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是在第二日傍晚才发现顾眉笙不见了的,原本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没有见到她,问了三娘,三娘也没有瞧见,只说可能是出去了,彩凤也没有多想,只当她真的是出去了。
然而直到天黑了下来,还没有见到顾眉笙的身影,彩凤才开始慌了,她去找慕容白,慕容白也刚好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慕容白脸色不太好,脸上有隐隐的黑气,彩凤看了一眼,急忙开口问道:“公子,你有没有见到眉笙?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慕容白依旧沉着脸不说话,他把信封递给彩凤,然后绕过彩凤,走进了贺兰雪的屋子。
伺候贺兰雪的婢女站在一旁,等着慕容白的吩咐,慕容白看了一眼床上的贺兰雪,压低声音道:“去把宋大夫请来!”
小婢女走到门口,却与满脸泪痕的彩凤撞到了一起,彩凤手里的信纸被揉成了一团,她死死的攥着,指甲陷进了掌心,隐隐带着血迹,小婢女看着彩凤,连忙退在了一旁。
慕容白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就看到了彩凤冷漠的眸子,慕容白心情不好,声音虽然冷,可是想起顾眉笙临走时交代的话,他尽量压低自己的音量:“怎么了?”
“怎么了?”彩凤把手里揉成一团的信纸掼到了地上,她看着慕容白,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你会不知道怎么了?”
慕容白低下头,一声不吭,彩凤扑过去,拳头落在慕容白胸前,慕容白站着,一言不发,彩凤揪心的嘶喊:“慕容白,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牺牲她?怎么可以?贺兰雪若不是为了救你,他现在会躺在这里?眉笙怎会被那人要挟走?”
“彩凤姑娘,你不懂,一点都不懂……”慕容白喃喃的开口,他何尝不难过,眼睁睁的看着顾眉笙被沈言带走,他怎么会不难受?他知道沈言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小他两岁的男人,可是事到如今,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小婢女带着宋大夫进来,两人感到屋子里沉重的气氛,站在一边,也不出言打扰,彩凤看着慕容白,彻骨的寒冷,她不是第一次对慕容白失望,真的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彩凤哭着跑了出去,慕容白弯腰,捡起刚才被彩凤扔到了地上的纸团,他抚平褶皱,然后拿出袖子中的小瓷瓶,交给宋大夫。
贺兰雪醒来的时候,看到一脸疲惫的慕容白,眨眨眼睛,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似的,眼眶泛红。
慕容白把顾眉笙留下的信拿给他瞧,他看了一眼,慢慢闭上了眼睛,慕容白把信小心折好,放在了床边,然后走了出去。
他如今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慕容白把小婢女和宋大夫都叫了出来,屋子里亮着灯,贺兰雪闭着眼睛,世界一片黑暗!
彩凤躲在屋子里哭,三娘看着,安慰了她几句,瞧她哭得狠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拿出帕子,让她尽情的哭!
慕容白如今两面不是人,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他匆匆洗了把脸,出门去了!
彩凤病了,一夜之间发起了高烧,三娘去请了宋大夫,宋大夫瞧她模样,开了几副药,嘱咐她凡事还是要看开些才是,她被烧得迷迷糊糊的,三娘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看着躺在床上的彩凤,想着这是何苦呢!
西月国皇宫内——
沈言回到皇宫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抱着晕了过去的顾眉笙,也不好惊动旁人,只得把顾眉笙抱进了太极殿内!
小柱子整日候着,眼见皇上回来,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谁都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整日提心吊胆的,前脚皇后娘娘刚走,后脚那些大臣便赶来,说有要事必须亲自面见圣上,他差点就拦不住他们了。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下柱子迎上去,可算看到沈言怀中的人时,愣住了,“皇上,这是谁啊?”
“小柱子,你先下去,朕这几日累得很,要休息一日,有事明日再说。”沈言说完,就让小柱子跪安了!
小柱子刚走,黑衣道人蓝采萍便出现了。
“道长,你给瞧瞧,她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把你给我的药,给她服用了,然后她便晕过去了。”沈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让开一步,让那道人上前查看。
蓝采萍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榻上的女子:“陛下无须担心,她没事,只是醒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沈言沉吟半晌,掂量他话的真假,可是看上次的药效,觉得他的话还是很可信的,毕竟要是他的话不可信,那顾眉笙如今也不会躺在这里了!
