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转之时,童英发现他正躺在帐中,自己的军帐,在西园。
他没有回到从前,也并没有那一片迷蒙飘渺的白色,他还在洛阳。
他身受重伤,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似乎连呼吸都要牵动伤口。
他身上被包裹着层层的麻布,犹如一个粽子,手足也被固定在榻上,想来是有人怕他乱动,这才如此。
童英缓缓望向周围,发现正中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个袒胸露乳,毛发赤色,正是胡车儿,另一个面容憔悴,神情剽悍,却是侯惇。
童英这才想起那晚他从吕布手中逃出,刚刚到了军营,便已昏迷过去。想来是侯惇和胡车儿救了自己。
见童英醒转,侯惇不由大喜,做到了童英的身侧:“三天了,将军你总算醒过来了。*,快去取些水酒和饭食来!”
胡车儿兴奋的应诺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童英听到侯惇的话,却是不由有了惊讶:“我昏迷了三天?”
侯惇点了点头,“好好养伤,血迹都被清理掉了,没有人找得到这里。只是...将军你果真去行刺了董卓?”
童英也不打算瞒他,疲惫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此时我已再无一丝气力,若是你等愿意,可拿我的头颅去董贼府上领赏。”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董卓名为汉相,实为国贼,”闻言,侯惇面色一变,厉声道,“侯惇我恨不得能生啖此贼,又如何会与之同流合污,将军此言莫不是看轻侯惇不成?”
望着侯惇脸上的厉色,童英知道自己刚才所言的确有些触怒了对方,沉默片刻,轻声开了口:“侯惇,对不起...”
“道歉就不必了。”侯惇摇了摇头,却是无比认真的开口道,“不过将军你得答应侯惇一件事。”
“何事?”童英开口问道。
“铲除汉贼,非将军一人之责,若是还有下次...”侯惇顿了顿,无比认真的说道,“请将军准我一道前往!”
童英愣愣的望着侯惇那张坚毅的脸,沉默了许久,眼中终是闪过一抹暖意,缓缓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将军可不要忘了我*!”此时,胡车儿端着一碗凉水大踏步走了进来,他显然是没有听到侯惇前半句,不过侯惇的请求倒是一字不差的落在了他的耳中,因此迫不及待的嚷嚷道。
“好,自然也不会落下你!”望着急吼吼的胡车儿,童英和侯惇不觉笑了起来,而胡车儿见他俩笑了,自己虽不知道为何,亦是摸着后脑勺憨憨赔笑。
“咳咳咳...”大抵是笑声牵动到了伤口,童英忍不住咳嗽起来,侯惇见状赶紧从胡车儿手中接过水碗,小心翼翼的放到童英唇边。
童英小口喝了半碗水,目光扫过脸上满是关切的侯惇和胡车儿,感激的开口道:“多谢!”
“将军你这就见外了...”侯惇笑着摇了摇头,他话还没有说完,胡车儿已是抢着开口道,“将军你可要快些好起来,我*还等着将军你带着我上战场杀敌立功呢!”
听到这两句话,童英只觉胸口有一股暖意涌动着,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
侯惇见童英似乎又有了一些倦意,便拉着胡车儿悄然退了出去,让童英好生歇息。
童英疲惫的闭上了眼,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再进入梦境,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的梦中卧龙先生对自己所说的话,他总觉得其中隐有深意,却还是有些迷惘——先生要自己唯心不易,那自己的本心又是为何物?
童英反复思虑片刻,脑海中蓦然出现了董卓的身影,他不自觉的喃喃自语:“玄龙逆天,玄龙逆天...”
原来这条隐藏已久玄龙便是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董卓董仲颖,而从陷害师父,到害死卢师、大师兄,全是出于他的手笔。
童英缓缓攥紧了双拳,脸上浮起一抹坚毅——血债就只能用血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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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震怒于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潜入自己的府邸,不过董卓毕竟也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平静下来,除了派出卫士到城中继续追捕那已经受伤的刺客外,便再无其他动作。
“文优,你留一下,我有事与你商议。”待到屋中的众人都散去,董卓却是单独叫住了李儒。
“喏。”李儒应言止住脚步,回身来到屏风旁,望着端坐在矮案前面沉如水的董卓,轻声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坐吧。”董卓指了指对首,让李儒坐下,然后蹙眉道,“最近在京城中流传的那句童谣你可曾听过?”
“童谣?”李儒一怔,偌大的洛阳城每日都会有各式不同的童谣产生,他不知董卓具体说的那一句,亦不知其为何会有此一问,因此一时没有回答。
“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见李儒不答,董卓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
李儒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开口道:“此言我亦是听过,虽然在城中街头巷尾流传甚广,但依我看来黄发小儿戏语而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