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贺兰雪惊讶于顾眉笙的一惊一乍,扭头看刚才站在他身旁的顾眉笙,然而一回头,贺兰雪直接愣在了原地,他看到了正卯足了劲儿往树上爬的某人。
贺兰雪一脸黑线,看顾眉笙一本正经的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拉着枝桠,双脚蹬着树干,费力的往上爬去。
她的裙摆被她捞起,别在了腰带上,露出了里面穿的纯色宋裤,圆润的脚踝裸露在外,脚下蹬了一双白底粉花的绣鞋,她像个猴子一样,伸长了手,拼命往她上头的枝桠上够去的样子,哪有一点女孩家的娇羞模样。
贺兰雪看了一阵,看她怎么都够不着枝桠,他飞身而起,一手掌握着平衡,一手搂住了顾眉笙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腰肢,轻轻松松的就站在了树冠的最高处。
那树长得极高,又处于是山顶上,风很大,呼呼的刮过,顾眉笙感觉自己也是树冠处的一片树叶,而且是快要被风刮飞了的树叶。
风从身后刮来,她身后的长发全往前边飞来,直接遮住了她的脸,而她站在树稍上,感觉将要随风飘远。
就在她感觉要被吹飞的那一刻,贺兰雪骤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而且好像不放心似的,揽着她的手,又使了力,把顾眉笙往他胸前带近了一点,顾眉笙惊讶之余,她抬头看了一眼贺兰雪,贺兰雪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好像被前方某一处吸引过去了,因此,顾眉笙只看到了他如玉的侧脸和线条流畅的下巴。
她的心在怦怦乱跳,咽了口口水,她试探着把脑袋靠在他的胸前,贺兰雪对于她的靠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瞧着很镇定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不在乎,可是顾眉笙低头,却分明听到了他快得和她一样的心跳声,隔着布料,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一下又一下,跳得那么快而且那么剧烈!
“你刚刚说,你看到什么了?”贺兰雪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听着语气有些急促,可顾眉笙抬头看他,看他那么镇定自若,顾眉笙想,刚才一定是错觉。
“你看下面。”顾眉笙突然伸手,一手紧紧的搂着贺兰雪的腰,一手指着淮南城外围的山脚,贺兰雪垂眼,看着怀里的女子,嘴角绽开了淡淡的笑意。
顾眉笙指的地方他看了,确实不同,明月山位于淮南城的北边,其中淮南城的东边,南边,西边都有山围绕,但都没有明月山高,顺着明月山山脚一直往上走,有一条河,那河流经贺兰雪他们的院子后边,但这条河很奇怪。
如果不是站在最高处俯瞰,是不会发现那条河呈一个弯月的形状,这条河不知道源头在哪里,因为它的流经地很多,源头地方隐在另一座山后面,它夹在两山之间,形成两山捧月的形状。
若是葬人,这是个风水绝佳的地方,而贺兰雪和顾眉笙一样,想起了一人,贺兰雪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红色珠子,顾眉笙看到了,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你一直带在身上?”她开口,话语被风吹得破碎,但贺兰雪听到了。
“嗯!没想到,恭亲王,原来是葬在了这里。”贺兰雪低声开口,瞧着那条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河,眼里划过了一丝寂寞。
前朝恭亲王,是个廉政贤德的亲王,他上斥权臣,下护万民,深得百姓爱戴,却屡遭权贵弹劾,先帝看他声名渐起,便对他怀了特别的心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恭亲王被人刺杀在王府,先帝下令厚葬,但贺兰雪知道,先帝把恭亲王的尸首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有一种说法,先帝篡改遗诏,原本该恭亲王继承的王位,被先帝捷足先登。
恭亲王过世后,整个恭亲王府,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先帝震怒,下令彻查,但一直到现在的皇帝继位,灭门的凶手也没有找到,这个案子便成了无头悬案。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知道又如何,凶手是高高在上之人,想为恭亲王及王府申冤的人皆敢怒不敢言!
知道恭亲王死后,被扔在乱葬岗的人极少,贺兰雪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位。
恭亲王对贺兰雪一家有恩,贺兰雪父亲知道后,偷摸着赶去收尸,可是去的时候,恭亲王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了,有一日,贺兰雪的父亲收到了一封信,信纸上画了一轮半月,下脚写了个“恭”字!
贺兰雪的父亲原先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可是听其他几位予恭亲王有恩的人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他们推测,信上所指,应该就是恭亲王的葬身之地了!
