“周家的人都在哪?”

毛毯伴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一点点展露出女人光洁浑圆的肩头,细长的锁骨,妙曼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腿,最后瘫在了脚踝边上。

程野目光一路追随,喃喃道:“周家的人都在你们的羽翼下,再加上你这里的失手,我想他理智的话,暂时不会动手。”

可偏生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程野觉得,现在全员出动、人心惶惶的模式,已经极大地给凶手以快.感。他很有可能会进一步动作,但是目标是谁,只有ta知道。

男人靠在炉火边上。

只要不是许瞳,下一个是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许瞳慢慢坐下,将毛毯捡起来搭在肩头。她走过去也坐在壁炉边:“我发现……”

她的眼里里全是琉璃般的金红色,连带着深黑的发丝间也跃动着红:“你很擅长推理。”

“是我很喜欢想象所有的可能。”程野双手合十,两人面对面坐在壁炉边上,宛如老友聊天。

“比如,喝水这件事你怎么看?”程野伸手,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

许瞳接过小口抿了下,歪头好奇:“唔?”

男人笑得温和:“在你拿到杯子的那一瞬间,我脑海就能出现很多种可能。水杯打了会怎样,呛到会怎样,喝了过后你会把它顺势放那里,还是捧在掌心。”

程野说“那里”的时候指了一个地方,许瞳正准备放杯子的动作顿住。

他指的方向,正是她准备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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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被猜透的感觉自然不会好,许瞳闷闷地转了个方向,将杯子放在壁炉顶上。

可刚放上去程野就伸手,下一秒,掌心接住了它后咧嘴笑:“这个边缘宽5厘米,而杯子最大直径8厘米,放上去一下可以,但是重心不对,掉下来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它会掉得这么及时,太给我面子。”

许瞳抿嘴。

“好了,不说这个。”男人将它放回安全区,映着火苗的脸轮廓越发挺拔分明,笑起来时右脸颊上的单边酒窝若隐若现。

“现在说正经的。”

许瞳仔细听。

“我觉得他可能还会来找你。”

许瞳一凛,手不自觉握紧。

程野低声道:“怕吗?”

她摇头,眼神坚定:“来才好,早点来,早点把案子破了。”

男人低笑,状似无意地问:“我怕你再哭鼻子。”

……哭鼻子?她什么时候哭过了?

她……

许瞳猛地抬头,却撞见了对方深黑的眼里。眼眸如墨,映照着火光和她的影。

“你记得。”她喃喃:“我以为……”

“怎么可能忘了?”程野轻笑:“那天在地铁上,我看你很困又强撑睁眼的样子真的……挺有意思。”

本来以为在对方心底丝毫没有留下痕迹的事,却被他精确地提起。这种感受带来的悸动,远远超出了对收到威胁的恐惧。

何况,许瞳一点都不害怕。

只是觉得是不是离火堆太近了,不然整张脸怎么都火烧火燎的。她用手背贴了下又飞快放回去,小声解释:“那天因为熬夜加班,实在忍不住犯困。”

程野没有接话,只觉得眼前的女孩脸颊微红的样子,已经让他不想再用多余的言语来破坏这一刻的美感。

然而他不想破坏,有人倒是心急。轻微的咔嚓声后,房间里的灯光全灭。

许瞳刚要站起来,手臂被男人轻轻握住,程野摇头示意她不要动。

“怎么回事?”外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

“停电了?”

“我去看看。”

炉火再旺盛,带来的能见度有限。许瞳的胳膊被程野握住,可他之后就没松手。所以她也没有动,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外边的动静。

“整片别墅区都停电了。”外边有人讲:“不是跳闸的问题。”

“有人去看了吗?”

“刚才有人说过去看了,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啊?”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周竞驰死亡的消息。

门却在这会被推开,霍廷琛进来的瞬间程野松了手,许瞳立刻站了起来:“什么事?”

“水里捞出了你的手机,”似乎外面又下雨了,霍廷琛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丝水汽:“不过像是坏了。”

许瞳啊了一声,冰冷的手机壳是湿润的,她尝试了下,果真怎么都开不了机。

“那别的东西呢?”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霍廷琛面色冷厉,“刑峰把那一圈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所说的手表。”

手表不见了?

