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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黯然返回栗邑城(1 / 1)

因在小镇上办事不是那么便利,再加上刘元青心里也是一团乱,仅仅让长子和刘耐去布庄买了几匹白麻布去包裹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这会见白荷随着孙家栋要去看他们,刘元青怕她看到那凄惨场面会吓到,忙阻拦着。

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看到那些无辜丢了性命的人,都不会冷漠的缩起脑袋,筱白荷眼神坚定的说着,“刘二叔,你就让我去看看吧,他们是为了我的食铺才丢了性命,我心里只有愧疚哪里会惧怕,若是没这点担当,我就不配他们为我而死。”

刘元青陪着筱白荷来到院子里。

“朱掌柜,你老就行个好吧,外面还下着雨,咋也不能让我的这些叔伯们在外面躺着啊。”

刘子杰正和客栈的掌柜苦苦哀求。

朱德全冷着一张黑脸,气咻咻的指着刘子杰的脸,“你个混账,若不是看你爹时常带人歇在我们客栈,今儿早上我就不会让你们这些血淋淋的人住进来,外面马车里分明是一堆死人,你还要让这些死人都进到我们客栈里来,这是生怕我们客栈招惹不来晦气啊?”

看朱掌柜气的咆哮起来,刘元青走过去给他行礼,“朱掌柜莫生气,是我们考虑的不周,元青给你赔罪。”

筱白荷眼睛望想外面蒙了白布的马车,大步走了出去。

刘耐见白荷过来,伸出手就要去掀马车的帘子,急忙把她的手推开,“白荷姑娘,你别靠的太近,当心撞了邪祟。”

细雨混合了筱白荷流出的眼泪在哀伤的面孔上肆意横流,筱白荷摇摇头,“刘耐叔,他们都是咱的亲人,惨死已经够不幸的,哪里会是邪祟,让我看看他们吧。”

提着灯笼的刘耐也被筱白荷贴心又感人肺腑的话给闹的再次流下眼泪,他亲自把马车尾帘扯开。

车厢里铺了一层冰块,一层层的白布包裹着几具尸体,他们的脸应该是被刘子杰清洗过,虽然已经没有血迹,但是依然有好些青紫淤青。

她坚持把三辆马车里的尸体都看了一遍,都深深的给他们鞠躬行了大礼。

连刘元青也没哀求朱全德吐口让这三辆马车进客栈,征求了关纪钲和孙家栋的意愿,筱白荷大胆做了决定,她会带着关纪钲和孙家栋二人在外面给这些人守灵。

刘子杰把买来的黄表纸和香烛拿了出来,几个人在三辆马车后面都染起了火盆,给这些人守灵。

穆正风带着小厮赶过来,看到的就是几个衣衫单薄的人跪在马车后面,守着一盆还燃烧着黄表纸的火盆。

他想发的火,在看到筱白荷痛苦的神情,再也发不出来。

把马缰绳扔给了小厮,他迈步走了过去,“白荷,人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穆大人,你咋连夜来到了这里?希芸她在客栈里边,这会已经睡下了。”

见穆正风出现在自己面前,筱白荷惊讶又带着心虚的问起来。

自己的女儿是个啥性子,如今出了意外,他哪里有资格去怪罪筱白荷,穆正风点点头,“嗯,我知道,她这个丫头是个任性的,没丢了小命就好啊。”

筱白荷把穆正风送进客栈里边,得知才来的人是个县令,朱德全心里直骂刘元青给他惹麻烦,也不敢怠慢,又慌忙出来招待。

朱家客栈在一夜慌乱不堪中过去。

次日。

穆正风和刘元青去了遂州知府衙门,找叶之诚谈谈这次的事情要咋处理。

筱白荷安抚了穆希芸好大一会,才劝说她坐马车回栗邑。

由于刘子平才醒过来,不宜在马车上奔波,就让江老大夫和刘元殊留下来再在朱家客栈里小住几日。

原本该是带着一大批货意气风发的返回栗邑,因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走在最前面的是拉着十几个兄弟尸体的马车,刘家马帮的人都情绪低落。

在路上赶了两日,在第三日清晨,他们才黯然的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城门。

他们还有命回来,能再次自由的进出这个城门,马车上躺着的十几个兄弟却再也不能睁眼看看这道熟悉的城门。

已经得了信的秦小栓也带着他爹在城门外等着刘家马帮的人回来。

看到大外孙脸色灰白,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秦老头心头的把他紧紧的搂着,“子杰啊,咱往后就是穷死、饿死,也不吃马帮的这碗饭了。”

外甥手臂上包扎的白布还渗着血,后背和左肩的衣裳都凸了起来,秦小栓心疼大外甥遭的嘴,伸手就去扯他老爹的手,“爹,你快松开子杰,没见到他身上还有伤啊?你这样死死的搂着他,能好受啊?”