贺兰雪父亲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恩人葬身之地,不过直到去世也没有寻到,如今贺兰雪骤然看到这个像月亮一样的河流,脑子里一下便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就是恭亲王葬身之地了。
“这个珠子,现在已经有两颗了,和兵符一样,还剩下两颗,一颗应该就在云府,而另一颗,应该在那里!”贺兰雪摇指那条河源头的山,喃喃道。
“那里就是江东吗?”顾眉笙算过他们此行,办好了淮南云府的事情后,就应该出发去江东宋家了。
贺兰雪点点头,看着那条河,若有所思。
他根本不确定未来会如何,他们此次的幕后之人权势滔天,他们不过草芥,只是无论是正义感,还是民族国家大义,他们都义不容辞。
“顾眉笙!”贺兰雪看着那条河,轻轻唤了她一声,顾眉笙抬眼,看着贺兰雪的下巴,她嗯了一声。
“你怕吗?”
顾眉笙摇头:“不怕。”她咽下去了后面的话:和你一起,我不怕。
顾眉笙和贺兰雪在一起异常轻松,并且很有安全感,因为她知道,不管什么事情,不管有多麻烦多棘手,只要有贺兰雪在,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所以是有多信任你,才把这种依赖,渐渐发展成了另一种情绪,在胸中酝酿发酵,直待时机一到,便伺机破茧而出!
贺兰雪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出恭亲王,现在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未来会怎样,他一点都不知道,不过这一路,还好有她和他作伴,所有风雨,都不觉孤单。
“我们回去吧!”贺兰雪的叹息消散在了风中,他搂着顾眉笙的腰,从枝头一跃而下,落地后,他松开了顾眉笙。
原本贴合在她腰间的温暖刹那间消散,心底有一丝失落的情绪滑过,她低着头,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让她不禁惶惑:我是怎么了?
贺兰雪与她一起下山,并肩行走在一起,贺兰雪为了让顾眉笙跟得上他,刻意放慢了步伐,二人行走在林间,默然无语。
来到山脚,贺兰雪突然停了下来,顾眉笙看他表情凝重,不知道他怎么了,不等她开口询问,贺兰雪先开口了。
“你记得吗?蝴蝶山庄的管家曾说过,这还灵珠,与恭亲王的宝藏有关,但与凤来琴却并没有什么干系。”顾眉笙听完,点点头,示意她记得,可又怕他看不见似的,于是开口嗯了一声。
“我们如今已经有了两颗了,管家说原本是有四颗的,我想,只有集齐四颗还灵珠,才能拿到恭亲王的宝藏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顾眉笙点头附和!
“不然,我们把这两颗珠子毁了吧!恭亲王已经过世多年,我们不要再让人去打扰他了,好吗?”贺兰雪声音很疲惫,顾眉笙不知道恭亲王与他家的关系,可是也觉得这东西留着,只会招来更多的杀伐。
于是点头,她俏皮的一笑:“这世间,太多的争执皆因为钱财,毁了它,倒也是好事,可以避免很多无谓的争端。”
自古以来,亲人手足为了这身外之物反目的,还在少数吗?所以,毁了也好。
贺兰雪把珠子握在手心,把全身的内力往手掌处聚集,不一会儿之后,他松开手,红色的珠子已经变成了粉末,风一吹,便消散在了风中。
“好了,我们回家吧!”贺兰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带着顾眉笙往他们的家里走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回家之后,又遇到了其他更棘手的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顾眉笙满屋子找以荷,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到彩凤的住处找,也没有发现彩凤和以荷,而且慕容白也不在。
一丝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头,贺兰雪去河边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这三人。
贺兰雪回到院子,忽然看到院子的花台上,压了一张纸,他走过去,抽出纸,展开细读之后,把纸张藏进了袖中。
站在石桌前,他扭头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顾眉笙的身影,匆匆伸手,他的指间握了银针,在石桌上比划了几下。
“顾眉笙,不用找了,慕容白和彩凤,带着以荷出去玩了!”贺兰雪站在院子里,冲焦急的顾眉笙喊道。
顾眉笙听到他的话,回到院子里:“你怎么知道的?”
贺兰雪指着石桌上的字:“你看,这是慕容白写的,他让我们不用担心。”
顾眉笙走近细看,发现果真在石桌上草草刻了几个字,说彩凤和他带着以荷出去了,而且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
顾眉笙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石桌上:“急死我了!”
贺兰雪站在一旁,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