许瞳回头看程野,几乎是下意识的:“怎么会不见了?我落水前明明还握在手里的。”

而她落水后就在挣扎,意识略微飘渺的期间程野就来了。随后就是霍廷琛他们,但依稀也感觉到除了他们之外,陆续来了些看热闹的人。

难道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表?!

程野也有些意外:“湖中淤泥里呢?”

对啊,淤泥,说不定陷进去了。

霍廷琛没说话,眼眸锐利地看向程野:“哦,那你说说,表会在哪?”

男人挑眉,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名身穿制服警察同志似乎是有备而来。

程野起身拍掉后背的灰,声音不徐不慢:“我的眼睛又没装雷达,怎么会知道它在哪?”

“哦,这样。”

霍廷琛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两步:“不介意我查一查吧?”

“霍队……”

许瞳刚要说什么,被霍廷琛的眼锋扫过。警示的神色让她很清楚,这一刻,霍廷琛是要自己站在警队角度来看整件事。

许瞳犹豫了下。但如果要洗清霍廷琛对程野的怀疑,唯有证据。

其实霍廷琛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换做是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出现在这起案件里,也直接出现在她出事的地方,成为唯一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被怀疑的几率确实很大。

程野在她沉默的瞬间张开双手,淡淡道:“好,你查。不过本人不太习惯被男人摸,可以换成她——”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霍廷琛毫不犹豫地按在壁炉边。

从上到下搜寻完毕,没有任何可疑线索,许瞳心底倒是长舒一口气。

而霍廷琛顺手拎起程野搭在炉边的外套,用力抖了一下。

啪嗒,某样东西掉落的声音。当大家的视线集中在那一处,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炉火噼啪的声响。

许瞳瞬间变成了被上了发条的木偶,甚至能清晰听见脖子机械的转动声。

瞬间只有一个意识——

怎么会。

地上躺着的物体,正是霍廷琛口中消失了的那块,属于周竞驰的腕表。

程野讶然:“诶,在我这?”

“你还想说什么,难道是手表自己长了腿跑你包里去的?”

男人听后唔了一声:“还真有可能。”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程野倒是笑了:“怎么说是‘装’?”

霍廷琛指向窗外某个地方,“不巧我对你很感兴趣,顺带查了你的车。”

程野没有动,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立,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哦?”男人声音低沉:“我好像并没有看见搜查令。”

“等带你回去,想要多少我给你写多少。”霍廷琛一字一句,说完后抬手:“刑峰!”

许瞳上前半步,见刑峰拎着一个军用迷彩包进来。他也二话不说,当着大家的面将里边的东西全部倒在壁炉边。

哗啦啦,一堆大小收纳包。

他再翻开一个收纳包,从里边倒出了数十张的……身份证、护照本,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证件。

许瞳慢慢蹲了下来,翻开其中一本不知是哪个国家的护照。

头像是程野的,名字却是:glu(陆呈)。

她不死心再捡起一张身份证件。

头像依旧是程野,名字确是:程淮西。

证件里边夹杂着证件,军.官证、导游证、律师证……甚至职医证。许瞳看着看着,那些证件从指间滑落。

程野低头看去,而她只安静地蹲在那里,侧脸被发丝遮挡,也挡住了她的眼。男人不可闻地低笑了下,像是自嘲。

“不是他。”

蹲在地上的人却在这时开口,声音清而冷静:“不是他。”

程野嘴角的笑慢慢平复。

“小眼睛,哪怕不是这个人,他也有问题啊!哪个正常人身上会有这么多证件的?”刑峰上前就想抓程野的胳膊,男人仰身后退。

刑峰皱眉:“你想暴力抗法?”

