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音在云嬅墓前坐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就去官府投案了,新上任的知府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第一把火就烧到柳司音的身上。
柳司音虽未亲自动手杀了人,可是新知府还是以杀人罪判处柳司音秋后处斩,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长陵城邢部,不久,新知府便收到邢部的信,新知府无奈,只得把柳司音被锁了,押往长陵城。
然而在出了淮南城一段路程之后,他就被人劫走了,押送他的官差全部被杀,现场草丛中,只找到了一块令牌。
贺兰雪反复摩挲着手中的令牌,一直低头无话,顾眉笙瞧见那令牌上的三个字,心里更加不安了!
刑天门?又是刑天门,上次蝴蝶山庄,霜儿就是被刑天门的人杀的,难道柳司音与刑天门还有某种纠葛?竟然敢公然的劫朝廷的犯人,还有,他们把柳司音劫走做什么?是想把他杀了,还是,柳司音是他们的人?
“沈大人,你这样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给我们看,会不会有违官府的制度什么的?”贺兰雪把令牌还给沈言,沈言一副大敕敕的模样,低头喝茶,听了贺兰雪的话,他接过令牌,别在腰间。
“不会的,我原是想,公子雪见多识广,定然知晓这‘刑天门’是什么门派,你也知道,朝廷怪罪下来,不是我们这些捕快承担得起的,所以,知府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去找刑天门要人,而且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害捕快的,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有何本事,敢公然对抗朝廷!”
沈言目光狠戾,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立马就成了那个平日大大咧咧的沈言,刚刚看到的那一眼狠戾,竟像是顾眉笙花了眼!
“雪,奉劝沈大人,这件事不要追究得太深,刑天门刚刚在江湖上崛起,而且杀人不眨眼,他们的门徒,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别看平日小小的一个女童,如果耍起狠来,沈大人恐怕也并非她的对手。”
他看着沈言,是真心实意的奉劝:“沈大人还是不要牵涉其中为好,刑天门的势力太大,我们都不知道它的水有多深,柳司音其人,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且,柳司音的所作所为,按律,也不该处以极刑,现在他被人劫走了,你们大抵可以上报朝廷,他被刑天门的人杀了,这样,让朝廷去追究,也好过沈大人单枪匹马!”
沈言听了贺兰雪的话,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顾眉笙,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贺兰雪在危言耸听,当今西月国,整个武林都被朝廷牵制着,他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沈言脸色不豫,他觉得,贺兰雪好像处处在压制他,不知道感觉准不准,但沈言就是这么觉得的,而原因嘛,他想,大抵是因为顾眉笙!
对于贺兰雪处处维护顾眉笙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只是不知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后知后觉,总之,他沈言还不信这个邪了!
“嗯,沈某会好好考虑一下的,还有事,沈某先告辞了!”沈言说完,还不等顾眉笙说什么,他就已经拂袖而去了,看他比锅底还黑的脸色,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贺兰雪的话放在心上。
贺兰雪也知道,但脸上微笑的神情未变,随他去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听不听就随他去了!
慕容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此刻推开小院的门,来和顾眉笙和贺兰雪道别,他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有他随身携带的玉萧,其他的衣服什么的,什么都没有带。
“慕容大哥,你们真的要走了?”顾眉笙起身,看到慕容白身后的彩凤和一脸愁容的三娘。
三娘是不赞成彩凤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慕容白走的,可是她没有办法,彩凤是个死心眼的,而彩凤去哪,她也便跟着去哪,虽然不赞同,可是有什么法子呢?索性就随她去了!
“贺兰兄,眉笙,我们这便要走了,你们多保重,有缘自会重逢!”慕容白笑得一如既往的和熙,顾眉笙眨眨眼,看着他身后的彩凤,点点头。
彩凤低着头,顾眉笙上前一步,拉着彩凤的胳膊,把她带进屋子,关了门和她说话。
“姐姐,你真的要跟着慕容大哥去吗?”顾眉笙有些担忧,这样一厢情愿的情感,在蝴蝶山庄的时候,她便知道没有好结果。
容夫人还为白庄主生了孩子呢,可是白庄主一心扑在白夫人身上,彩凤如今是在重蹈容夫人的覆辙,顾眉笙不忍心瞧她以后难过,所以如今就算彩凤再难过,顾眉笙还是要说。
“姐姐,前几日我不方便说,但我与三娘的想法是一样的,慕容大哥并非你的良人,望姐姐不要执念太深,要不然到头来,苦的是姐姐啊!”
