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救人
那叫声比之前的要更为刺耳，听得人耳朵生疼。裴尘体内气一岔，“噗——”还没交上手便受了内伤。
胸腔随着呼吸的起伏疼得厉害，她一运气，又是吐出一口血，这次还带了些内脏的碎片。说长也不过是刹那间，她只能狼狈翻身躲去。鴸见一击不行，张嘴便想再次叫，可裴尘哪能如它意。
翻出灌灌的一支羽毛对鴸张开的嘴射去。鴸扬翅一挡，“叮——”羽毛与翅膀相撞竟发出金石相交之声。心下骇然，这鴸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光是这叫声就够她喝一壶了。
“鴸——”她咬牙忍住，耳朵却流出了丝丝鲜血。呼吸间都有股弥漫的血腥味，她努力咽下涌上来的血。这样不行，她手一抖，节节垂在地上的紫玉江山扇瞬间变得笔直如抢，她用力握了握，脚步轻点飞身向鴸袭去。
鴸见了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在那张丑恶的脸上更显狰狞，似乎在讥讽她不自量力。她勾起了嘴，鴸扑闪着翅膀，她离它更近了；鴸腾空了，她接近了它；它飞在空中，她到达了它之前所在的地方。鴸的爪子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她唇边的笑容更大了。
鴸张开爪子想抓断她脖子时，她身子一扭以诡异的姿势避开了，此时她是正面朝着鴸的下身。她反手把如抢的紫玉江山扇狠狠往它腹部一插，“鴸——”鴸发出一声惨叫，翅膀狠狠打在裴尘的身上。
“哼——”她避无可避，只能生生受了这一击。手上一个用力，紫玉江山扇就顺着鴸的腹部滑到底，直接来了个开膛破肚。鴸眼见没有还生的希望便对着裴尘的肩膀一抓，“啊——”，裴尘握着那爪子也不顾的其他只能尽力往外扯，不然整个肩膀都要被它抓断。
鴸的爪子紧紧扣在肉里，被扯下来时已是连着肩上的肉一块扯下来，整个左肩血淋淋的一片。而鴸已经断气，丑恶的面上凝固着险恶的笑意，让她见了火气蹭蹭上涨，全然忘记了礼仪道德，右手握着紫玉江山扇一挥，便把它脖子隔断。
她忍着剧痛在肩上点了几个穴位，血流出的速度减缓了，撕下一片袖袍艰难的包扎起来。惨白的面色直冒冷汗，一张原本健康红润的嘴更是白得毫无血色。等做完简单的包扎后，她见了脚边鴸的尸体，不解气的踢了几脚，又割下翅膀和爪子，分尸分的差不多了才觉得心里的气顺了点。
可是这时她也是疼得眼眶泛红，“离后青丘还远么？”虚弱的声音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沙哑，“不远那就走吧，我现在可抱不动你了。”
她无力的笑了笑，肩上和胸内的疼痛让她恨不得立马昏过去。但她怕死，这里不安全。已经有一只鴸，谁能保证没有第二只？按理说，这里虽是英水的西南方，但是离鴸的地盘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看样子异兽也并非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有领地意识。有鴸开头，难免不会有其他更危险的异兽越界，还不如乘早寻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眯了眯眼，有些后悔刚才的鲁莽之举。分尸固然解气，可这样一做血腥味就更加的扩散开来，等于间接的给自己增加危险。现下也只能祈祷自己没这么倒霉了，她低低的笑了几声。
“我不知道和你回青丘是不是对的，可能我会得到救治，可能我会死。毕竟九尾狐本来就是吃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见你是正统的修炼，那应该是不会吃人的，青丘那么大，也不见得没有嘴馋的。我只能信你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会怎么做？”她知道这时候不说话尽力留着力气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对于未知的青丘她也是担忧的。
有些话明知无用，却还是要说。哪怕青丘真是一个坑，也只能希望现在能勾起小狐狸的恻隐之心，她活着的机会才越大。
“你知道戚夙么，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很像娘们的男的，他身上非人的血统应该是你们九尾狐的吧。”面对小狐狸不解的神情，她挑了挑眉，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反而有些让人心疼。有些人生来就应该是明艳张扬的。“我倒忘了你这么蠢，怎么会知道。如今看来你也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幸好遇到了我，不然你这样都能蠢死。”