眼见事情越来越乱,许瞳索性起身,从刑峰手里接过手铐:“……我来。”

她站得很直:“前因后果我最清楚。如果他有牵涉,我来问。”

“你现在已经是利害关系中的那一个,”霍廷琛站着没动:“动真格的话,这起案件你都没法参与。”

许瞳咬着下唇:“那我问完他就停手。”

那句“究竟是替谁问”几乎要脱口而出,霍廷琛忍下去,铁着一张脸:“那带出来,你们先回警局。”

他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刑峰却担心这个看起来像是练家子的男人会对许瞳怎样,跟守卫似的站在程野的后头。

男人这才乖乖伸出双臂,许瞳看了眼手铐,握向他的手指冰凉:“得罪了。”

却只拷住了他的右手,紧接着又是轻微的咔嚓声,另一端环在了自己的左手腕处:“我怕他跑。”

这算是给刑峰一个解释。

刑峰听后皱起眉头,对这一幕怎么都消化不了。他想拉过许瞳来狠狠说两句,偏偏两人又拷在一起。心底叹了口气,在替霍队感到不值之外,对程野的更是一百个不顺眼。

“衣服盖上。”

刑峰闷闷的,拿起她的一件外套扔过去:“被人看见不好。”

许瞳垂眼,老实地将两人的手裹在了大衣里边。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如果再让自己做一次选择,她觉得结果也不会有别的变化。

表在程野身上不假,但是并不能就此让自己怀疑他。

程野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证人之一就是自己。

在刑峰出门之后,程野晃了下胳膊,像是在叹息:“为什么?”

“我想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目的了。”

男人侧头。

许瞳拿起所有的东西,声音低不可闻:“你是私人侦探,对吗?”

程野听后还真愣了几秒:“你怎么发现的?”

“学你分析,”许瞳推开门,一股寒风涌入,她的声音几乎散在了风里:“推敲所有的可能,得出这个判断。”

程野惊讶地挑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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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之后两人才发现原来停电的区域比想象中还大,除了汽车的车灯,整个别墅区像笼罩着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

许瞳听见霍廷琛的声音:“周浦正拒绝去警局协助调查,这片区域里的人如没特殊状况,不能擅自撤离。刚才已经申请加派人手,新来的组你负责带。”

刑峰点头,看了下手机所剩无几的电:“刘哥去配电室怎么去了那么久?”

霍廷琛拿出手机,刚想给刘川打电话,盛浅予的号冒了出来。

“霍队,我们暂时来不了。”

男人皱眉:“怎么回事?”

“高速封路,道路结了薄冰,前边一辆大货车侧翻把整条路给截断。”被留守的盛浅予恨不得飞过来,奈何这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眼下堵车的长龙快把四车道变成停车场了。

“路通后联系。”

霍廷琛放下电话,思考两秒后:“先集合。”

警队的人全部驻进了主宅里,配电室那边似乎遇到了些麻烦,好在有备用的发电机。没过多久,屋里的灯闪烁了下,继而满堂辉煌。

周家的人全部在会客厅里坐着,许瞳下意识望向周浦正,老人神情悲痛,旁边坐着推轮椅的周竞语,正在好话劝他吃点东西。

看见许瞳后,周浦正伸手示意:“我听说,你们之间也有人收到信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脸色各异。

“那怎么能让人进屋!”周竞柔刷地站起来,面色发白:“万一对方要作案,岂不是把我们全部都陷入危险中?不行!你们不能进来!”

明夫人倒是破天荒地和她意见一致:“是啊,竞驰的教训还没吸取够吗?我们不能再出事了!”

刑峰浓眉一紧,心底发怒。要不是为了调查清楚事情原委,于这一切不相干的许瞳能收到威胁信吗?

“哦,”原本安静跟在许瞳身侧的男人悠悠开口,程野看明夫人的眼神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周竞驰是因为那封信死的?”

周浦明愣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几天因为信的事闹得周家上下人心惶惶,我也是猜。”

程野说完这句,适可而止的闭嘴。霍廷琛收回眼神,声音冰冷:“可收你们反馈,收到信的明明是周老先生。”

“是啊,小姨。”周竞柔后退几步,锥子脸上却出现看好戏的神色:“你怎么把大哥和信挂上等号的?难不成你知道信是谁写的?”

周浦明脸色发白,忽然很生气地坐下:“怀疑我?你凭什么怀疑我?我周浦明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四妹,”仿佛悲伤成了逼迫自己撑下去的力量,周浦正声音沙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俞博恒讪讪地笑了下,替自己的夫人圆场:“阿明性格火辣又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嘴上容易得罪人,但肯定不会有害人的心,大哥这个你应该清楚。”

室内人不多,除了警方就是自己人。周浦明在沉默,可明显感觉她是在纠结,垂着的眼珠左右转动,呵护精致的唇已经被她不自觉的动作咬破了皮。

“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霍廷琛上前:“如果想尽快破案,麻烦你知无不言。”

“那天……我找竞驰说事情,他不在,”周浦明说话的时候,怎么都不敢抬头看自己大哥一眼:“就看见竞驰的桌子上放着那封信。”

“你看到了威胁信?!”

