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骤停。
楚临渊死了?!
萧疏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忽然间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可不管她再怎么笑,双脚也不受控制的发软,一个趔趄,就要往地上摔。
萧乾顾不上那么多,什么规矩,什么禁令,放屁!
身后的椅子因为萧乾迈出步子的动作而被撞到身后,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
等到会客室里面的警察反应过来想上去控制住萧乾不让他碰嫌疑人的时候,萧乾已经率先一步把快要倒地的萧疏给扶了起来,并紧紧地扣着她的肩膀,让她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他的身上。
“放开她!”警察冲上来,拔了警棍冲着萧乾,“我让你放开她你听到没有!”
萧乾扶着萧疏转头,阴鸷的目光如要杀人一般落在警察身上,萧疏是他倾尽全力也要保护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开?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
Carlos见过大场面,沉稳的从椅子上起来,站在双方中间。
“警察同志,我有理由怀疑你们队我的当事人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导致她现在身体虚弱,我们要求验伤。”Carlos的强势以及作为律师的专业性,加上萧疏本来就在这里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让警方的人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警棍。
趁着Carlos和警方的人斡旋时,萧乾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满眼心疼。
萧疏的手紧紧地抓着萧乾,像是在汪洋大海之中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浮萍。她看着萧乾,只看着他,想说的太多,可张了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哥,楚临渊死了。
他被我杀死了。
我杀死了我们的仇人。
我杀死了……我爱了二十三年的男人。
睫毛翕动,没有眨过一下,生怕她一眨眼,噙着的泪水就掉出来,绝望地看着萧乾。
她什么都没说,可他什么都懂。
萧乾搂着萧疏,把她紧紧地摁在自己的怀里,想要把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Carlos,我要带笑笑离开。”背对着Carlos,萧乾用他压抑着的声音说道。
“砰——”审讯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萧乾顺着打开的门看过去,门外黑压压地站着好些个穿着防弹衣手上拿着武器的警察,齐刷刷的对着审讯室里面。
岑国栋站在门口,面目狰狞地看着他们三。
“我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敢在我警局闹事,故意谋杀罪就够让萧疏把牢给坐穿!萧乾你还要来个妨碍公务、袭警不成!”
审讯室的监控被掐断,以少敌众。
萧乾知道他们现在处于怎样的劣势,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楚临渊的心脏骤停。
且不管萧疏有没有捅那一刀,这些人都可以无中生有。
萧家的势力范围现在已经伸不到宁城,没办法和岑家的人相抗衡,他们要在这里把萧疏弄死,最后再把黑的说成白的,有什么难?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萧疏意识到她和萧乾现在处于怎样危险的境地,她自己狼狈也罢,不能让萧乾跟着她一起被岑国栋给羞辱。
“哥,”萧疏扯了扯萧乾的袖子,“这些人是强盗、土匪,不能和他们讲道理。楚临渊那一刀不是我捅进去,你先走,我等你来救我出去,你也留在这里只会中了他们的下怀。”
萧疏说的这些,萧乾又怎么不明白,可他要是离开,萧疏一个人在这里,他哪能放心得下?昨天离开的时候还见她活蹦乱跳,今天就变得这么憔悴。
他扣着萧疏的肩膀,紧紧地。
……
有一幕,一直留在楚临渊记忆最深处。
二十一岁那年秋天,他拿着上级文书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申请的空七军过了,意味着他现在就可以收拾行囊从首都去空七军。
宁城到首都,坐火车需要五个小时,坐飞机需要一个半小时。
宁城到空七军所在的羊城,坐火车需要二十个小时,坐飞机要三个半小时。
他的假期一年只有45天,剩下的三百二十天他不能回宁城。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草绿色军装的男人,军帽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看着楚临渊眉目深锁的样子,忍不住开了口,“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陆军的大门永远朝你打开。”
楚临渊收了文书,面目冷清,对着来人做了个标准的军礼,“服从上级命令。”
徐沂轻嗤一声,什么上级命令,只要他楚临渊想要留在首都,留在陆军,就是有人拿枪低着他的脑袋,也没人能够强迫得了他。
“羊城离宁城很远,短假你根本没办法回宁城去见你的小女朋友。”用上这一招,徐沂知道自己也是卑鄙了。
可他卑鄙归卑鄙,人家根本没有被刺激到。
第二天他就收拾行囊去了羊城。
他前脚刚到羊城,卫兵就来通知他,门卫室有个小姑娘找她,因为看着还是个学生,还声称是他的亲戚有急事找他,所以才告诉他。
还未整理床铺,他便跑到门口。
平时跑十公里都不带气喘,却在从宿舍跑到门口这段路上,他的心不安跳动着。
看着是个学生,亲戚。
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萧疏。
可他来羊城的事情他只和爷爷父母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门内,他看着不断垫脚往里面看的人,她穿一件米白色衬衫,西装短裤,长发垂在脑后,戴着一顶藏青色的礼帽。好在是羊城的秋天不冷,否则她这样绝对会感冒。
是喜悦,是激动,在看到萧疏之后。
他平息了自己的气息,登记之后才出了大门。
看到他之后,萧疏整个人都扎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她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把她对他的喜欢全部捧在手上交给他,也不管他要不要接受。
只听到她说:“你为了躲我从首都跑到羊城来,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我也会把天涯海角找出来!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的!”
抱过之后,她又把他推开,白净的脸蛋上腾起一丝丝的怒意,怪他来了羊城也不告诉她。
“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学校上课。”他语气严厉,像是在教训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让你哥过来接你。”
“我才刚刚过来你就要把我赶走吗?我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我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啊!你知不知道火车上的气味有多糟糕?到处都是人,我二十个小时什么都没吃,连卫生间都没去!你见到我竟然不是开心地花枝招展,而是要把我赶走!我很伤心的。”她带着委屈,可语气中全是邀功。
他想把她赶走?
他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孩子,他圈养了十六年的小孩子,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后来,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萧疏动的心,是她孜孜不倦的强调她这辈子最想嫁的人是他的时候?还是她在十八岁生日宴会上傲气地说她名花有主……
原来,都抵不过这一刻。她说伤心的时候,明知她是装的,却依然想要有低头吻她的冲动。
他从来都不想把她从他身边赶走,不管是这个夕阳余晖的傍晚,还是七年之后在萧霁月墓前她手拿刀捅进他的胸口的漆黑深夜。
欢笑情如旧。
……
“两百焦,让开。”手术间里面,卫在川双手拿着除颤器,在身侧的人后退之后,把除颤器放在楚临渊的胸口。
“砰——”床上的人因为这一动作小幅度的弹了起来,随后又躺在床上。
仪器上显示心跳的依然是一条直线。
“四百焦耳。”卫在川额头上出了汗,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除颤器。
器械护士看着仪器上面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处于一条直线,“卫教授,病人已经……”
卫在川垂下双手,目光暗淡。
当了心外科医生这么多年,早应该习惯了生命从他手中流逝,可他总觉得,他应该能做得更好,或许手术床上的这个人,还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何况,这个人是楚临渊。
“通知惜朝,楚临渊死亡时间……”卫在川抬头看手术间里面的电子屏幕上的时间。
忽然,正准备给楚临渊摘除身上链接仪器的护士,看到屏幕上原本处于直线的心电图,重新跳动!
“滴——滴——滴——”
“卫教授,病人的心跳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