她的四肢已经渐渐麻木，只是凭着一股倔气在支撑着。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生活没有享受，怎么能死在这种破地方。乱葬岗都好歹能有一卷草席，要是在这，估计只能有虫蛇啃食。她怎么甘心呢？
“蠢狐狸，你不是说后青丘已经不远么，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莫不是骗我的？”她的体温逐渐在下降，觉得有些儿冷。没忍住的瑟缩了下，“是变天了么，我怎么觉得有些凉？”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还是那么大那么亮，就算看不清她也知道肯定是和之前一样圆。“我有些看不清了，是我眼蒙了东西么？”她抬起手想擦擦，却发现此时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费力的掀了掀嘴皮，“蠢狐狸，青丘到底还有多远？”
“呜呜——”
“嗤——你不说人话我怎么听得懂？”她可能走不到青丘了，但依旧倔着不想这么死。
“我想睡觉了，青丘会有床让我休息么？”
“呜——”
“都叫你说人话了，怎么这么蠢？”
“呜——呜——”
“青丘还有多远？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呜呜呜——”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皮扒了做帽子，”她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视线更加模糊了，甚至有些发黑。眼睛酸涩的疼，全身上下每一处不疼的。“要是见到戚夙，我一定要给他一拳。”自己就是狗拿耗子瞎操心，人家正牌的姑姑都不着急，自己瞎担心个什么劲。
“你说，我还能到青丘么？”她眼前阵阵发黑，只能凭感觉一直直走。不过是眼睛不能用了，不能用就看不到距离了，青丘说不定就是在下一步呢？
耳朵开始耳鸣，已经听不太清小狐狸的叫声。但这种耳鸣反而让她有些发昏的脑袋清醒了几分，“还有很远么？”
“你哑巴了么？怎么不叫了？”
“叫大声点！”
“这样才对，男子汉就要气概些。”
“是快到了么？”
“早就该说快到了，想必你族人肯定已经知晓我了，说不定正商量着如何处置。”狐，五十岁，能化谓妇人；百岁为美女，为神巫，能知千里外事，善蛊惑，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通天。“是吃了我呢，还是放任不管，或者发善心一把。”
“要是我睡着了的话，你就和昨天一样，帮我守个夜，我醒来后奖励你只灌灌。”
“如果能生个火就最好了，我冷。”
“算了，我睡着的话，你还是自己回青丘吧，现在外面危——”险。还未说出口，她倒了下去。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她心里竟然有隐隐的解脱感，终于可以睡一会了。我后悔了，蠢狐狸，我睡着了，你还是要帮我守夜的。不然，不然。。。
“呜啊——呜啊——呜啊——”小狐狸围着裴尘的身体急着打转转，又是叫又是蹭，却没有得到一点反应。它咬着她脖子后的衣领，费力的把她拖到一旁。舔了舔她冰凉的脸，串进树林中。
等它再次出来时，抱了几根树枝，以人站立的姿势极其怪异的走着。放在了裴尘身旁后，又扒拉了一些树叶刨了一个小坑放进去，在上面放上树枝，张嘴吐出内丹。
内丹在树枝上滚了滚，就燃起一股丹火。似乎是感受到了暖意，裴尘蹩着的眉舒展了不少，身上虽还是有些凉，却不像之前那样瑟缩。它嗅了嗅她肩上的伤口，若是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伤口还在缓慢的出血。
她穿着红衣，看不出来情况如何，但上半身已有一半的衣袍的颜色变深。它蹲坐在那没动，只是等树枝少的差不多了又再去树林里找几根，却也一直不敢走远，只在附近找找。
她的身上更凉了，它舔了舔她的脸，趴在了火堆旁，蓬松柔软的尾巴晃着晃着突然变成了九条，像开着一朵白色的大花。它把尾巴盖在了她身上，想捂热她身体，可是没用。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冰冷，呼吸声也渐渐弱下来了。
它支起身，抖了抖耳朵。半晌，张开嘴对着她肩膀吐出内丹。内丹绕着肩膀转了几圈，才落了下去，本来就只有蚕豆大小的内丹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下去，一张狐狸脸极为人性化的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看不见她肩上的伤口如何，但是她面色却有些回转。它舔了舔她的脸，依旧冰凉，身体的温度却在回升。
等内丹变得绿豆大小时，裴尘的脸色虽仍是有些苍白，却不会像之前金纸那般，身上也热和起来。它抖了抖耳朵，吞回内丹，对着一处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