俞博恒一下就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周浦光一家愣愣的,忍不住紧紧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生怕谁成为下一个目标。

“我当时以为这是谁的恶作剧,因为那会竞朗还没出事!要知道事情是这么严重,我肯定早就说了!”

“你是说,周竞驰收到威胁信,是在被三少被绑架之前?”

许瞳忍不住开口,周浦明这会也不计较是谁在问,先点头后摇头:“我不确定他们之间谁先收到,反正那会竞朗还好好的。等竞驰回来我还和他打趣,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过谁。”

“他怎么说的?”

周浦明停顿片刻,像是在思考:“没有。不过竞驰这个人的脾气向来不太好,看不惯的都会训一番,他身边的人估计没有没被他说过的吧?”

许瞳想起那天在医院门口的经历,似乎这就是周竞驰的行事风格。

“竞驰没有对外提起这件事,我又忙,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竞朗失踪,爆出了那样的信,我才惊觉到什么去问竞驰……”

周浦明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

周浦正猛地一跺拐杖:“他怎么说?”

“他说,信已经不在他那了。”

周浦明撒了谎。

其实周竞驰那天根本没和她说过话,是她亲眼看见他把信放进汇报材料的文件夹里,然后文件夹被交到了他父亲,也就是自家大哥的手上。

他递过去的东西,大哥的助理不会检查。而当大哥打开文件,只会觉得信是别人放进去的,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周浦明知道,周竞驰等那一个位置,等了整整二十多年。他的身体每况日下,而自己的父亲却越发老而矍铄。

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但放眼整个周家,谁又没那个心思?连小残废她都不敢说没有。

“你在撒谎。”

这四个字从霍廷琛口中说出,掷地有声。周浦明慌忙否定:“我没有!”

“你怎么能这样!”

一声爆呵响起,看清楚是谁之后,周浦明傻眼了。

竟然是她丈夫,俞博恒。

“你……”明夫人火冒三丈:“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你这是什么反应!?”

俞博恒脸色铁青:“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能当儿戏!”

“你这是什么态度?”女人气起来简直不分主次,明夫人恍然明白了什么,笑得嘲讽:“哦,俞博恒,你一心想讨好我大哥资助你那岌岌可危的小破公司,做狗也得分场合分对象!我嫁给你,你才有机会进入周家,做狗你也应该听我的话!”

这一番话和她贤淑的形象完全不符,许瞳下意识看向程野,男人挑了下眉。

都想起了他那句话——

“名誉,不过是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

“够了!你们嫌这个家还不够乱吗?你们嫌我们现在还不够丢人吗?”周浦正气得站起来,吼完这句就捂胸口。面向老实的周浦光满眼担心地站起来:“大哥!”

速效救心丸服下,周浦正的精神却没之前的好了,尤其在想到那封信是从哪里来之后。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周竞柔觉得很烦躁地大喊一声,大晚上满脸浓妆的,放眼整个屋内就只有她了。

女人拿起包:“都1点了,要不要人休息?”

“现在非常时期,建议大家集中在这里,是为了你们好。”

周竞柔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收到什么威胁,再说了,现在危险源在你们警方那里,谁该离开自觉一点就行。”

“可谁也不能保证,对方会就此停手。”

周竞柔停了一下,继而勾唇坏笑,手指轻佻地冲程野勾了勾:“那你陪我啊。”

程野转头:“我有要陪的了。”

拷着的两只手若放松的话,会贴得很近。可这句话之后,许瞳偏生跟站军姿一样站立,手铐之间的间隙就拉到了最大。程野被她的小举动逗得想笑,偏生又要强忍住,牙梆紧咬。

“你!”周竞柔狠狠刮了许瞳一眼:“那我们总不可能一晚上都坐这吧?”

周竞语小声地劝她:“姐,将就一晚上吧,我相信警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问题根源了。”

“靠他们?”

