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回头看时,才发现来人不是旁人,乃是惜春的丫头入画和彩屏两个,晴雯急忙走过去道:“你们不在园子里服侍四姑娘,怎么来大街上闲逛。”入画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雪雁道:“此处嘈杂,非是讲话之地,这里离芙蓉苑不远,咱们切去坐坐吧。”
众人听了急忙应承,四个人便往芙蓉苑去了,话说这芙蓉苑不是别处,乃是林家的一处茶楼,只是与别处不同的是,此处只接待女客,因而,芙蓉苑在京中的闺秀中享有盛名,入画,彩屏等也早就听说京中有这样一处茶楼,心向往之,如今既然能来,岂有不乐之理,急忙跟上雪雁和晴雯往芙蓉苑去了。
众人进来看时,也不由赞叹芙蓉苑的格局,芙蓉苑占地虽不广阔,装修却是精巧别致,非一般茶楼可比,因芙蓉苑只接待女客,一应使唤乃至掌柜都是女子,大厅中又有花草,假山,乃至小小的竹桥,烟青色纱帐在室内倒多了几分烟雨蒙蒙的情致。
二楼的雅间只是用珠帘和屏风隔断,既相互照应又互为个体,三楼乃是贵宾所用,因而并不开放,也不得见到里面究竟何等风光,入画和彩屏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见识自以为非是寻常婢女可比,但今日到了这里,也少不得承认是见识浅薄了。
彩屏年纪小,见左右坐着的都是些夫人小姐,自觉身份不配来此,故而拉了拉雪雁的袖子道:“姐姐,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吧。”雪雁只是笑笑道:“没妨碍的。”须臾,便有一个身着烟青色曳地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朝雪雁和晴雯微微颔首示意。
原来这女子正是芙蓉苑的管事名唤锦瑟,见了雪雁以为是黛玉有事交代,忙急忙上前道:“雪雁妹妹怎么这时候来了?”雪雁急忙笑笑道:“锦瑟姐姐有礼,今日不过是和几个姐妹叙些闺阁闲话,姐姐不用管我的。”
锦瑟听了急忙道:“那如此妹妹自便。”说完便叫来一个小丫鬟名唤寻梦者引着雪雁等人进了雅间听松阁。晴雯和雪雁都是性急之人,急忙问入画彩屏等人为何来此,那入画和彩屏都是自小服侍惜春的丫头,情谊自然深重。
两人又想着惜春与黛玉交好,又想着黛玉素来聪慧,而且如今又贵为王妃,若是黛玉能够施以援手,想来自家姑娘也不必受此苦楚,因而也不藏掖,将惜春近日的境遇说与晴雯雪雁两人。原来惜春近日竟然遭到了杖责。
晴雯和雪雁急忙的细问缘故,入画便道:“两位姐姐不知,这事到底是怪珍大爷,原来这几日老太太身上不自在,珍大爷便说我们姑娘住在园子里老太太,太太必然操心,因而便接了我们姑娘往东府里去住,不在往这边的园子里来了。
老太太想着如今各位姑娘自有自的归处,宝二爷如今也搬出了这园子,我们姑娘原本也该跟着哥哥嫂子去的,因而这几日,我们姑娘就搬了出来,珍大爷素日里与我们姑娘并没有什么往来,也不甚上心,不想如今却是事事照应。
珍大奶奶特意将正房南边的小跨院春晖园给我们姑娘收拾出来,又派了两个丫鬟服侍照应,平日里阖府上下都说我们姑娘冷心冷面,但我们自幼和姑娘在一处的,自然明白姑娘的心,如今得了哥嫂这样的照顾,心里欢喜不已,笑容竟然比在老太太跟前还多呢。”
雪雁听了道:“这是好事,你们两个怎么倒先哭起来了。”入画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里知道这珍大爷竟然不是对姑娘真好,是另打了主意的。”雪雁听了急忙道:“珍大爷打了什么主意的?”入画听了接着道:“姑娘往日里常常说这荣宁两府,除了门口的石狮子竟没一处干净的了,这话果然不错。
原来这珍大爷不知道在何处认识了一位富商,那富商原本就和荣郡王府有亲,珍大爷知道那富商原配早逝,因而想要将我们姑娘给那富商做续弦,也好攀上高枝,保自己一世荣华。原本以为珍大爷是真心带我们姑娘,没曾想竟然是这个打算,倒是与大老爷无异,只是哪里就能像二姑娘那样命好,得了孙将军那样的良人。
奈何珍大爷主意已定,而且那富商已经是不惑之年,我们姑娘正是锦绣年华,哪里做的这样一门亲事,原本是要求老太太做主的,不曾想老太太和二太太往铁槛寺斋戒去了,恐怕来回也是月余,姑娘无法,就去珍大爷跟前理论,不曾想珍大爷说姑娘目无尊长,打了二十板子,关在春晖园里思过。
没曾想那府上的奴才见姑娘这样,也少不得说些风凉话,一些老妈妈们更是要我们的银子才肯照拂姑娘,今日恰巧我妈接我出来逛逛,我才和彩屏拿了往日里的绣活,想寻一个绣庄卖些银子,打点了老妈妈们,姑娘的日子也好过些。”
晴雯和雪雁听了都暗暗责怪贾珍竟然为了自己的前程来折卖亲妹,一时间也无法说什么,只得回了黛玉再做道理,雪雁与晴雯对视一眼,雪雁道:“彩屏,入画,你们的绣品且别往别处卖去,这里的锦瑟姑娘绣工了得,想来也是识货的,我与她也算旧识,我且问问她再做道理。”
入画等人听了这话,欢喜非常,自然千恩万谢的谢了雪雁,雪雁拿来绣品出门,须臾,就带着五十两银子回来道:“锦瑟姑娘说这很好,日后若是再有,只管送来。”入画等人明白,自己的绣工根本不值五十两银子,自然是雪雁故意为之,心中更加感念雪雁。
姐妹几人又叙了一会子闲话,因入画等人担心惜春的安危,故而便各自回府了,晴雯等人回来,便将自己遇到入画和彩屏,以及惜春近日的情境说给黛玉,黛玉不忍心惜春如此,又过了些日子,黛玉知道惜春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以赏花为名接惜春过府居住,惜春自然欢喜。
闲话休提,且说水溶回来几日,见黛玉心事重重,便知道黛玉为了惜春的事情烦心,恐她忧思成疾,水溶只说带黛玉出门逛逛,黛玉听了也不好怎样,只得跟着水溶往街上来了,行至一处繁华之地,就见几个大汉拉着一个身着青色粗布衣裙的姑娘,那姑娘脸上都是鞭痕。
黛玉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原来这姑娘竟然是被骗到回春院为娼的,今日刚跑出来,就被抓住了,水溶见此情景,也不忍好人家的姑娘流落风尘,当即给了银子,算作赎身,那大汉接了银子离开,那姑娘急忙跑到黛玉和水溶跟前磕头道:“多谢公子夫人救命之恩。”黛玉当即扶起这姑娘,看清面容倒是一愣,急忙道:“玉钏,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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