彩凤握着顾眉笙的胳膊,抬手给她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轻声开口:“眉笙,我知晓你的心意,只是我心意已决,此生非慕容公子不嫁,妹妹就莫要劝了!可能我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要用一辈子来还他,可是不管结果是悲怆或是圆满,我都甘之如饴!”
顾眉笙看着彩凤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此刻真的是铁了心了,多说无益,也只得让她好好照顾身体,有空就给她写信,虽然他们不知道会在何方,不过两人分别,顾眉笙心里还是很难受!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彩凤才挽着她的手走了出来,慕容白和顾眉笙交代了几句,顾眉笙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低声嘟喃:“我知道啦!”
顾眉笙一直送彩凤到路口,最后,她在彩凤耳边轻声叮嘱:“姐姐,万万莫委屈了自己!”
彩凤回头,对着她笑了:“三娘和我作伴的,妹妹不要担心了!”
三娘也接口道:“姑娘不要担心了,我有分寸的!”
顾眉笙笑笑,松开彩凤的手,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路得尽头,才转身和贺兰雪回去。
“刚才慕容兄和你说什么了?难得看你脸红一次!”贺兰雪看着顾眉笙,打趣道。
顾眉笙脸再次红了起来:“嗯,他说,说,我要勤加练习,那琴谱,一日都不要再耽搁了!”
“才不是,以荷听到了,慕容哥哥说,有情,嗯,还有,对,就是倾城色!”小丫头奶声奶气的,一时想不起慕容白的原话,便伸手挠着脑袋,努力回想下一句是什么,“嗯,以荷也不知道了!”
贺兰雪惊觉,他上前一步,走在顾眉笙和以荷前面,只留给两人一个背影,贺兰雪唇角淡淡的笑意,越想慕容白的话,笑意便渐渐由淡转浓。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可是遇到了,就不想放手啊!顾眉笙忽然有点明白彩凤的心情了,既然不如不遇,可是既然遇到了,就好好活在当下好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还管花树会不会枯,天会不会下雨?
回到院子,贺兰雪和顾眉笙也去收拾东西了,现在淮南城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他们现在也要出发去江东了!
又是一段未知的旅程,不知接下来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可是她如今没有刚开始那样忐忑了!有个男人在就是好啊,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陪着,她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随便遇到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
这样很好啊!真的很好!
“你收拾好了吗你就在那发呆?”贺兰雪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出言提醒道。
顾眉笙:“……”
他们是第二天早晨出发的,也不知道贺兰雪什么时候定好的马车,顾眉笙一早起来,就看到马车夫已经在院子外边候着了。
在马车的颠簸中,顾眉笙挑开帘子,看着一路往后的景色,晨光中的淮南城很美,比夜色里的更美,淡淡的烟雾缭绕下,远远瞧着,就如一道仙境一样。
终于结束了,还好结束了,现在只要找到最后一块兵符,把它们送出西月国,以后她和以荷,就清闲的日子过了!
来到明月山脚的时候,顾眉笙忽然想起了那一晚的事情,她放下帘子,看着贺兰雪,心里还是疑惑:“公子,那一日,我们真的见鬼了吗?”
贺兰雪靠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悠悠的开口:“可能吧!你记得吗,那顶花轿消失在那片寸草不生,而且还飘满磷火的空地上吗?那片空地就是明月村众人被埋葬的地方,上面的淡蓝色火焰,是人体腐烂后,身体里的磷遇空气,所以燃烧了起来,就是俗称的‘鬼火’。”
“我总觉得明月山附近其实不太平,来的时候,那个马车夫不是说过么,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我想,应该是明月山的迷障所致,再加上流言,人在恐惧的时候,眼前常常会出现幻听和幻觉!”贺兰雪说着,换了个舒服的靠姿,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顾眉笙撇撇嘴,看着被甩在身后的明月山,祈祷着江东之行,一切顺遂!
他们不知,在很久后,又有人在夜间赶路时,遇到了那顶妖红花轿!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