周竞柔眼神轻蔑,后边的话不用说,许瞳他们也猜得出来。

但好歹也把人劝了下来。

屋里的气氛很僵,大家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到凌晨3点左右。伴随轻微一声细响,别墅区的灯又亮了起来。刘哥一身风雪地出现在门口,脑门很亮,刀疤很显眼,恰逢他歪头活动僵了的颈椎骨,喀啦声吓得屋里几个女士以为是凶手来了。

“主电缆竟然断了。”刘川一口气喝了一大壶水:“报故障车子又没法进来,这边缺材料,好不容易才凑上现场挽救了下,也不知道撑得住不。”

“人为切断的?”

“可不是?”刘哥满足地叹了口气,摘了手套放松指关节:“缺了好长一截,我可不相信是耗子啃的。”

看来这一切,真的是蓄谋已久。

程野眯起眼睛。

电缆,电线。

而湖边周竞驰遇害的地方,上方也有电线。许瞳身上套着的,也是一根电线。

看来不是巧合。

“我们出去看下别的情况。”霍廷琛看表,看来只在这里等人员增派纯属浪费时间:“刑峰跟我一起,你留在这里看行不行。”

刘川点头:“对方不是洪水猛兽,只要大家不擅自行动,肯定没问题。”

霍廷琛有些不放心,“我会尽量再安排点人进来,你先帮忙守着,还有……”

他走到许瞳面前,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霍廷琛的配枪。

许瞳愣住:“有规定的,我不能……”

男人二话不说塞给她:“有问题,我全权承担。”

等人走后,刘哥凑过来:“小眼睛你这是怎么了?才一会不见,就绑终生了?”

许瞳尴尬,小心地把配枪放进包里:“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啊,你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给套上。”刘川皱眉:“之前听说威胁信的事儿,你说你这么套着,万一出事怎么好活动?”

程野目光从枪到手铐,点头:“确实。”

“我没问你。”刘哥粗声粗气。

“那,”仔细向下也是这个道理,许瞳摸出钥匙:“那只有再得罪一下了。”

她解开自己这边,环顾四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点,只得把程野两只手都套上。

黄毅君面色尴尬:“这位先生犯什么错了,拷在这里?”

没等刘哥开口,许瞳想也不想:“办假.证。”

这会明夫人有些坐立难安,她忍了忍,最终忍不住:“我想去洗手间。”

俞博恒起来:“我陪你。”

“不要你陪!”她一把推开他,俨然气还没有消。男人脸色也不太好,重重地坐下:“那你自己去。”

“我,”周浦明扫过竞语的轮椅,目光落在竞柔身上:“你去吗?”

周竞柔冷哼一声。

“我陪你。”周竞语推着轮椅:“正巧我也想。”

却是从晚餐到这会,一件件事情发生,反而忘了这档子事。周竞柔站了会,抿嘴:“好吧,我勉为其难跟你们一起。”

刘哥想跟上去,又觉得不太好,甚至觉得跟女孩上厕所这件事也不太好,求助似的看向许瞳。

可领会到的许瞳刚站起来,又被周竞柔推了回去:“你,别跟来。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怕你来了就来事儿了。”

许瞳停在那里,仔细想也是。

“这里有我守着,你去。”

程野晃动手铐,俞博恒听了笑得嘲讽:“先管好你自己。”

许瞳见三个有要走的趋势,劝刘川:“前辈,我在这里守着,你还是去比较好,哪怕站在外边。”

刘川点点头。

男人在前边带头,三个女人跟在后边。沈一眼巴巴地望过去,没有允许,不敢擅自行动。

到了厕所门口,刘川先进去看了一番,感叹原来别墅里边的厕所竟然这么大,赶上他家大客厅了。

浴缸,淋雨,桑拿应有尽有,他拉开帘子,检查了下窗户,确定是锁着之后出来:“你们去吧,有什么喊我。”

“我动作比较慢,你们先去吧。”

周竞语扶着轮椅说。明夫人点头,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不敢第一个进去。

“哎呀,你烦不烦!”

周竞柔一推她,自己先进去。顺利解决之后,正在洗手的她忽然听见了身后轻轻的风声。

然后什么落在了地上。

她甩手转头看见那样东西,瞬间就吓软了。

声嘶力竭的惨叫在别墅中回荡。

“啊——!!”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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