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话一出口,吴友德的脑袋立马就耷拉到了裤裆里,别人说见过这篇文章,他估计心里还有点怀疑,可曹凤说见过,他是打心里相信。
因为是苏州的知府,所有考生的试卷,录科考的时候,曹凤都得看上一遍,梅节操这篇文章,就是从那些考生的试卷里扒出来的,曹凤见过,自然不足为奇。
即便如此,他的心里却仍然怀着一丝侥幸,因为他不相信,曹凤的记忆力居然有这么好,毕竟录科考已经过去了两年,考生的卷子又那么多,就算是曹凤见过,最多,也不过是有印象而已。
不甘心失败的他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的抬起了头,怯生生的瞅了一眼一脸正气怒火满腔的曹凤,大着胆子问道,
“那又怎么样,最多,是他们俩都知道这篇文章!凭啥说是我作弊!”
见吴友德还在做垂死的挣扎,曹凤微微一笑,把眼一斜,朝吴友德投过去了一个我很看不起你的眼神,举起手里的试卷,冲着人群高声喊道,
“各位,这篇文章,是唐伯虎所写,当年他因为出去乐呵以后又放浪形骸,遭到士林唾弃,提学御史方志方大人恨他自甘堕落,故而不予录取。
本官看了这篇文章以后,怜惜他的才学,在方大人面前苦苦为他求情,方大人才高抬贵手,把他录为最后一名,故而,本官对这篇文章,记得很是清楚!”
“奥!原来如此!”
“哎呀!知府大人如此爱才,实乃我苏州读书人之大幸啊!”
“是啊!是啊!有曹大人为苏州父母,苏州学子,真是如沐春风啊!”
曹凤一说明文章的来历,书屋里立刻传来了一片的颂扬之声,滔天的马屁不要钱的冲着曹凤就猛扑了过去,饶是曹凤为官多年,也被这些马屁给“呲”了一个趔趄。
看得出来,曹凤很享受这种被马屁狂“呲”的感觉,他捋着胡子,嘴巴微启,时不时的还会用鼻子做上一个深呼吸,就在他沉浸在一片赞叹的汪洋中时,吴友德不和谐的声音,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美丽的臆想,
“知府大人,就算您记得没错,这篇文章是唐伯虎做的,可也不能断定是我偷出来的啊!他们俩人都会,说明这篇文章,知道的人很多,最多也就是个抄袭,跟我偷文章,有啥关系啊?”
“嗯!”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钟楠感觉,自己也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他走到吴友德身边,很是友好的拉了拉吴友德的衣袖,拿手朝唐伯虎一指,
“吴大人,我要跟你说,那个人就是唐伯虎,你信吗?”
“什么?他是唐伯虎!你不是说,他是疯子吗?”
听完了钟楠的话,吴友德登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个驴头,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站在那里冲着自己“呵呵”傻笑的唐伯虎,眼里的泪水,不自觉的就淌了出来。
他使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茫然的走到唐伯虎身边,不顾唐大才子的激烈反对,伸手抓住唐伯虎的脸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真真切切的看了四五遍,才带着一脸的疑惑把头一转,很是犹豫的冲着钟楠问道,
“唐伯虎,是你徒弟?”
“就算是吧!”
钟楠怜悯的看了看三观错乱几近崩溃的吴友德,满是同情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让他喊我兄弟,可他非要叫我师父,我也很无奈啊!”
“你胡扯!”
看着钟楠人畜无害一脸稚嫩的模样,吴友德终于爆发了。
他冲着钟楠一声嘶吼,很是麻利的拿开了自己捂在唐伯虎脸上的双手,却立马又抓住了唐伯虎的衣领,把脸尽量的凑到唐伯虎的脸上,双眼冒着凶光,死死的盯住了唐伯虎的眼睛,恶狠狠的冲着唐伯虎问道,
“说,你到底是他徒弟,还是唐伯虎?”
唐伯虎一愣,茫然的瞅了瞅钟楠,见钟楠冲着自己点了点头,他才急忙把头一点,小心翼翼的答道,
“某确实是唐伯虎,吴县认识唐某的人多了,不信,你问问啊!”
唐伯虎话一出口,书屋里的人又一次的找到了八卦的目标,他们纷纷攘攘的往上一围,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
“伯虎兄,你的胡子怎么长了啊?”
“脸好像也白了些!”
“你是伯虎兄?听声音倒是相似的很,怎么看着面相有点不对啊?知道我是谁吗?”
面对大家的质问,唐伯虎很是耐心的一一做了回答,众人问了好一阵,见果然没什么破绽,这才一个个的长舒了一口气,给唐伯虎做起证来,
“哎呀,果然是伯虎兄啊!你看看你,一年不见,怎么苍老了这么多啊!”
“没错没错,吴大人,他确实就是唐伯虎,如假包换!”
随着大家话锋的转变,吴友德渐渐的陷入了迷茫之中,他使劲挠了挠自己混乱的脑袋瓜子,突然间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这个书屋的主人,除了钟楠之外,可不就是唐伯虎吗!
当吴友德明白过来,自己对面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吴中才子唐伯虎时,他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真爱了。
小心脏哇凉哇凉的他瞅了瞅一脸得意笑逐颜开的钟楠,顿时有了一种想哭,想找妈妈的感觉,他抽搐的脸上挂满了委屈的泪水,一脸的沧桑饱含着无尽的酸楚,带着满脸的幽怨,冲到了钟楠面前,伸出两手把钟楠的肩膀一抓,语带哽咽满怀伤情的问道,
“唐伯虎怎么会是你徒弟呢!你凭什么当他的师父,说,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在玩我啊!”
钟楠被吴友德一抓,心里不由的吃了一惊,正想反抗,却发现吴友德的眼神已经进入了迷离的状态,知道他已经彻底被自己给玩魔怔了。
为了不让吴友德再受什么刺激,为了挽救这个可怜的娃,钟楠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怀着济世救人的崇高心态,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轻轻的拿开了吴友德按在自己肩头的双手,把他扶到椅子旁边。
见吴友德站在椅子边上,一点也没有坐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如同痴呆一般,一个劲的嘟囔着。
“唐伯虎怎么会是你徒弟呢!”
钟楠不由得苦笑一声,伸手一按,帮着吴友德坐了下去,而后顺手抄过一张宣纸,双手运用如飞,“唰唰唰”几下便叠出来一个纸蛤蟆,对着吴友德一晃,一脸真诚的说道,
“我要跟你说,他叫我师父,是为了跟着我学叠蛤蟆,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