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坐在房门前,愣愣的看着房门,顾眉笙扯了扯贺兰雪的衣角,把他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贺兰雪垂眸,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那崔玉,要怎么办?”顾眉笙低声开口,贺兰雪明显察觉到她的失落。
“什么怎么办?”贺兰雪明知故问,他低头,看着只有他肩膀高的顾眉笙,顾眉笙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黑色的圆髻里,簪了一根莹白的玉兰簪,瞧着素净到极致。
他抬手,想要摸一摸那根玉兰簪,然而当手伸到半空,他终于反应过来他将要做什么的时候,又颓然的把手放了下去。
眼前忽然又出现了刚才云少爷抱着崔玉的情形,他们必定是相爱的,贺兰雪想,又看着身旁的女子,忽然心里很温暖,那温暖让他惊喜。
“顾眉笙?”他突然开口,喊了她一声,顾眉笙错愕的抬头,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水光山色,安静而温柔的瞧着他,“怎么了?”
贺兰雪摇摇头,他没有想对她说的话,只是突然想喊她一声,顾眉笙,顾眉笙,她的名字在他的舌尖辗转,像一味凝神的香剂,只要她在,他总能感到安心。
这种感觉,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我们过去吧!”顾眉笙看了一眼挤在院子里的人,云少爷还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她忽然有点担心,担心云少爷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走吧。”贺兰雪收敛了心神,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跟着顾眉笙走到院子里。
云老爷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云夫人,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弯腰,扶起了地上的云夫人,他声音沙哑:“夫人!”
云夫人伸手拉住了云老爷的手,她靠在云老爷肩上,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仿佛梦呓似的开口:“老爷,我受够了!”
云老爷看着紧闭的房门,在云夫人耳边轻声开口:“很快就结束了!不要怕。”
看了一会儿之后,云少爷的屋子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咔”地一声,两扇木门缓缓打开,那声音仿佛投进湖里的石子,在整个院子里荡开了一层一层的涟漪,云少爷头发散乱,眼神呆滞,冷漠的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看着他的众人。
“把玉儿好生安葬了吧!”他的声音很干涩,说完就站到一旁,再不看旁人。
云老爷对他身边的几个仆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仆人上前,走进屋子里,把崔玉抬了出来。
随着崔玉被抬下去,众人也逐渐散了,贺兰雪和顾眉笙站在院子里,对视了一眼,然后贺兰雪上去辞行。
“公子,云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见谅。”云老爷对着贺兰雪拱拱手,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贺兰雪摇摇头,也不说什么,径直走到顾眉笙身旁,他与她并肩站在一起,贺兰雪的衣袖很宽,他的衣袖碰到了顾眉笙的衣袖,两片衣袖孤零零的贴在一起,就像他牵着她的手。
沈言看着他们俩,摸了摸鼻子,也凑了过来,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我们一起走吧!”
贺兰雪点点头,于是三人便一起离开了云府,沈言本想去顾眉笙的住处坐一坐的,可是贺兰雪以天太晚了,沈大人公务繁忙,他们不便打扰为借口,“委婉”的拒绝了沈言的提议。
回到他们的小院的时候,贺兰雪和顾眉笙看着还亮着灯的院子,微微诧异,院子里坐着彩凤和慕容白,桌子上支了酒,二人在说着什么。
见他们回来,彩凤急忙迎了上来,她的手搭上了顾眉笙的肩膀,只觉得触手生凉:“怎么才回来,呀,眉笙,怎么穿得这么少?”