秦素琴抹着眼泪走过来,还没开口就抽噎起来,“子杰,你爹和你三弟子平呢?”

最看不得娘流眼泪,刘子平用衣袖给娘擦着泪眼,低声劝着,“娘,子平没大事,就是身上有个大伤口,流了不少的血,有耐叔和江老大夫看着呢,再在朱桥镇上养两日就回来了,我爹陪着穆大人去了遂州府城,肯定有事要做,我爹身子没事,娘放心吧。”

刘耐见二嫂哭的难过,面带苦色的劝着,“二嫂,我亲眼看着子平那小子喝了一大碗补汤,真的没事,二嫂可别哭坏了身子,我二哥回来又该难过了。”

虽说俩儿子都受了伤好歹还有命在,秦素琴止住了抽泣,看看刘耐的脸色也不好,也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想到死去的都是和自家交好的人,她心里越发的难过,

用帕子擦了把脸,秦素琴又开始劝说朝那几辆白布罩着的马车走去的刘耐,“阿耐,你先回去吧,家里的人都急红了眼啊。”

眼里再次发涩发胀,刘耐重重的叹口气,“二嫂,顺子哥和老高哥他们都不在了,我哪里敢先回家啊,还要把他们都送回去呢。”

和秦家人说了会话,见他们都上了马车,筱白荷叮嘱一旁的宋大江让他快回去找孙学义赶快把柜上这几日卖的银子都准备好,她待会就要用上。

因为每日食铺的收益都数目大,她隔两日就把柜上的银钱都存进钱庄里。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她已经良心有愧,自然要出一大笔抚恤金。

孙学义看着宋大江跑的满脸都是汗水,听完他气吁吁的话,忙去大宅那边找柳氏。

早在大丫头连夜出了城,柳氏当夜已经知道刘家马帮出了大事,还死了好多人。

她这几日心焦虑的不得了,这会见孙学义奉了大丫头的命令,要拿出银钱去给那些苦主贴补,也是可怜那些死了亲人的苦命人,“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是给咱食铺买货的人,应该拿银钱给他们的家里人,孙掌柜,你等着我这就把你这两日给的银票拿出来。”

已经知道筱白荷直接去倒栽槐那里,宋大江径直拉着孙学义朝那里奔去。

眼瞅着再有片刻功夫就进了倒栽槐,望着熟悉的街道和房屋,在前面赶着马车的刘耐心里无味陈杂,眼圈再次泛了红。

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压着,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嗓子眼也像堵了团棉花。

三日前,身后被白布包裹的马车里躺的人都是活蹦乱跳的好兄弟,经过那惨烈一夜,他们再也不能在马背上肆意的骑马,和他们这些活着的兄弟大碗喝酒,痛快的说浑嬉闹,再不能挣银钱奉养双亲和妻子儿女。

刘春牛的家距倒栽槐最近,听到不断有人大声嚷嚷着说刘家马帮的人回来了。

他的两个儿子搀扶着他年迈的老娘桑氏朝街道边上的那株大槐树走去。

祖孙仨还吧不知道他们翘首以盼的亲人已经和他们阴阳两隔,都面带喜色说说笑笑的朝前面走去。

刘元松和大哥刘元庆瞬间被前面不远处白花花的马车给惊呆了。

看到街坊四邻已经把白色马车包围起来,赶马车的人正是堂哥刘耐,年纪稍大的刘元庆心里立时咯噔一下,马帮出了大事!

刘家马帮真的出了大事咯,这条街上没多大会就有许多的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也有好事的人在大声呼喊,刘元松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还没等他开口,一向稳重的小弟已经低声和阿奶打着招呼,“阿奶,我看见耐哥了,前面人忒多,让大哥先扶着阿奶在这里歇会,我先过去找我爹去,马上就回来。”

“松儿,你也要慢些,别被人给挤到咯。”

桑氏眼睛不好,见小孙子听话也孝顺,用帕子擦擦眼角,咧着没牙的嘴冲孙子笑笑,又叮嘱他小心些。

多朝前面被人拥堵的马车看了几眼,立时察觉眼前这情形有些不正常,怕阿奶会受到惊吓,刘元松又朝大哥丢给眼神,示意他想法子把阿奶带回家去。

“好啊,刘大孬,你个混蛋,你咋那么狠的心啊,我们一家子老弱病小都日夜盼你回来,你倒是痛快死了,一了百了,你老娘和你那一窝子的孩子咋活?你个黑了心的男人,抛下这一窝子老小,我也不活了!”