“好了,朕要休息了,道长也去休息吧!”沈言挥挥手,蓝采萍也退了下去。
沈言看着榻上沉睡的顾眉笙,他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解了衣带,在她旁边躺下,很快便睡着了!他太困了,若是有点什么心思,也还来不及实施便被一阵困意淹没。
第二日一早,顾眉笙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她不满的翻了一个身,可是那激昂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的落进了她的耳中。
“不行,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薛将军是不懂吗?”
“什么狗屁,番邦的人就快打进来了,现在得先平定这些外族的入侵才是!”
“哼,就算把番邦打得抱头鼠窜又如何?到时候打退了外敌,等你班师回朝的时候,皇帝都换了一茬了,还不是帮那群乱臣贼子打了天下……”
沈言坐在龙椅上,听文武百官在大殿上争论得面红耳赤,手握成拳,面上带了怒气:“朕今日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边关吃紧,可是解决内患也刻不容缓,这样吧,兵分两路,给守城的边关将士下死命令,边关若是失守,守城将军,提头来见!”
“还有,让袁将军务必守住十里坡,那里是叛军的必经之地,若是他们想要来长陵,就先过了袁将军那一关,护守皇宫的禁卫军,派出三分之二的兵力,去支援袁将军,最后,关闭长陵城城门,不许放人进来,城里的人,也不能出去!今日就先这样,有何要事,午间单独来找朕,退朝!”
顾眉笙躺在床上,她伸手去够床榻边的茶杯,触到杯子的瞬间,右手食指像被针刺了似的,她急忙收回手,看着手指,发现食指上划破了一个口子,刚才她摸那杯热茶,伤口被烫到了。
听着越来越近脚步声,最后开门的声音传来,她扭头,便看到了朝她走来的沈言。
她努力去想眼前的人是谁,可是怎么想,脑中好像隔了一层白雾,雾气的那一端,她怎么都触及不到,一惊之下,她发现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她自己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醒了?”沈言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温柔给她掖好被子,闻到顾眉笙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他突然便冷静了下来,刚才在朝堂上的纷扰好像都不见了。
沈言笑了笑,果然看到顾眉笙,再烦躁的心情都会安定下来。
顾眉笙睁着眼睛,懵懂的看着他,小声开口:“你是谁啊?”
“我?我是当今天子,你是我的妃子!”
“哦?那我叫什么名字?”
“敏月。”
顾眉笙下午便被沈言派人安排住进了瑶花阁,派了一个贴身婢女,两个扫洒婢女,一个厨娘和一干护卫,那几个婢女站在偏厅的角落,垂着头,等着沈言发话。
顾眉笙站在瑶花阁偏厅,地上铺了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她站在中间四处张望,沈言站在她身后,扶她坐在美人榻上。
“夫人,这是你的婢女紫苏,负责你的生活起居,另外两个婢女分别是春桃和半夏,是负责扫洒的,另外这个是厨娘,是朱嬷嬷。”沈言一一介绍,那四个婢女自我介绍了一番之后,便一一退下了。
顾眉笙点点头,茫然的看着偏厅,整个偏厅装饰得富丽堂皇,炉子里还燃着沉水香,袅袅娜娜的香气,飘散在半空中。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顾眉笙看了一眼沈言,小声开口。
沈言扶着她走进了内室,内室装饰得也很华丽,一架汉白玉雕花的屏风,一个软塌,一个梳妆台,上面摆了许多琳琅满目的珠钗和胭脂水粉,顾眉笙匆匆瞥了一眼,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沈言给她掖好被子后便出去了,他亲自关好门,来到院子里,把四个婢女召集了过来:“听着,里面那位是册封不久的眉夫人,闺名敏月,小心伺候着,还有,不许皇后娘娘以及她宫里的婢女接近瑶花阁!”
“是!”四个婢女福了福,目送着沈言离去。
看到沈言走远,躲在一旁观察的质水急匆匆的跑回了长秋宫。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陛下让一个女子住进了瑶花阁。”
上官凤绾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蹭地从贵妃榻上起身:“你说什么?”
“奴婢看今日忽然多了许多禁卫军,觉得奇怪便偷偷跟了过去,跟到瑶花阁门口,便看到了陛下扶着一个女子踏进了瑶花阁,一直到陛下离去,陛下在瑶花阁足足呆了两个时辰!”质水一五一十的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