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县令捉妖当晚,老爷子临走前是大摆筵宴,什么亲朋好友街坊四邻来者不拒,平日里韦老爷子抠门儿得紧,改善伙食下馆子都自己偷偷摸摸一个人去,要不然也不能碰见宋大贤,虽不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说逮到这么一个机会身边人自然不能放过,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总之一大帮人是胡吃海喝,就连老爷子走的时候都没几个人出来送个别什么的,都恨不得豁开腮帮子往嘴里塞肉吃酒,就连他小舅子师爷都没搭茬儿,喝得东倒西歪逮着谁管谁叫姐夫,也就二狗子忠厚老实,拎着酒壶跟布晓心两个人送了老头儿好一段路,临别的时候县太爷韦章还嘱咐呢:“别忘了明天把酒壶送回来,这可都是钱呐。”
布晓心说:“你这抠门儿的就不是地方。”
“唉……”韦老爷子长叹一声,回头看了看自己高朋满座的宅邸,辛酸道:“我就算不被妖怪弄死,回来也得心疼死。”
“那你这是何苦的呢?”布晓心心说我通阴阳晓八卦,能窥天机解凡因没有我不知道的,唯独就算不透人心,我是真搞不懂你。
“废话,万一我要是真的回不来了,临走前请他们吃一顿好歹也算是份儿心意。”说到这里,韦章突然猥琐地笑笑:“万一我没死,就挨家挨户去吃回来。”
“你真行啊你,早晚有一天你就倒霉到抠门儿上。”布晓心是服了,面色古怪地看看一直没搭茬儿的二狗子,后者只顾低头喝闷酒没什么表示。
“时间不早了,就请大人自己上路吧。”布晓心感觉差不多了,拱手道:“老大人不用担心,此次捉妖势在必行,万一真有不测大不了就回来找我。”
“活神仙这是哪里的话,有您的捉妖三策那小小的狐妖不在话下。”韦老爷子嘴上说的挺好,心说你是真坑人呐,还大不了回来找你,非得让我这一把老骨头去捉妖怪,我要是真有个好歹肯定也跑不了你的。
“那个啥……实在不行二狗子陪我一同前去呗。”韦章感觉憋了一整天的气势就跟流水似的稀里哗啦往外泄,事到临前又有点儿怂了,“要不让二狗子跟我一起去捉妖吧。”
“那不行。”布晓心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还有别的事儿等着呢,就得你自己去,行了,时候差不多了赶紧走吧。”
说完就拉着二狗子往回走。
“别忘了把酒壶送回来!”韦老爷子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还喊呢。
抛开韦县令不提,这两人一路无话,二狗子根本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遇见今天这档子事儿郁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布晓心在里面一通乱搅和,总说他什么都知道,不曾替自己出头不说反而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布晓心也不说话,就这么走着,两个人来到了岔路口,这两条路都能到二狗子的家,只不过左边这一条绕远而且路上还有一片乱葬岗坟茔地,荒无人烟不说还阴森恐怖,所以二狗子一般不走,他通常只走右边这条路。
二狗子今天也没少喝,倒不是贪便宜,主要是这心里面不舒服,莫名其妙的差点摊上官司,换谁谁都别扭,再回忆往昔的种种,情不不禁悲从心起,喝得已是酩酊大醉却还是拎着酒壶直往嘴里灌。
“告辞。”二狗子客套了一下,转身要回家的时候却被布晓心一把拉住。
“别走这边儿,走另一边儿。”布晓心指了指对面说道:“信我的孩子,你今天多灾多难肯定是好不了,要想好你就听我的。”
“走左边儿我害怕。”二狗子已经晃晃悠悠的站不稳了,可是头脑还很清醒。
“走右边儿你更害怕。”布晓心也没管对方什么意见,拉拉扯扯就把二狗子领到了另一条路上,“走吧,走。”
“活神仙啊活神仙,你就帮帮我行不行,我都已经够惨的了。”二狗子踉跄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越想越委屈越寻思越窝囊,竟然泪流满面地哭了起来。
“相信我,孩子,这还不是你最惨的时候,听我的没错。”布晓心没去扶他,反而借着月光低头好像在地上找着什么,“一会儿我走右边儿,我替你,不过该来的还得来,这样吧,我给你几样法宝,你带着保不准能用上。”说完老布好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弯腰捡起来一块板儿砖,送进了二狗子的手里。
“现捡的法宝啊?”二狗子一脸懵逼,心说这人是有病还是怎么着,怎么什么东西都到他那里都能当法宝,正琢磨着,就看见布晓心一边儿脱鞋一边儿对自己嘿嘿的怪笑。
“你要干什么?!”二狗子腾地就站起来了,用手一指:“你离我远点儿。”
“这个东西啊,听我话你带着,真有用!”布晓心说着脱下来了一只袜子,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往二狗子怀里塞。
“呕……”二狗子当时就吐了。
布晓心这个人放荡形骸,穿的不是一般的破,不但破而且还脏,咋一看跟叫花子没什么两样,身上都馊了,二狗子之前也是强忍着恶心,一看这袜子,一闻这个味儿,就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狂吐不止。
“行了,差不多行了。”布晓心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你不要这个我给你换,我还有别的。”说着又要解衣宽带,二狗子紧忙把他拦住。
“不用了,我要,我要还不行么。”二狗子都快崩溃,紧忙把袜子抢过来掖在了后腰上,不要不行啊,看他这样子万一把裤衩儿脱下来给自己怎么办,那玩意儿更受不了,想想还不如袜子呢。
“行了,这两样儿够用了,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啊。”二狗子紧忙告辞,不走不行,布晓心裤子都脱下来一半儿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二狗子用酒漱了漱口,愈发的郁闷,左手拎着一个酒壶,右手举着一块板儿砖,后腰掖着一只脏了吧唧的破袜子,别提多别扭,可是也不敢扔,虽然说他对布晓一直心将信将疑,但也不可否认这位的能耐,在大牢里关了半个多月却能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全然知晓,这必定不是凡人,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别扭也得忍着。
虽然二狗子平时不怎么走这条路,可是也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就是耐不住月黑风高再加上心理作用,就觉得看着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这里原来有树么?”二狗子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心里面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
二狗子很纳闷儿,记忆里这个地方应该没有树啊,就感觉非常奇怪,走近一看,才明白,根本就不是树的问题。
树上还挂着个人!
那人表情狰狞扭曲,披头散发,也不知道在哪弄的浑身是血,倒挂在树上跟秋千似的来回荡悠,还瞪着两只充血的大眼珠子,反正看上去特别的恐怖,这位好像是也看见了二狗子,突然抬手指了指,说了一声。
“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