那个妇人见到不过月余,自己的顶梁柱竟然死在外面,看到那被白布裹着的冷硬模样,一阵阵的悲怆和绝望从心底升腾而起。

抹去脸上的泪珠,她哭嚎着像个疯子般朝马车旁的大树撞了过去。

“爹,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狗剩啊!”

那妇人的身后也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子,正趴在包满白布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尸体面前哀哭,听到他娘撞树寻死,又惊恐的朝他娘倒地的大树边跑了过去,“娘,你糊涂啊,爹已经不要我们了,你难道也忍心把我们兄妹几个都丢下啊?”

哭啼啼的狗剩半跪在地上,用衣袖去给他娘擦着脑门上撞出那殷红的血。

“嫂子,你别哭了,还要顾及你的身子呢,哥哥已经没了,铁蛋和嫂子肚子里的孩子都要好好的活着呢。”

再看眼血肉模糊的大哥,有个十二三的丫头红着眼睛,努力的把眼泪逼回去,使劲的去拉扑在哥哥身上哭的已经哽咽说不成句的嫂子。

还有几个带着自家孩子的妇人也找到了自家已经没有生息的当家人,先是惊恐和慌乱,随即就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嚎声.

有这些妇人和孩子的嚎哭拦截,拉着十几个尸体的马车停滞不前。

刘耐看到哭的声嘶力竭的街坊妇人和孩子,抱着脑袋蹲在马车旁边。

“阿奶,那边的人忒多,阿奶身子又不好,再说我爹肯定在路上又累又饿,咱祖孙俩先回去给我爹做些饭吧。”

听到前面哭嚎声,刘元庆庆幸阿奶眼花耳聋,他压下心里的苦涩,好言哄着老迈的桑氏。

原本还想亲自去接儿子,听到大孙子的话,桑氏点着头,一叠声的应着,“还是庆儿的心细,你娘身子不好,今儿阿奶亲自给你爹做饭,走,咱奶孙俩回家!”

运送那些死去兄弟的马车还没来到这条巷子里,已经有许多得了信的人蜂拥而至。

王巧芬抱着最小的丫头满脸苦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的几乎站立不稳,一双熬的通红的眼里尽是血丝。

前几日家里被马腾那小畜生打砸的不成样子,婆婆也被吓出了病,接连吃了几天的药汤子如今还躺在床上呢。早上她才把婆婆的药汤熬好,就听到大儿子跑的喘着粗气,冲进门来,带着哭腔说当家的跟着刘二哥的马帮被土匪打劫,马帮的人死了好多,拉着死人的马车还没到倒栽槐,已经被街坊四邻给围得水泄不通。

听到这意外又惊人的消息,惊骇的她手里药碗差点落了地。咬破嘴唇才勉强让自己没哭出声来。

让儿子在家照顾婆婆喝药,王巧芬带着小闺女急急出了大门。

双腿软的像踩着棉花团,好大一会,她才踉跄着来到倒栽槐那里。

还没走近,那哀嚎的哭声、撕心裂肺的控诉,这惨兮兮的场面让王巧芬更加不知所措,她双脚如同灌了铅,再迈不动一步。

“娘,我瞧见爹了!”

怀里的小闺女呼唤她,才让王巧芬身上提出一些力气。

“吖吖,你爹真的好好的?”

怕看到自家男人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王巧芬忙低头望着小闺女。

“我爹蹲在白白的马车前边,爹的脸好丑哦!肯定是被人揍了呢。”

才两岁多点的吖吖哪里懂的这些死了亲人的悲痛,她只是看到自家爹的脸青肿难看的很。

“刘子杰,我不管,你爹既然没事,死了这么多的邻里街坊,这些人可都是奔着你爹去的,如今他们人死的这样凄惨,你爹他咋能连头都不露啊?”

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性子泼辣直爽,心里也明白的很,横竖男人已经死去,就是她和几个孩子都哭死过去,当家的也活不回来,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冲在刘子杰身旁质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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