她似是嗔怪的看了一眼顾眉笙,然后又跑进屋子里,给顾眉笙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她披上,然后四人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四只白玉酒杯。
慕容白坐在凳子上,微微倾身给桌子上的空酒杯里倒酒,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平复人心的力量:“夜色寒冷,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他们二人坐下,顾眉笙握着酒杯一言不发,慕容白发现了,嘴角带了和熙的笑意:“今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贺兰雪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番,慕容白和彩凤听完后,都唏嘘不已,悲剧在不经意的时候,总会发生,谁都无力改变什么,可能这些都是每个人的命数。
四人喝尽了一壶酒,也各自散了。
贺兰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崔玉的死,让他想起了云府死的那三个婢女,从理论上来说,那三个婢女,应该都是被崔玉吓死的,可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因为他还来不及问一问崔玉,她就那么死了,这事情也变成了一个悬案,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贺兰雪想着这些,愈发睡不着了,他索性睁开眼睛,看着床顶出神。
蓦然想起了崔玉住的那间院子外边高高的围墙,还有崔玉死前猛然推向云老爷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掀开被子,猛地坐在床上,他看着窗子外边惨白的月亮,他突然穿了鞋子,匆匆披上衣服,走到顾眉笙的房前,砰砰砰的开始拍门。
顾眉笙也没有睡着,听到敲门声,她穿了衣服,打开门时,看到贺兰雪急迫的面容。
“怎么了?”顾眉笙刚问出口,手腕就被贺兰雪拉住了,贺兰雪没有说什么,拉着她就开始跑。
顾眉笙只觉得脚下生风,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呼呼的从她耳边刮过,他们直到跑到云府大门前才停下脚步。
“嘘!”顾眉笙刚要说话,就看到贺兰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还没有等顾眉笙反应过来,贺兰雪已经揽着她的腰,轻巧的站在了云府大门前的围墙上。
云府的人大抵是歇下了,月亮躲进云层后,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贺兰雪站在最高处,扫视了一圈过后,他带着顾眉笙,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顾眉笙不说话,只跟在贺兰雪身后,与他一起猫着腰在云府里穿行,所幸直到走到关崔玉的那个院子,也没有碰上一个云府的人。
月亮又透了出来,清冷的光辉洒在这个院门前,透出了一种别样的恐怖感,那些铁链还在,白天还好,晚上在月色下更加显得阴森异常,那符咒也还在,顾眉笙看了一眼院门,忽然生出了一股子凉意。
她似乎知道了,贺兰雪带她来这里的用意了。
贺兰雪察觉出了她的恐惧,他不动声色的拉起了她的袖子,然后围着院子的外边角落找了一圈,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可能啊!难道不是她?”贺兰雪自言自语,顾眉笙被他牵着,此刻也低头思索着,并没有说话。
“咱们去里面瞧瞧!”说完,他抱着顾眉笙,轻轻一跃,顾眉笙只觉得风吹过他月白色的长衫,带着清苦味道的药香一股脑的往她的鼻子里钻来,她还来不及深深吸一口那清冽的味道,就觉得脚踩在了实地上。
贺兰雪放开她,然后与她对视了一眼,两人轻手轻脚的往屋子里走去,那屋子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一张床,一条薄被之外,别无他物。
“仔细找找,如果没有找到,就说明崔玉不是害死那三个婢女的凶手。”贺兰雪与她耳语,温热的气息喷在顾眉笙的脖颈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顾眉笙急忙点点头,可是这个屋子这么小,而且这么空,到哪里找那些所谓的证据?
然而当顾眉笙掀开被子,弯腰朝床底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里面好像缩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的手摸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顾眉笙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那一团东西上,她手指并拢,轻轻一搓,然而那触感吓得她立马扔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女子的头发,柔软而带着一丝丝香气,她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嘴里也发出了不小的惊呼声,贺兰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去,此刻听到顾眉笙的声音跑了进来,一脸焦急的扳过她的肩膀,眼里的担忧怎么都掩不住。
“怎么了?”他的语气很急,看着顾眉笙急忙问道。
顾眉笙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伸手指着床底下,指尖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她的呼吸急促,贺兰雪急忙掏出袖间的小瓷瓶,在她鼻翼间轻轻划过,顾眉笙闻了药,头脑立即清晰了一些。
“那里,那里有人!”她脱力似的靠在贺兰雪身上,捂着狂跳的心脏,指着床底。
贺兰雪看着床底,轻轻安抚着怀里的顾眉笙,此刻的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不复往日的大大咧咧,靠在贺兰雪怀里,瑟瑟发抖。
贺兰雪还记得那天晚上,顾眉笙在明月山脚被那顶妖红花轿吓晕的事,知道她怕鬼,而且一受到惊吓便容易晕厥,因此,他袖子里随时揣着一瓶小药瓶,以备这种突发情况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